没什么大不了

我自己也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小说,可是有一个主题命题征文就写了。本意想表达的是希望家长能对孩子多些陪伴,以及关注家庭环境对孩子的负面影响。写的时候我自己也特别不舒服,分了几次都没写完。这次强忍抑郁成文,就这样。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房间里传来阵阵恶臭味,佘余麻木的推开门,瞟了一眼房间角落的笼子,心里算着妈妈出差快回来了,又该把这东西处理掉了。

笼子里一团脏脏的东西感受到佘余的目光抖了一下,然后僵住一动不动。佘余走向笼子,蹲下使劲扯了一下笼子边的铁丝,被铁丝缠住的爪子瞬间渗出血,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那一团东西是佘余的不知道第几只猫,原本通体的白毛早已脏的不成样子,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粘在毛上,一层层的结痂证明着今天这样的虐待早已发生无数次。

佘余看着瑟瑟发抖的猫忽然觉得无趣,踹了一脚笼子走到了书桌前,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上着锁的盒子,打开盒子看着盒内的东西,思绪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一年佘余刚上初中,做医生的爸爸和做律师的妈妈总是在忙,他们对佘余所有表达关爱的方式就是买各种各样的玩具给他。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佘余根本不喜欢他们买的玩具,他们不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甚至会忘记他究竟上几年级。他时常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开着电视,试图让家里有些声响。

又过了几个连续几天没有看到父母的日子,妈妈回来给他买来了那段时间忽然风靡校园的电子宠物机,难得的,他很喜欢这个小玩具。佘余养了一只电子猫,他喜欢他的猫猫会表现出自己饿了、病了,并在得到满足后摇来摆去给他回应。

佘余觉得尽管是只电子猫,但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于是从那之后,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的宠物机 ,每天都花费很久的时间陪着自己的猫猫,即使猫猫没有什么需求。

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佘余放学回家看到妈妈在家。妈妈说爸爸快回来了,要他去买菜,于是他丢下书包兴冲冲的跑去菜市场,挑了很多父母喜欢吃的菜。

在回家的途中,佘余算着上一次全家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上个月?上上个月?不知道,总之好像很久很久了。

他快步往家走,在楼道口忽然听到了乒乒乓乓,以及歇斯底里的声音,这声音多熟悉,又有些陌生。

站在楼道口的佘余忽然一步也不想往家走了,看着手里的菜,听着耳边充斥着愤怒的声音,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摔门声,然后爸爸满面怒容的冲了下来,看到楼道口的佘余,淡淡的说了一声医院还有事就匆匆离开。回到家,家里早已一片狼藉,妈妈回到了卧室,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佘余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

站在房间,他觉得无比的孤独,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宠物猫,急忙拿起自己没来得及收回房间以至于被埋在垃圾堆里的书包,上面还挂着一串摔烂的葡萄,找出宠物机,却发现宠物机早已在这一场战乱中牺牲。

站在昏暗的房间,听着隐隐传来的抽泣声,佘余握紧自己的宠物机遗骸,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心情期待下一个天明。

佘余又过上了每天一个人的生活,如果不是每过几天家里就会多点吃的,多点零用钱,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就被抛弃了。

他舍不得扔掉自己摔坏的宠物机,于是把它藏在了盒子里。在这个电子宠物机正在学生间风靡的时代,佘余每天都能看到许多同学带着他们的宠物,扎堆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宠物饿了或者病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十分想念自己的宠物猫。

又一天,某个同学一边玩着自己的宠物机,一边跟佘余说自己的父母带他一起到处玩时,他的内心一条毒蛇开始孕育,他无比嫉妒这些家庭和睦,总有亲人关爱自己的同学,他也无比愤怒,为什么自己的宠物机没了,其他同学的都还能好好的。

在一节体育课时,佘余回教室取东西,看到了同学就放在桌兜里的宠物机,心中有一股诱惑的力量一直在鼓动他,走过去,毁了它,毁了那些所有碍眼的东西,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凭什么要有呢?

终于,他一步步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宠物机,狠狠摔在了地上。发泄完后,他的内心无比舒畅,内心的怨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下课后,同学发现自己的玩具只剩了“尸体”,于是毫不犹豫的告诉老师,佘余也不可避免的被找了出来。老师打电话叫他的妈妈来学校一趟,忙碌的妈妈在电话中了解事情后匆匆扔下一句:“我很忙,大不了买一个新的就好了”,很快挂了电话。

又是一个孤单的夜晚,佘余自己在家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听着窗外雨水拍打着玻璃的声音无比烦闷。忽然,有一丝轻微的特别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他以为听错了,慌忙关了电视声音细细听着。

没错,是一直猫奄奄一息的叫声,好像就在自家楼道。他本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情,可是那声音就好像抓在自己的心头一般,一声一声,诱惑着自己。就去看一眼好了,佘余嘟囔着出了门,循着声音找去。

很快,他就在走道口看到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被打湿的毛黏在一起,几乎分不清颜色,它小声的叫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佘余抱起了小奶猫,在看到那双琥珀色的可怜的眼睛后就再也不愿放手。

他抱着小奶猫回了家,用热水给它洗了澡后包裹在自己的浴巾里一边安抚着,一边想如何让父母同意。终于他鼓足勇气打电话告诉妈妈自己要养只猫,妈妈不耐烦的说知道了,又挂了电话。

佘余看着电话筒愣了一下,小猫的叫声让他回过神,他自嘲道,还好有你,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从那天起佘余又恢复了生命的活力。每天上课、放学,匆匆回家逗弄着自己的小猫,他刻意忽略所有悲伤的事情,真的似乎只要有他的小猫就有了全世界。

这一天,放学后的佘余在自家楼道就听到了楼上的咆哮声。那个好几个月都没露面的父亲喊着什么“离婚”,母亲带着哭腔骂着某人女人“狐狸精”。

忽然,佘余想起了上次父母大战时自己不幸牺牲的电子宠物机,心头一紧,匆忙冲进家门,无视激烈争吵的父母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看到躲在自己书桌下的小猫时心忽然踏实了。还好,他的世界还在。

门口传来父亲不满的声音,骂着佘余没有教养,母亲回声质问父亲他教过佘余什么?哪有父亲用如此不堪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孩子。父亲暴怒,冲进了佘余的房间。

“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父亲大喝着,早已没了佘余印象中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样子。他慌忙想藏起小猫,却还是被父亲看到了。

父亲一把夺过小猫,怒视着佘余,狂暴的吼着猫很脏,有很多细菌,不可以养猫之类的。佘余吓得不敢动,终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一边哭泣一边恳求父亲把小猫还给自己,他能清楚的看到小猫被父亲提在手上瑟瑟发抖。

佘余以为父亲会心软的,可是下一秒,他就看到父亲扬起的手 ,然后就是小猫被摔落在地的样子。殷红的血刹那占满了佘余的眼睛,依稀能听到母亲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撕打声,然后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大脑一片空白。

佘余抱起了已然断气的小猫,一动不动,不知道待了多久,直至妈妈哭着揽过自己的肩膀,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很快,佘余的父母离婚了,他的内心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在小猫离开的那个瞬间,他的世界坍塌了,这个世界对他最后的柔软也被带走了,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妈妈看着佘余整日不言不语,一片阴沉的样子,劝了很多次也没有用,直到有一天,妈妈咆哮着说,有什么呢,不就是一只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再买一只就好了。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可你们父子俩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妈妈又买来一只和小奶猫一模一样的猫,佘余看着它,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知道,它不是它。他总是能从这只猫的眼神中看出趾高气昂,看出一种莫名的骄傲。

在这只猫第一次拒绝吃猫粮后佘余的怒火终于无以复加,他把它丢进了笼子,不给它任何食物,任由它叫的凄惨。

看着猫的眼神开始暗淡,开始恳求,佘余心中一阵畅快。他想着,你不是骄傲吗?你不是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吗?凭什么,拥有我的照顾的应该是那个和我相依为命的小奶猫,为什么它死了,你还能占着它的位置得意洋洋?

当猫终于被放出来后变得乖顺很多,过了没多久,竟然趁佘余不注意逃走了。这让佘余很气愤,他摔打着东西发泄,一只猫,竟然也敢抛弃自己?

佘余又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回来,把它关在笼子里,从一开始的饿一饿,渐渐手段变得残忍,血腥, 弄死一只后就处理掉买一只一样的。他始终记得妈妈在小奶猫死后说的,大不了再买一只,没什么大不了。



佘余停止回忆,放下手中自己那时候给小奶猫拍的照片,重新上锁藏在桌下,然后走向笼中奄奄一息的猫。今天就给你个痛快,你要上路了,我亲爱的,可怜的,宠物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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