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位在埋头准备毕业设计的大四学生找到我,希望能跟我约稿为她的毕业设计增加点素材,选题类似于租房青年的各种事。
巧合的是,上周末房东过来找我续签租房合同,名义上说的是我付给蛋壳的半年租金已经到期了,她随时可以赶我们走,实际上无非就是变着花样想涨点房租。她一边暗示我们同是受害者希望我能理解她,一边享受着蛋壳的装修和设施并希望我们能尽可能地填满她的腰包。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打水漂的那几个月租金到什么时候截止,她却抠着手指在那里准确地数着,就像每个月一号准时过来催房租一样。
在她们的提醒下,我终于想起来自己依然是一起大型金融案件的受害者。但像许许多多的社会事件一样,这起看似影响范围广,涉案金额巨大的大案件,最终的走势也依然是尘归尘,土归土,母鸡遇见母老虎,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入无人问津的境地。
上海的樱花已经开了两轮了,今夜的这场雨又将把绚烂捣成泥泞,而距离蛋壳公寓第一次断网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月时间。
蛋壳公寓已经没机会再上热搜了,除了有少数几个人每天孜孜不倦地发微博外,几乎不会有人会去关注我们这群被坑了“血汗钱”的群体,甚至连我自己都常常忘记去搜微博看看事件的进展,因为在我的主观意识里,这样的事件终究会变成比“XXX长了胡子”还小的小事。
政府已经解决了“租金贷”占大多数比重的租客的困扰,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这种一开始比“租金贷”更求稳更理智的季付/半年付/年付用户,只会被当成努力读书但是考试只有六七十分的不算太笨的学生,老师原则上想扶你一把,但你实在不太值得他们花很多力气。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合租生活。五年的合租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值得纪念的东西,毕竟所有的记忆都是我跟老婆共同享有的,而不是合租的其他人的,也不是房东们和蛋壳公寓的。所谓的纪念价值,也不过是今天放的一个响屁,到明天就没有了踪迹。
合租只是成年人刚踏入社会的一段经历而已,它可能见证了你从稚嫩到成熟的很多个阶段,但本质上它代表了你没钱的很长一段时间。
让人沮丧的是,尽管名义上我已经有了两套房产,但是依然持续着没有钱的状态,第一次跟别人合租的时候我一贫如洗,想不到要告别合租的那天,我依然没有摆脱贫穷的怪圈。
因而如你们所知,被蛋壳骗走的3+1个月的房租,以及房东变本加厉的涨租,让我本不富裕的经济状况又吹起了起义的号角。
在写给大学生的租房指南里,我很诚恳地表示,如果说我没有愤怒,没有骂人,那必然是在说谎。但骂完人之后,我还是能分享一些干货的,毕竟作为一个吃过各种苦头的大哥哥,给那些既迷茫又对这个社会充满幻想的年轻朋友写一写避雷指南,我好歹也算资历颇丰。但如果想完完全全避开我掉过的各种坑,也并不容易。
文章的结尾,我写到:“在成人的世界里,吃苦是一定的,但依然有很多闪亮的东西,至于是什么,现在我恐怕也不能透露得太多。”
由于装修计划的推后,我的合租生活将持续到7月底,我开始和这批新室友有了更多的交流,每天不仅仅是打招呼,而是有了更多的对话,分享食物,交流食谱,也嘲笑彼此的塑料普通话。因为同是蛋壳的受害者,这段时间居然被我尝出了“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滋味。而他们也跟我一样,把合同续签到7月底再搬走。
有一段时间没去找Milan的小胖老师了,上周剪头发看人少,就点了他。发现他推边的手法都跟以前不一样了,问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每天都要有改变的嘛。
我说还有一个多月就结婚了准备把辫子留起来,他帮我耐心梳理,最后绑了一个咎,又绑了一个,再拿干胶喷了个遍。付钱的时候,他跟我说,最近刚升总监,下次来就不是今天这个价了,今天还按老价格给我。我看了看卡里的余额,用计算器除了下,还能再点他四次,再余8块钱。
我还要在这里住满4个月,熬一熬,再剪四次头发应该也够了。再熬一熬,合租的日子也马上要划上句号了。广播里说,低头玩手机,相当于脖子上挂了几十斤的书,那大不了昂首挺胸地生活呗,虽然胖了点,挺胸并不怎么好看,但总比垂着头到处碰壁来得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