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我自小在寺庙长大,云流寺早就在破碎的边缘,师父召集我们,讨论各自的去留问题。此间我从未下山,但是也未曾幻想过外面的世界。他们投奔的投奔,还俗的还俗,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从此,我俩漂泊天涯。
在一次化缘的路上,师父突然问我:“九封,你听过七心么?”
“七心?咱们佛家有五戒我是知道的,可是七心?师父,您也没有教过呀。”我懵懂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师父笑笑,没有继续说什么,那时候他年纪已大,恐怕已知自己命数将至,可能会说些胡言乱语出来,于是我并没有在意。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才猛然想起师父所说的话。
那时候师父已然圆寂,临终之际,他交给我一块黑檀木,上面只有一个柒字,背面是一朵玉兰,弥留之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木牌告诉我:“该来的终究会来,他等了一辈子没等到... ...”话没说完,他便去了。而我始终未曾明白他的意思。把他的后事料理完,我不再以和尚的身份于世,河村县是我们的最后一个落脚地,于是我靠着之前在寺庙的功夫,卖艺为生。
身处闹市,就必须得有点闹市的精神,作为一个和尚,佛家有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虽然外表看起来我已然不是一个和尚,但还是保留了一些习惯,只是我酷爱喝酒,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至今为止,喝酒的和尚反正也不止我一个嘛!
某天在大街上耍大刀的时候,有人来赶我们走,原来是官府的轿子经过,一位讨生活的孤家寡人,怎么敢与官府作对呢?于是我赶紧收拾东西站往路边,轿子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瞄了一眼,里面的人正襟危坐,却是一位女人。我心生疑惑,难道是县衙大人的夫人么?不经意间,她也看了我一眼,却好像是在求救,女人我见过,可是楚楚可怜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算是第一次见,又如何呢,整天在大街上耍大刀,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么,可是她的脸上,鬓角处,有一朵玉兰,那朵玉兰和我的黑檀木牌上的玉兰很相似。
师父独爱玉兰花,在云流寺有好几株他亲手种的玉兰,“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他时常会念叨这句诗词,只是世事艰难,相隔数年,不知道寺里的玉兰是否依旧开花如初呢?
我神情恍惚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那句话:“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是我问身旁的老乡:“你知道这轿子里是何许人么?”老乡看看我,说:“你这是外地来的吧?居然连咱们县最有名的兰舒姑娘都不认识么?她可是苏香楼的头牌啊!也只有她,才有坐县官老爷轿子的份儿啊!”说完,他便带着一些嫉妒和恨意走了。
苏香楼,就在东街的中央,河村县的地图很奇妙,整个呈网状,而苏香楼就在整个网的中央。看过蜘蛛网么?中心向外盘旋,而且相互平行,我曾非常感叹这个县的造诣,总觉得哪里有点奇妙,今天看到苏香楼,我总算明白了。这里就是整个县的中心点啊。
趁着夜色,我走进了苏香楼,里面灯火辉煌,歌女在台上唱歌,大家玩的尽兴,我静静地坐在一边,有人醉倒一旁,有人左拥右抱,而我此时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它的头牌--兰舒。我拉住经过我身边的小二,问他:“兰舒姑娘呢?”
“这位爷,您瞧瞧,不是你一个人在等她,这满场子的人啊,都在等她呢!您就慢慢等吧!”“她去哪儿了?”
“县衙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您要是见她呀,就坐这慢慢等吧!要姑娘的话,我给您去叫!”没等她说完,我摆摆手,径直坐回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还是没等到,正当我起身想走,便听到老鸨一声:“哎呀!兰舒姑娘回来啦!”我赶紧凑过去看看。
她身穿一身淡紫色外衣,精致的发髻上面挽着一个粉白的发簪,而我只是看着她的鬓角,那朵玉兰,没错,就是师父的黑檀木上面的那朵玉兰,花瓣垂下来,留下一个三角形,所以,这是该来的吗?我心里在疑问。
“小心!”正当我思考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接着一把剑,重重的从我眼前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