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误落轮回
文／锦歌长安
兽神被八荒火龙焚烧得元气大伤，他仰天大笑，嘲讽地说道：“张小凡，终有一日，你会为你今日所做的而后悔！我就是要看你知道真相以后追悔莫及的样子！我就是要看看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要守护天下苍生的人，最终会不会后悔！张小凡，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哈哈哈！……”
说着，兽神离开了鬼王的躯体，鬼王被火龙以烈火相焚，全身已经千疮百孔，他瞪大了双眼，倒在烈火中，口中却如同梦呓道：“小痴……碧瑶……”。
张小凡被兽神的话乱了心神，待他回过神来，只见一团戾气精华飘向十万大山，他隐隐地听见有人在叫碧瑶，顾不得其他，追着那团黑气而去。陆雪琪和林惊羽-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上。
封印已解，兽神的戾气精华回到了镇魔古洞，只是这两半都已元气大损，乔楠苦笑着说：“想不到，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只听得另一个声音回道：“不公平！这副肉身是玲珑为我们而造，你凭什么独自霸占！”
“玲珑一生为守护苍生而活，你带着杀欲和执念，若你留在我体内，终究会毁了这个世界。”
“那又如何？我要的，就是把她要守护的东西都给毁了！把这天下都毁了！”
洞内的声音带着满腔愤怒，震耳欲聋，秦无炎看见乔楠慢慢恢复神识，小白紧皱眉头地看着乔楠，他正屏气凝神，强行将另一半压制在体内，此时两半兽神已经合体，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秦无炎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伤心花，虚弱地对着乔楠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乔楠看了看伤心花血红的花瓣，一阵狂喜，迅速做阵施法，他要赶在邪念占据他的心神之前救醒玲珑，伤心花飞到玲珑石像的上空，越变越大，汩汩血水从花瓣里倾泻而下，洒在石像之上，瞬间石像发出万丈光芒，石像上有碎石滚落，整个镇魔古洞剧烈的摇动起来，紧接着，石像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的美丽女子，她一头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优雅从容，头上斜挽一支碧玉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倩若刀削的眉毛下面，睫毛微微颤动，双眼缓缓睁开。
秦无炎收回伤心花，乔楠激动地冲过去，像是一个孩子见到母亲一般，紧紧地抱着她，带着哭腔地喊道：“玲珑！……”
小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和秦无炎相视微微一笑，都缓缓舒了一口气。
玲珑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轻轻捋了捋他的发丝，微笑着有些心疼地说道：“阿楠！你何苦为我费这般心思，你明知就算我活过来了，我们也是不能在一起的呀！”
“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哪怕你还是要杀了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反抗！我只求你原谅我，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乔楠像个孩子一样地痴痴地看着玲珑，几千年了，她终于醒过来了，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玲珑轻叹一口气，眼角泪珠滚落，说：“傻孩子！我一直都舍不得杀你啊！可是你为了救我，不仅布下法阵让人强行闯入地府，还将本体分成两半，你如今已有人的身躯，再加上施法布阵擅自打开地府之门，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啊！”
“不管怎么样，能在临死前看见你好好活着，能听到你说你也舍不得杀我，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乔楠声音铿锵，语气坚定地说着。
整个镇魔古洞忽然越发摇晃得剧烈，大块大块的石头从洞壁上滚落。
“吱吱吱”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小白突然听见小灰的尖叫声，知道必定是有人要闯进镇魔古洞，笑着对秦无炎说道：“看来，必定是鬼厉找到这里来了！”
秦无炎立刻生起一阵怒意 ，却又想起碧瑶的话来，便压了压胸中怒火，对乔楠说道：“古洞快要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乔楠看了看玲珑，玲珑点点头，于是施法带着洞里的一干人等从古洞的另一边离开了。
张小凡和陆雪琪等人好不容易冲破了小白设下的三魅惑神符和六蛊惊天阵，他们冲进镇魔古洞，小灰“吱吱”地叫着爬上张小凡的肩头，张小凡顾不上理会它，径直走向洞里，可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地上满是一片血迹和琉璃碎片，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玲珑的石像竟然不见了。
他紧皱眉头，脑海里回荡着兽神临走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顿时感到头痛难忍，林惊羽连忙上前问道：“小凡，你没事吧！”
张小凡轻轻摇头，摆摆手却没有说话 他仔细观察了四周，还是毫无头绪，陆雪琪看着地上的血迹斑斑，心里也是大惑不解，说道：“我总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迹！”
“最奇怪的是巫女玲珑的石像竟然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兽神带走了！刚才那一团黑气确实是飘到这里来了！”林惊羽问道。
陆雪琪看了他一眼，说：“可是，他带走石像干嘛？况且，他已经元气大伤，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惊羽说的极有可能，巫女玲珑曾经与兽神有过一段孽缘，兽神之所以不死心，也是他一直以来对玲珑的执念所致。”张小凡若有所思的说着。
他们四下打探，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又怕兽神返回焚香谷，只好离开了镇魔古洞。
九幽地府之内。
九幽冥帝见秦无炎竟然回了人间，登时一顿大怒，挥着重魔剑就向碧瑶刺过来！
碧瑶被剑气一下子把整个身子都掀翻了，口吐鲜血，连连后退，又急又怒，不解地问道：“冥帝，你到底要做什么？”
九幽冥帝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瞪红了双眼，手中的重魔剑直指碧瑶，愤恨的说道：“我精心布置了多年的一盘棋局，就这样被你毁了，你说，我要做什么？”
碧瑶大惊失色，极力保持着镇静，忽然明白了一切，冷笑着说道：“哼，多年前我来到九幽地府，你救我的时候我就曾怀疑过你，可惜当时还是被你给蒙骗了，今日若是我真的回了人间，只怕秦无炎就要被留在这里，为你所用。可惜啊可惜啊，你千算万算，终究算不到我竟然会不愿走！”
诛仙剑下，历经生死，她再也不是当年天真痴情的女子了！
九幽冥帝没想到她居然会猜到了一切，目光凶狠地说道：“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把秦无炎拿下，居然还浪费口舌跟他谈条件。不过，我暂时还不会杀你，因为你还有用。”
他嘴角突然浮现一抹可怖的笑，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要放你走，原本就是另有打算，如今你既然还在这里，那也无妨，反正只要你在我手里，我就不怕秦无炎不答应！”
说着，他便施法打算将碧瑶困住，碧瑶一个闪身躲开，她虽然不知道九幽冥帝背后的真正目的，可她明白一点，她就算灰飞烟灭，也绝对不能被九幽冥帝抓住。
地府之门已关，她刚才在躲闪之际，逃到了轮回台，眼看着九幽冥帝拿出乾坤锁准备将她锁住，当下一咬牙，向着轮回台的下方，跳了下去。
轮回台上守台的小鬼正迷迷糊糊，愣头愣脑，还以为是一个想不开的魂魄认不清路，非要去那畜生道。
轮回台下是世间六道，天道升天，人间道做人，畜生道为畜生，饿鬼道永生永世做鬼，地狱道依次打入十八层地狱，修罗道入魔界成魔。
九幽冥帝急忙甩出锁链想要将碧瑶拉住，眼看着锁链即将箍住碧瑶的腰身，一道白光乍现，锁链被反打了回来，碧瑶全身都被那白光包裹着，然后飞入了畜生道！
“是谁!，给我出来！竟敢随意干涉冥界之事！”九幽冥帝大声怒吼着。
天道方向的茫茫白雾中现出了一个墨色身影，那身影足尖轻点，很快消失不见。
“畜生道！你这运气真不好！怎么随便跳都跳到畜生道去了！唉，罢了罢了，好在你只是被打回了原形！还有机会在人间修炼成人的！”白雾之中发出似有似无的一声轻笑，墨色身影在天道路上若隐若现，很快又消失不见！
玲珑带着一干人等回到了曾经的小院。
秦无炎站在院中，仰头看着从天而降，倾泻直下的滂沱大雨，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全身！
“碧瑶……”他声音低低地叫着那个名字，悲痛的气息混杂着雨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站在一旁望了许久的玲珑撑着伞走到他身边。
那日从镇魔古洞中逃出来以后，秦无炎在路上便突然昏迷，吓得其他人手忙脚乱，还好他睡了七天七夜，总算醒了过来。
而这人一大早醒过来，对着任何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爱理不理的模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玲珑的声音在秦无炎耳边响起。
秦无炎沉默良久，他能怎么办？他醒过来以后，从乔楠口中得知，如今青龙和幽姬不知所踪，鬼厉做回了张小凡，反咬鬼王一口，将他活活烧死在八凶玄火法阵之中，更重要的是，若不是张小凡极力对抗被兽神附体的鬼王，乔楠也不至于难以支撑地府之门的开启，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他就能紧紧地抓住碧瑶，把她带回来。
可是天意弄人，碧瑶在最后一刻，竟然将他推之门外！他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而没有了那一魄，碧瑶的肉身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走我该走的路！”秦无炎想了许久，缓缓开口道。
“若你愿意，不如就留在南疆，帮我守护南疆子民！”玲珑的语气中略带了些恳求，虽然她再次活过来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况且乔楠也时日无多，剩下的日子里，她只想好好补偿她亏欠乔楠的一切。
“玲珑姑娘高看我了，无炎修为甚浅，难以担此大任！况且我本是魔教中人，玲珑姑娘难道不担心我不仅不会守护南疆，还会趁机毁了这一方乐土吗？”秦无炎很委婉地拒绝了玲珑的要求，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虚无，先是九幽冥帝要他继承帝位，结果被不知情的碧瑶给打乱了计划，如今玲珑竟然要他一个魔教弟子帮她守护南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玲珑听了，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我还会顾虑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正派还是魔教吗？在我眼里，你跟那些肆意屠杀百姓的魔教之人不一样。我相信你！”
“多谢玲珑姑娘厚爱，可惜无炎志不在此，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如今我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秦无炎说着要便向院门走去。
“秦公子且慢！”玲珑连忙叫住他，丢下雨伞拦在他的身前。
“玲珑姑娘不必多言，我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你是无法劝说我改变主意的。”秦无炎淡淡地说道。
“不，我不是要来劝你留下，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回报。碧瑶姑娘的事我听说了，可惜我也帮不了你。所以，只希望你收下这两件东西。”说着，玲珑便取出一卷古书和一块玉佩，递给秦无炎。
“这卷古书里记载了我毕生所学，巫法阵图，都隐藏其中！我们的巫法虽然与中原有所不同，可是也是来自于至宝天书，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能够参透。”玲珑微笑着说道。
秦无炎接过那卷古书，页数甚少，有些不相信这薄薄的几卷纸中竟然隐藏着南疆巫族的各种巫术秘籍？然而，随后他的视线便落在那枚上下皆穿着淡粉色缨穗的乳白玉佩上，只见玉佩的中央有一点鲜红如血，像是另外嵌入的一块血石。
玲珑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解释道：“这块玉佩名为相思玉，是我当年在汉水之滨偶遇一位修仙人，当时恰好帮他解了水患，他将此玉赠予我，说是这玉佩只有在真正的主人手中才能显现出它的作用来。我带着这玉佩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这玉佩跟寻常玉佩有什么区别。如今你要走了，我就将这玉佩送给你吧！”
“哦？还有这等奇事！”秦无炎颇感好奇地仔细端详着那块名为“相思玉”的玉佩，玉身通灵剔透，莹润光泽，摸起来柔滑如丝，是上等的好玉！而中央嵌入的一点殷红，确实像那被称为相思豆的红豆！怪不得取名为相思玉。
秦无炎想到了自己的法宝斩相思，觉得这两样东西很是相衬，心下决定收下这玉佩。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玲珑姑娘的好意！”秦无炎微笑着说道。
玲珑见他收下了东西，微笑说道：“秦公子不必客气，你是我和乔楠的救命恩人，这是我该做的。”
“那……玲珑姑娘，无炎告辞！祝愿你和乔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说着，秦无炎便拱手作揖，然后转身离去！
玲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回想着他刚才的祝福，心中一阵苦涩，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会不会就有机会享受那样的幸福？
每一个人生来都是有责任的，上天赋予你多强大的能力，就注定要你去承担多重的责任！而她，注定背负着守护南疆子民的责任，同样意味着，她不可能像寻常女儿家那样，过着平平淡淡，夫妻相敬如宾的日子！
“他真的走了？”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
玲珑转过身，对着小白，点点头道：“是的！他去意已决，我也不想挽留了。”
“那他说了他要去哪吗？”小白淡淡地问道。
玲珑摇摇头，“他没有说，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吧！”玲珑又转头望向秦无炎离去的方向，他要走的路，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那我也该走了！”
“你也要走？”玲珑转过头来略带悲伤地问道。
小白点了点头，“我的家乡在狐岐山，我想回去看一看！”说着便遥遥的望向远方，那个狐岐山所在的方向！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惜你们要走的时候，我连一场宴席都没有办法为你们准备。”
“玲珑姑娘这是哪里的客套话，我九尾天狐向来不是喜欢这些刻板礼数的人，你不用在意。要是真的过意不去，你赠我几坛七里峒的美酒，我小白说不定也会多留几天！”小白说着便笑了起来。
玲珑也被她这一番话逗笑了，说道：“好啊！七里峒的人们要是知道他们的美酒这么受欢迎，会非常乐意赠送的！”
“好说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说着，小白便大笑着走向门外。
小松岗，月如霜，人如飘絮花亦伤。
十数载，三千年，但愿相别不相忘。
玲珑没有跟上前去，那个雪白衣衫的女子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可她的声音却在树林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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