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中118班 郑雅文
我怔怔地望着折断的笔。胭脂色还没有洗掉,在宣纸上晕开了一朵挑花。这一刻我忘了犹自喋喋不休的妈妈,沉默地捡起笔,眼泪便决堤。
我喜欢看桃花,也喜欢画桃花。许多时候,桃花开在眼前,开在纸上,更开在心里,仿佛苍白的生命便多了一抹浓丽的色彩,生活一下子明亮起来。
可是,画画于我的成绩无益。妈妈为一直吊车尾的我报了这样那样的补习班。母命难违,我不得不从。但我总在听变速运动的时候,忍不住圈圈画画,落笔仍是桃花。于是便有了开关妈妈兴师问罪的那一幕。
我小心翼翼地拿余光看她,她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说说你,画画能当饭吃?就你这成绩,上什么好大学?找什么好工作?……”找不到就不找了……我小声嘀咕。谁知这话更如火上浇油:“还顶嘴?去,作业写不完不准出来。”
去就去。我赌气地拎着书包进了房间,摊开练习册,又忍不住望作业兴叹。拿起手机发了条动态:“想画画”。
竟然有不少人回复。“咱河南娃,不考七百分有啥资格画画”“孩子,醒醒,这儿不是北京”,“家里蹲大学欢迎你”。连教过我的美术老师也回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了北京才有画画的人权”。
噫吁,郁闷。没有生在北京,成绩不好,连画画的权利也没有了吗?从幼儿园开始,我就被各种作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压在封建农民身上有三座大山,压在我身上也有:作业、考试和别人家的孩子。无数次我虽然早起,却在教室里错过第一抹晨光;虽然晚睡,却在书山里错过了星辰。我最爱的桃花,就开在窗外,我却不能在它身上流连。有人说要追求“诗和远方”。我追求的近在咫尺,可是也远隔天涯。
何苦来?我红着眼圈儿掂起笔,做一只屎壳郎吧,低头滚粪,仰望星空。
纷乱的公式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努力想理出一条线来,却只好比竹篮打水,看着挺满,原来是空。出神地乱画一气,回过神来看时,又是满纸桃花。
“咔嗒”。门开了。妈妈端着杯牛奶走近,我慌乱地遮掩,却已为时太晚。屏息静候疾风骤雨,却只听见一声叹息。
“你这孩子,妈说你从来听不进去。妈也不想让你每天啥也不干,只画画,可这个社会不让,高考制度不让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满身包袱、步步为营的?你……唉。”
妈放下杯子走了。我盯着那只杯子,久久出神。手机里又响起回复消息的提示音,我打开看,是哥的回复:
桃花开了,我没有赏的时间。但无论如何,知道它开在那儿,也就有了坚持的动力和希望。至于那层窗帘,总有人会为我拉开的。彼时可尽享桃花之娇美,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