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鬓染霜发的我，背靠那棵饱经沧桑而又古老樟树，而两个小屁孩：大牛和小人精，正襟危坐，眼巴巴地望着我。

他们或许会想起，于某年某月某日，某个角落的树荫下，有一个糟老头子，在吹那个遥远的年代，某个山中夏天的牛皮。

小人精问，老头，你在山里面真的见过仙吗？

小猴子说，山上的那个脚印，真的是仙人留下的吗？

我说见过呀！

1

话说，在那个遥远的清晨。

天边微微露白，不远处的山峰，依稀可见。

儿时的我，已经牵着那不知多少岁月的老牛，在田间小陌徜徉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雾折射出万丈光芒，洒向万波碧野，此时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情景：

日出跳林海，阳光铺大地。

山泉欢涌动，草木竞生长。

况属夏风柔，山山绿意深。

水田飞白鹭，林间啭黄鹂。

高空俯瞰：夏山灿灿，峰峦连绵起伏，树木葱茏。万顷田野，蜿蜒曲折的河道，几头老牛正在低头啃着田梗上嫩绿的青草。

三三两两的牧童，与背着锄头或拿着镰刀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交织成一幅完美的图画。

我低着头在田埂边，拨弄着几只田鸡麻拐，拿着草绳把它们串起来，拿回去喂家里面那几只鸭。

时不时，看看这头老牛，别偷吃了，这田里面的禾苗，那就呜呼哀哉了！

此时，小猴子说，你这个糟老头，又在骗小我们小孩了。白鹭，昨天我们有见过，有一双，从天空飞过。

可是我俩去田间小水沟里，找了好久，也没见有田鸡麻拐呀，而且就那一个小小的麻拐练，也没看到过呀。

我说，你们能看到才怪。那只老牛，我也找不到了呀！连牛毛都看不到啦！

老牛已经被大型的耕田机器代替了，就如原来的写信，或听磁带录音机，被如今的智能手机取代了。

以前田里的或田埂上的杂草，都是人工去割除的，而现呢，隔三差五，就打农药，杀虫。

你看看那一川烟草，打农药，杀虫，下肥，眼看着烟叶一寸儿，一寸儿，往上长，人们护理得勤呀。

因为这个烟叶与乡镇财政挂钩呀，每个分管部门，都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收入呀，所以提倡搞啊！

而且每个乡镇的烟叶不能跨越区域去卖，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觉得好还是不好呢？

原来那个稻花田里，可以见白花花的鲤鱼，黑溜溜的泥鳅。小沟里的水可以直接捧起来喝。

现在呢，你两个小兔崽子，敢喝吗？

小人精说，在云山深处，你见到那个仙人是啥样子的呢？

2

我习惯性摸了摸我那已圆润的下巴，已有的几根白须，哼唱到：

余幼好玩于山中兮，年既老而不衰。

深林杳以冥冥兮，乃猿狖之所居。

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拾野果以充饥兮，喝山泉以解渴兮。

登云中深处高峰兮，吾将于天地兮同寿，于日月兮同辉！

那天，太阳还没有落下山，余晖映红了远处的天边。我把那条老牛，拉到林子里面，找了一个草木葱茏的地方。

把这个绳子往大树上一栓，约上其他几个小伙伴去山上，找野东西去了，野杨梅、野李子、淘鸟蛋、抓野鸡、找洞拐……

大山深处，我们是不敢去的，听老人家说那里面有野人，要吃小孩的。

夏山茂盛。

一路松林，夹杂着不知名的野树，鸟儿啁啾。一路寻找野果，往嘴里送。

我们一般就是爬到半山腰，就不去了。

远处的峰峦叠嶂，云雾缥缈，望不到顶。

在这半山腰处，林间小道旁，有一个脚印。老一辈人家说这是仙人的足迹。

这就是我们的歇脚处，都想在这里碰见那个白发胡子的仙人。

我们几个轮流来，把两个脚，一个一个踩上去，试试，希望能发生奇迹，发生天地异象。

旁边有松软的植被，我们也累了，往上面一躺，两手垫在后脑勺，嘴巴里叼着根毛草，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真是：阳坡软草厚如织，困与青山相伴眠。

3

我在梦中，听到有人吟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哎呦！这不是李太白的《侠客行》吗？

隔壁的兵老头，每每听他讲故事，开头必定是摇头晃脑，要念上几句的。

我们这些小屁孩耳朵都听成茧了，我和小胖子总是催促他赶紧说，打小鬼子的那部分。

我看到了一个裸着上的男子，依靠石壁坐着。在这清翠的松林里，小憩一会。

我和他聊了聊。

我问他，你是诗仙李太白吗？这么大的热天，你还留着长发呀。

他说，他是青莲居士，诗仙只是后人给他的美誉罢了，算不得数的。

他说，他这里还有把剑，还有把扇子，配上这长发飘飘，是不是觉得很酷呀？这就是潮流。

我在书上看到，说你是醉死的，或溺死的，抑或是病死的。那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他说，那时候的酒度数极低，怎么会可能喝死呢？而且你看我这个酒壶也没多大，比那个军用水壶还小。

虽然我们那时没有禁酒令：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但是，生命是自己的，道路千万条，全第一条，这种意识，还是要有的。

不然的话，我千里迢迢，走遍山山水水，几个小毛贼，就要把我给废了！

再说我们这些文人骚客，背着把剑，手持扇子，拿一个酒壶。就如现在的小骚年，背个lv包或戴个表，用来装逼的。

当年我跟随永王李璘，想攀上权利的高峰，以失败而告终。那时的我赶紧逃命要紧，哪里有还有时间或心情喝酒呀！

就如当年的老蒋在大陆战败，逃到了台湾一样。

他说，我一路颠簸，自然不会醉死，也不会溺死。我还活着。

就连你这个小牧童就知道我，更不用说那些妇孺了。我流传下来的作品，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你可以到青莲镇太白故居，瞅瞅本人。

4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小胖子的声音叫我起来啦。赶紧睁开眼一看。哇塞，太阳下山了，山下的村庄已炊烟袅袅。

我对小胖子说，你先去帮我看着那头老牛。我撒泡尿先。心中默默念着：阿弥陀佛，这头老牛千万别跑去啃吃了别人的禾苗，玉米了。

不然的话，回去又要挨鞭子咯！

下山的途中，心里面偷着乐，在那个脚印旁，居然遇到了诗仙，这就是以后和小伙伴吹牛的资本咯。

可以作为以后给儿孙的下酒菜呀，饭桌上的谈资笑料啊！

我的耳边还在响起诗仙的哼唱：

《山中与幽人对酌》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我没有琴，但我有野果和笛子呀，笛弄晚风三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