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看到了作为男人的宋仲基的帅气和撩妹,却没看到作为军人的宋仲基们的孤独与孤单 。
士兵奥利的孤独
作者 | 阿米特·戈登伯格 内森·塞恩伯格
声明 | 本文为节选自《穿越孤独》,转载请联系后台。
孤独、独处和孤单——与战友肩并肩,与敌人面对面,作为一个士兵怎么还会体验到这些感觉?我们将会听到一位来自精锐部队的士兵讲述他们的经历,他们会让我们看到孤独的连续谱、入伍之前的生活是如何影响这些体验的,我们甚至会看到他们手中的武器(这些武器不曾离开他们身边)是怎样的一个矛盾的伙伴。以下是以色列士兵奥利的故事,在孤独的军营生活中,他虚构出一个拥有一百万个朋友的人物,却依然感到孤独。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以色列大部分士兵的背景。下文提到的这个年轻的男人是平民士兵,他们来自以色列国防力量的精英部队。在十七八岁时,他们应征入伍,服为期三年的兵役,如果他们被提拔为军官,就再加上一年或更长时间的服役期。最后,所有军人复原成为一般平民。不过,在以色列,青年男女的平民生活有所不同。至少对男性来说,他们每年需要在后备队服役一个月,直到年满40岁为止。有战事的时候,他们被征召集合,加期服役。所有战事都发生在方圆几公里之内,或者距离这些士兵的家乡最多不超过六小时车程。与美国士兵不同,以色列士兵都在家乡附近服役。
下面我们再看一下有关这些“精英”的更多背景。军队会依照其评测规则对每个新兵进行评估,即所谓的“卡巴分数”。实际上,这个评分不止包括学业水平、智商、身体健康水平和身体耐力,而且还包括诸如种族和家庭背景这样的因素,比如,一般认为那些有也门人、德鲁兹人或者基布兹人血统的人有潜力成为更优秀的士兵。
不过,当身旁都是战友,极少出现独自一人的情形,这些士兵怎么还会感到“孤独”而不是思乡呢?
当我们听这些士兵讲述他们的经历时,我们听到了孤独所包含的多重滋味。
让我们听听奥利是如何讲述他的经历的。奥利是一名来自总侦察营的士兵。总侦察营相当于美国的三角洲部队、陆军特战队或者海豹突击队。下面是奥利的讲述:
“我最早有关孤独和军队的记忆是在我服役第二天,第一次执行警戒任务的时候。我们保卫着我们的小营地,不过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我们的营地是在一个很大的基地里面,这个基地外围也有士兵把守。这就是我的训练教育的开端。我认识到这种任务并没有实际目的,不过我还是接受了它。当我拿到我的枪以后,我就接受了这个任务。一方面,拥有一支枪我感到很兴奋;另一方面,我记得我后来意识到这支枪有多么沉重、多么让人烦恼,当时我想到在那几天时间里,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放到我身上(沉重的靴子、制服、枪支、弹夹、弹药背心、头盔),这让我行动起来有些别扭。我被安排在下午四点到五点站岗,整一个小时。我特别记得,那时候我会看到太阳落下地平线。我戴着头盔、穿着弹药背心、握着枪,前往指定地点换班。站岗五分钟以后,我变得有些无聊、有些惊恐:接下来三年时光我的生活都是这个样子了。我看了看远处的人们,感觉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我记得当时感到孤独,意识到未来我都得忍受这种感觉。我决定开始自己唱歌,看一下自己是不是记得住整首歌的歌词。收音机头乐队(Radiohead)有一首歌我很喜欢,名叫《退场音乐》(Exit Music),歌词是:
醒来……从沉睡中醒来,
你的眼泪已干涸,
今天我们逃走,我们逃走。
打起背包……穿上衣服,
趁你爸爸发觉之前,
趁喧闹响起之前。
呼吸,保持呼吸,
不要失去勇气,
呼吸,保持呼吸,
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来。
歌唱……为我们唱首歌,
这首歌让我们保持温暖。
有一阵寒冷,一阵寒冷,
你可以笑,
懦弱的笑,
我们希望你的规则和智慧让你窒息,
现在我们在永恒的静谧里融为一体。
我们希望你窒息、窒息,
我们希望你窒息、窒息,
我们希望你窒息、窒息。
“我反复唱着这首歌,它让我平静下来。我对自己说,从现在起,每次去站岗的时候我都会唱这首歌,这样我就会感觉好一些,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我看一下手表,时间没有过去。我再看一下、再看一下、再看一下,来回走几圈,试着去想一下别的事情,想一想家乡的朋友和父母。想象回家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最后,一小时过去了。我记得当时在想,原来这就是真实的军队生活。为什么之前我不知道呢?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呢?”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呢?”奥利的父亲是后备队的高级军官,一直盼望每个月与他的战友重聚。奥利知道很多关于军队的事情,唯有这些他不知道:孤独、无聊和恐惧的时刻,周围都是人,但是感觉与他们没有什么联结。他本来是以飞行员的身份入伍和接受训练的,不过后来他被安排去飞货机,而不是喷气机,他选择把自己“降级”为直升机载突击队员,在他的分队中成为一名狙击手。有一次,他驻守在拉马拉城外,他用枪瞄着阿拉法特,等待着一声令下射死对方,显然这一声命令从未到来。他记得用他的高性能望远镜去读阿拉法特从访客手里接过的纸条。阿拉法特看起来是一位如此年迈的人,他感到震惊。他想起那些孤独的日子,躲在狭道后面,在瓶子里小便,等待着那声从未到来的命令。
下面我们会看到奥利虚构的一个人物史姆利,他是在参加基本训练的时候创造了这个人物,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他会反复写到这个人物:
“在基本训练时期,我曾写过一篇日记,在其中一页我写下了‘独自一人’这个标题:‘史姆利有多少个朋友呢?一百万个,不过他仍然很孤单。有时候史姆利感觉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命运就是行走,不停地走。整天,每个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悲伤、高兴、相互拥抱、在对方肩头哭泣,无休无止。史姆利独自一人站着。有时候他会哭,有时候他很开心,不过通常情况下都是同样的感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奥利接着讲到基础训练结束以后他参加的一次拉练:
“结束基础训练以后,我们被安排参加为期一周的‘实地演练’。军官们说,这样我们就会更加了解巴勒斯坦地区的军队生活。我们被安排与来自另一个连队的老兵共同执行任务。他们总是利用我们这些来换班的积极的士兵,把我们放在最艰苦的岗位。换班的比率是4:8,四小时站岗,八小时‘休息’。在所谓休息的时候,我们还得做其他事情,比如做清洁、做饭。剩下的时间,我们被安排执行特殊任务,比如逮捕、伏击。我的岗位是在基地西北角的塔楼。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基地。对于当时驻守在那里的士兵人数来说,简直太大了。同时,基地位于约旦河西岸的中部地带,我(感到)害怕。我很厌恶站岗的那四小时。无聊得要死……前几天我试着像禅修那样冥想……整个一周都挺平静,没有意识到时间、厌倦和孤独。一周以后,我开始带着书去站岗。我读了乔治·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的书,还有索尔·贝娄(Saul Bellow)的《受害者》(The Victim)。我喜欢他对纽约的描写。那是我能想象到的最遥远、最不一样的地方,跟我生活的地方很不一样的地方……站岗的时候是绝对禁止阅读的,不过我感觉我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理智。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用手电筒看书,一个军官查岗,他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他发现了我在看书。我求他别告诉别人,若被发现的话,惩罚就是周末留在基地,不得回家,但是我感觉我必须得回家。他点了点头,离开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高级训练中的一个科目是独自一人在沙漠完成行军,而且没有地图。让我们看一下,奥利是如何讲述这段经历的:
“在高级训练中,有几周时间我们都得完成单人行军科目。这意味着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定向行进到不同地点。我们得在脑子里记下整个地图。每天晚上,我们得行进30至40公里。有时候不给我们食物,有时候晚上只能睡一个小时。当晚上非常寂寞的时候,我反而感觉自己一个人能够更好地应付这些。就好像我脱离了所有不停烦扰我的事情,我可以重新做我自己。我总是会幻想和女人有关的事,还有就是:回家以后,我会见到什么人,我会做什么事情,有一天我会成为怎样的科学家或者作家。有时候,我会想象夜空中有一位姑娘,如同一幅背景图像,就像是宇宙母亲。她披着一头长发,美丽的眼睛正在冲我微笑。她介于母亲和爱人之间。我自己还唱了很多歌,给自己讲小时候的故事。为了应付孤独的悲伤,我想象自己拥有超能力,想象自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这样,我才能逃走然后返回,没有人能够察觉。
“随着训练不断深入,我们在孤独之中度过了更长的时间。前一星期,我们在研究行军路线;下一星期,我们独自徒步行进。白天我们寻找掩体,等待着日落,然后继续徒步行进。我记得自己躺在地上,看着那些昆虫,或者用手指玩弄尘土,一玩就是几个小时。时间越长,我应对孤独的能力就越强,不过时间越长我也越感到忧郁。我努力不让自己对生活感到绝望,我会随身带着一本书或者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这样我就能写作和阅读。有一天,一位老兵在一个给水点遇到了我,他给了我一封信,这是我曾经约会过的女孩写给我的信。那一周时间里,那封信我读了差不多有一百遍。晚上的时候,我会想象在周末跟她相见。那算是我最舒服的一周了。当我真的回到家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在脑袋里创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个真实的女孩只不过是我记得的最暗淡的版本。因为我想象过跟这个女孩各种各样的对话,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始谈话,可以谈哪些内容。就在那个周五,到了半夜的时候我离开了她,自己回了家。
“我记得每周长途行军之前,我会变得非常悲伤,我不再跟别人交流。我们的小队有一个人,他会跟着我们,负责管理事务。他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家伙,我总是喜欢跟他一起驱车前往训练场地或者返回基地。他总会递给我一支烟,我们一边沉默,一边抽烟。如果哪一周能这样开始,我就会感觉好一些。
“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跟队友在一起时的感觉。突然我感到我很不一样,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我。我时刻都背负着一种负担,就是我感到我无法放弃看起来很强壮的样子。一旦你看起来很弱,我感觉你就完蛋了。
“然后我变得悲伤、沉默,我置身事外,看着每一个人。我感到孤单、疏离。我想回家。”
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孤独感是随着训练和服役的情况而演变的:有时候是跟恐惧或厌倦掺合在一起的,有时候即使跟战友在一起仍然感到疏离。
我们也可以看到,奥利是如何应对这些孤独感的。幻想:将夜空想象成母亲或爱人,想象夜空中的笑脸;想象未来的荣耀,成为科学家或者作家;想象自己在纽约;想象自己拥有飞翔的超能力(这是一种退行,是为了达成自我的愿望);他哼的那首《退场音乐》是在讲跟别人逃走的想法,还有对于规则和“智慧”的愤怒(比如他的长官、政府);他想起童年的故事,创造了一个想象中的朋友,在整个服役期间他都在写这个朋友。冥想看起来作用不大,不过后来跟一个沉默的家伙一起抽烟确实安抚了他的情绪。我们可以发现,他使用的主要是高级防御机制,不过可能也会使用疏离这一防御机制。
当我们去听这些年轻人讲述他们的经历时,我们发现孤独是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这些孤独感可能伴随厌倦和恐惧一起出现。在军营生活的不同阶段,在不同的士兵身上,孤独也有所不同:大部分人都认为站岗执勤的时候孤独感常萦绕心间;也有人起初即使被人群包围也会感到孤独,之后随着时间流逝,特别是在战争的恐惧之下,他们变得更加珍视这些伙伴。我们可以看到,起初奥利是如何觉察到他的身体变得多么不同,因为那些装备、盔甲和武器而变得沉重。这说明身体的变化会导致一种异化感。
奥利起初创造了一个“另我”,他想象出来的人物拥有一百万个朋友,却仍然感到孤独。他用一首歌来逃避(并且鄙视那些统治者和有智慧的人),这首歌变成他服役期间的一种安慰。他想起了童年的故事。两个人在站岗的时候读书,违反规定。夜晚长途行军的时候,夜空变成了一位漂亮的女性(母亲/爱人),她在微笑,她陪伴着他。
其中一个士兵从前女友的信中得到许多慰藉,当他不得不匍匐在地数小时之久,他也会通过玩沙土或者蚂蚁来给自己一些安慰。有一个士兵会去玩时间游戏和心理游戏,去记忆英国足球联盟的九十二支球队。而且,他们通过与战友一起做这些事情得到许多宽慰。他们考虑过逃跑,但是也会想象飞翔,或者感到与周围的人疏离:后两种感觉或许从内心而言更有退行的色彩,但是从外在来看,这些心理过程帮助他们不至于真的擅离职守。
还有一个非常不同的地方,把军队和民主政治捆绑在一起:“我们在家乡附近服役……我们保卫着我们的家园……我们卷入到政治里面……政治对我们的生活有直接的、残酷的影响。如果以色列首相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谈判,这或许会影响到接下来预备队的生活。如果他决定保留定居点……我们……必须保卫它。”
当我们想到这群人是被特意选拔出来的时候,我们就不会惊讶于这些士兵所使用的方法多么具有创造性:他们是被挑选出来到精锐部队服役的士兵。不过,这些所谓“不情愿的战士”并非好莱坞渲染的那种极具男子气概、充满军国主义观念的海军陆战队员:在行动上他们更像电影《里奥布拉沃》(Rio Bravo )中的约翰·韦恩,在态度上他们更像汉弗莱·鲍嘉扮演的马洛,不那么华丽、喜欢嘲讽、有效率、沉稳而有自信。他们也有深刻的人性,他们之所以服役是因为他们感觉必须这么做,他们会尽最大努力去当好兵,而且他们也被期待这么去做。当他们完成了使命,他们就准备离开。我们希望,他们可以给我们留下更多的思考,关于孤独的种种,关于如何应付这内心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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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曹思聪 蓝薇 童俊
出版社: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16.03
定 价:5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