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的历制,是农历吗?怎么设置闰月?有闰年吗?何谓二十四气七十二候?
一、孔子《春秋》中的“日期”
孔子《春秋》,始于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六年,跨时244年。以“公”在位纪年,又如何纪月、日?
先看“鲁僖公十六年”之文,如下: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飞过宋都;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秋,七月,甲子,公孙兹卒。冬,十有二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曹伯于淮。”
显然,一年有12个月,以数字纪月,以干支纪日。那么,一个月多少天?
朔,见不到月亮的那一天。故而,假设一:一个月30天;假设二:戊申,为本年正月的第一天。依假设,一至四月纪日,如下:
一月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二月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三月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四月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可见,三月有壬申,四月有丙申,与文所言符合。并且,拉长到七月,有甲子,亦符合。由此可证,两个假设成立。进而推定,一个月30天,一年360天。
再看《左传》中“鲁僖公七年”一段文字,即:“冬,郑伯请盟于齐。闰月,惠王崩。襄王恶大叔带之难,惧不立,不发丧,而告难于齐。”
《左传》依附于孔子《春秋》,故为周历。很显然,存在闰月。那么,几年一闰?闰月多少天?
按《周髀算经》说法,一年实际天数“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故凑零成整,乘4消化分数。这样,四年一闰,相应闰月天数的算式:
(365.25-360)×4 = 21
按四年一闰,僖公七年有闰月,则僖公十一年有闰月、僖公十五年有闰月。那么,僖公十六年没有闰月,与文所言相符,故四年一闰成立。
另外,文中不言一月,而言“王正月”,为什么?
二、司马迁搞错孔子生年
“王正月”,王指周王,正为端正,也就是周王端正一年首月。这说明夏商周各自一年首月不同,故周朝有“正月”之说。
孔子《春秋》言“王正月”,在于指明文中的年、月、日,为周历。
在《左传》中,有一句话:“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
火,指星,为“心宿二”,也就是心宿第二颗星。此星出现,在“谷雨”那个月份,但夏商周各自历制上的月,显示数字不同,递次相差一个月。为什么?一年首月规定各异所造成的。
据“火出”,不妨推导一下:
夏朝首月,为商朝二月,为周朝三月;
商朝首月,为周朝二月,为夏朝上年十二月;
周朝首月,为夏朝上年十一月,为商朝上年十二月。
正因如此,由于司马迁误以为孔子《春秋》为夏历,所以搞错了孔子生年——“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
《公羊传》言:鲁襄公二十一年,“十有一月庚子,孔子生。”《谷梁传》亦言:鲁襄公二十一年,“庚子,孔子生。”
毫无疑问,《公羊传》与《谷梁传》文中的年、月、日,为周历。但是,司马迁心里为夏历。他按相差两个月,导为周历,自然搞错了。
孔子卒年,在客观上,司马迁没搞错——“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也不知司马迁心里的“四月”,是夏历还是周历。但按相差两个月来推导,均不会越年,所以卒年不会错。月份、日子与《左传》所言亦一致,那“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则为周历。
三、周公统合三朝历制
今所见《逸周书》,有“附序”,其言:“周公正三统之义,作《周月》。”对此篇,不妨分四个段落,解读之。
先秦人不知地球自转与公转,但以地不动而观察太阳、月亮的位置变动,其结论还是对的。解读前,就此交代一下,有必要。
第一段:“惟一月,既南至,昏昴毕见。日短极,基践长微,阳动于黄泉,阴惨于万物。是月,斗柄建子始。昏北指,阳气亏,草木萌荡。”
此段意思:定一年首月,应基于太阳所处位置。“冬至”,太阳到了最南端。怎知?黄昏能见到昂宿、毕宿。“冬至”这一天,白天最短,自此一天天变长。天气变暖,黄土地上会有水坑。又变冷,各种植物再次凋零。因此,将“冬至”所在月份,定为一月。
同时,将本月北斗星的柄所指向区域,定为子时。
这样,时辰与日期,同步起始,谓之“建子”。表象为,黄昏见斗柄指向北,气温零下,草木不生。
第二段:“日月俱起于牵牛之初,右回而行。月周天起一次,而与日合宿。日行月一次,周天历舍于十有二辰。终则复始,是谓日月权舆。周正岁道,数起于时,一而成于十,次一为首,其义则然。”
此段意思:“冬至”这一天,太阳与月亮同从牵牛宿入“外衡”,向右转圈。月亮走365.25天,又与太阳合于牵牛宿。太阳走29.53天,与月亮交汇一次,而一年走一遍二十八宿,且经过每宿的时辰固定。如此往复,可谓太阳、月亮共驾一辆马车。
正是基于此,依周天调整夏历,采用商历以数字纪月,如同从一到十,循序而已,其道理了然。
第三段:“凡四时成岁,有春夏秋冬,各有孟仲季,以名十有二月。中气,以著时应。春三月中气:雨水、春分、谷雨;夏三月中气:小满、夏至、大暑;秋三月中气:处暑、秋分、霜降;冬三月中气:小雪、冬至、大寒。闰无中气。”
此段意思:夏历,称“岁”,分四时,即春、夏、秋、冬。一时分3个月,即孟、仲、季。不用数字纪月,而命名12个月为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孟秋、仲秋、季秋,孟冬、仲冬、季冬。
改以“冬至”所在月份为一月,那周历与夏历的各月,如何对应?借助不跨月份的气,谓之“中气”。
春天3个月,各自中气为雨水、春分、谷雨;
夏天3个月,各月中气为小满、夏至、大暑;
秋天3个月,各月中气为处暑、秋分、霜降;
冬天3个月,各月中气为小雪、冬至、大寒。
先看“冬至”,一月的中气,仲冬的中气,故一月对应仲冬。照此顺下去,见下表:
另外,周历与夏历的月份对应,不涉及闰,也就与中气无关了。
第四段:“斗指两辰之间,万物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地之正,四时之极,不易之道。夏数得天,百王所同。其在商汤,用师于夏,除民之灾,顺天革命。改正朔,变服殊号,一文一质,示不相沿。以建丑之月为正,易民之视,若天时大变,亦一代之事。亦越我周王,致伐于商,改正异械,以垂三统。至于敬授民时、巡狩、祭享,犹自夏焉。是谓周月,以纪于政。”
此段意思:利用北斗星,在年月之间,加有四时,以授农时,亘古不变。夏朝统治时期较长,传位百王,历制沿续。商汤灭夏,除民害,顺天意。但是,将一月向前提一个月,并将月份叫法改用数字,这种规定脱离实际,不具延续性。相对于建子,商朝为建丑,也就是以“大寒”所在月份为一月,这无形中改变了民众作息习惯,好像天时发生大变故,其影响不是一代人的事。到了我周朝,完成伐商,着手纠正不切实际的陈规陋习,故整合三朝历制。
有关农耕、狩猎、祭祀,还用夏历。所说的“周月”,也就是周历,适用于其他政务。
显而易见,周公如此处理,这就像今天并用“公历”与“农历”。
四、夏朝传下来的“气”与“候”
春夏秋冬,为四时。一时二节,共八节;一节三气,共二十四气;一气三候,共七十二候。这在夏朝,已经定下来了。
《逸周书》有“时训”篇,文中,先“惊蛰”而后“雨水”,先“谷雨”而后“清明”,与“周月”篇明确的中气存异。这说明周公并非一成不变地沿袭夏朝传下来的“气”与“候”。
据“时训”篇,五天为一候,以常见动植物及自然现象来界定。
——春
第一节
“立春之日,东风解冻;又五日,蛰虫始振;又五日,鱼上冰。”
“惊蛰之日,獭祭鱼;又五日,鸿雁来;又五日,草木萌动。”
“雨水之日,桃始华;又五日,仓庚鸣;又五日,鹰化为鸠。”
第二节
“春分之日,玄鸟至;又五日,雷乃发声;又五日,始电。”
“谷雨之日,桐始华;又五日,田鼠化为鴽;又五日,虹始见。”
“清明之日,萍始生;又五日,鸣鸠拂其羽;又五日,戴胜降于桑。”
——夏
第三节
“立夏之日,蝼蝈鸣;又五日,蚯蚓出;又五日,王瓜生。”
“小满之日,苦菜秀;又五日,靡草死;又五日,小暑至。”
“芒种之日,螳螂生;又五日,鶪始鸣;又五日,反舌无声。”
第四节
“夏至之日,鹿角解;又五日,蜩始鸣;又五日,半夏生。”
“小暑之日,温风至;又五日,蟋蟀居辟;又五日,鹰乃学习。”
“大暑之日,腐草化为萤;又五日,土润溽暑;又五日,大雨时行。”
——秋
第五节
“立秋之日,凉风至;又五日,白露降;又五日,寒蝉鸣。”
“处暑之日,鹰乃祭鸟;又五日,天地始肃;又五日,禾乃登。”
“白露之日,鸿雁来;又五日,玄鸟归;又五日,群鸟养羞。”
第六节
“秋分之日,雷始收声;又五日,蛰虫培户;又五日,水始涸。”
“寒露之日,鸿雁来宾;又五日,爵入大水化为蛤;又五日,菊有黄华。”
“霜降之日,豺乃祭兽;又五日,草木黄落;又五日,蛰虫咸俯。”
——冬
第七节
“立冬之日,水始冰;又五日,地始冻;又五日,雉入大水为蜃。”
“小雪之日,虹藏不见;又五日,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又五日,闭塞而成冬。”
“大雪之日,鴠鸟不鸣;又五日,虎始交;又五日,荔挺生。”
第八节
“冬至之日,蚯蚓结;又五日,麋角解;又五日,水泉动。”
“小寒之日,雁北向;又五日,鹊始巢;又五日,雉始雊。”
“大寒之日,鸡始乳;又五日,鸷鸟厉疾;又五日,水泽腹坚。”
五、周公为何作诗《七月》
初期双历并行,人们不习惯。尤其是出现一种状况:由于商历以“数字”纪月,有人就以“数字”代称夏历的月份。如以“一月”代称“孟春”,而不是去对应“仲冬”。这样,嘴说“一月”,不知指夏历的“孟春”?还是指周历的“一月”?
《毛诗》小序言:“《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看来,双历并行,影响到农业生产。于是,周公以诗向百姓宣讲之。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按章,解读如下: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一章大意:周历称“年”,夏历称“岁”。周历七月,“心宿二”散红光,“夏至”到了,这不就是夏历的仲夏之月吗?
再过两个月,是周历九月,感觉该加衣服,“处暑”到了,这不就是夏历的孟秋之月吗?
前些天冷风吹头,后些天冷得颤栗,不提前准备内衣外套,怎能过去这一年?之后,备好农具,接着下地,一家人吃在田间,只盼喜获丰收。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二章大意:看前几个月。“立春”过三候,就稀稀拉拉能听到仓庚叫唤。“仓庚鸣”,是“雨水”二候的表征,故将“雨水”提到“惊蛰”前,而置于“立春”之后。
这样,“雨水”所在月份,为周历的三月,也就是夏历的孟春之月,女人们该拎筐外出采摘了。发现可采的,边摘边行。本打算摘些嫩桑叶而返,春风暖人,迟迟不愿回返,结果又摘了一堆蘩叶。自己弄不回去,真愁人。最终等来了老公、孩子,一道欢心回家。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鶪,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三章大意:周历的七月,对应夏历的仲夏之月。那周历的八月,也就对应夏历的季夏之月。“大暑”到了,萑、苇生长,来年养蚕所需苇帘有了着落。
“春分”过后的三十天左右,能见到戴胜鸟落在桑树。“戴胜降于桑”,是“清明”三候的表征,故将“清明”提到“谷雨”前,而置于“春分”之后。
这样,“谷雨”所在月份,为周历的五月,也就是夏历的季春之月。相应地,蚕月,指周历的四月,夏历的仲春之月。
养蚕是女人事情,但男人要去割苇,以帮衬。“鶪始鸣”,到了“芒种”二候,男人抓紧种地,女人抓紧织绩,利用白天时间长,多做事,保证大人小孩有饭吃、有衣穿。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四章大意:有人用“数字”代称夏历的月份,也是可以的。但前提是,要掌握气、候。
比如,“四月秀葽”。此四月,是周历?还是夏历?葽,也叫苦菜。“苦菜秀”,为“小满”一候的表征。“小满”为中气,其所在月份,是周历的六月。所以此四月,为夏历,代称孟夏之月。
再比如,“五月鸣蜩”。此五月,是周历?还是夏历?“蜩始鸣”,为“夏至”二候的表征。“夏至”为中气,其所在月份,是周历的七月。所以此五月,为夏历,代称仲夏之月。
而且,规定狩猎使用夏历。故后面的八月、十月,为夏历,分别代称仲秋之月、孟冬之月。
秋冬之交,着手狩猎。先捕些狐狸等,做裘皮,解决御寒了,再大规模捕野猪等,并敬献长辈。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五章大意:时间长了,百姓观察身边小动物,渐渐就能学会以“数字”代称夏历的月份。
比如,知道五月代称仲夏之月,再看到“斯螽动股”,就知五月(仲夏)到了。以此类推,看到“莎鸡振羽”,就是六月(季夏)到了。
小孩愿抓蟋蟀,在野外见到,就是七月(孟秋);在庭院见到,就是八月(仲秋);在屋内见到,就是九月(季秋);在床下见到,就是十月(孟冬)。
主妇时常捉老鼠,气温骤降,见老鼠纷纷入洞,就知道天气马上要变冷了。可以说,将商历改回夏历,妇女小孩坐家便知几月了。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六章大意:同样,规定农耕使用夏历。对于农夫,也没什么问题。六月(季夏),吃郁,吃薁;七月(孟秋),享用葵、菽。八月(仲秋)打枣,十月(孟冬)割稻,之后,就等来年喝春酒,天增岁,人增寿。
但是,一旦天气反常,七月(孟秋)瓜类早熟,八月(仲秋)葫芦断秧,九月(季秋)麻子散落,就得挖苦菜、砍杂木,则害苦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七章大意:九月(季秋)建场院,十月(孟冬)粮食入仓。分门别类,储藏好私粮。抓紧交公粮,昼夜赶制草绳,及时运到指定地点,以取得来年种地的权利。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八章大意:同样,规定祭祀使用夏历。旧习俗,旧仪式,一转过年,祭拜大禹。用些天凿冰块,用些天搬入冷室。接着几天早上,献上羔羊、禹韭,祈求九月(季秋)如期下霜,十月(孟冬)如期下雪。
祭祀时,在贡桌前,亲朋好友端酒,齐声高喊,“杀羔羊了”。随后,众人进屋入席,齐聚一堂,互相敬酒而祝福。
六、周公VS凯撒大帝
公历为闰年,农历为闰月。可以说,周公推行双历,情形一样,周历为闰年,夏历为闰月。
在《春秋左传》中,可看出,虽为周历,但置闰是夏历做法,即闰月,并放在十二月之后。如:
鲁昭公二十二年,“十二月庚戌,晋籍谈、荀跞、贾辛、司马督帅师军于阴、于侯氏、于溪泉,次于社。王师军于泛、于解,次于任人。闰月,晋箕遗、乐征,右行诡济师,取前城,军其东南。王师军于京楚。辛丑,伐京,毁其西南。”
为何说置闰是夏历做法?《吕氏春秋•孟秋纪》之“一曰”,起头有七个字,即:“长日至,四旬六日。”
由此推断,周历置闰,当是在七月——“夏至”所在月份,加16天,即当年七月为46天。据此,反推几年一闰,算式:
16÷(365.25–360)≈ 3
显然,三年一个闰年,所补天数与“实际天数”偏差大,这就不如四年一个闰月而补21天。推测,由于此,实施不长时间,闰年被放弃了。也就是说,《春秋左传》采用的周历,是改良过的。
只可惜,周公创制闰年的功绩,被凯撒大帝截胡了。
罗马共和国独裁官儒略•凯撒,采纳索西琴尼的年历算法,于公元前45年1月1日起实施一套历法,即“儒略历”。
后来,奥古斯都稍加作了调整。一年12个月,7个大月,每月31天;5个小月,除二月外,每月30天;二月,平年28天,闰年29天;四年一闰,平年365日,闰年366日。年平均长度为365.25日,其算式:
(31×7)+(30×4+28)=365
(31×7)+(30×4+29)=366
(365×3+366)÷4=365.25
周公算法,就乎夏历,平年360天,闰年376。求年平均长度,算式:
(360×2+376)÷3≈365.3
得数,小数3无限循环。显然,准度不如“儒略历”。我们止步了,西方人在前行。他们测得一年实际天数,为365.24237天。进而,推算“儒略历”大约128年,误差一天。
到公元1582年,日历天数误差10天。于是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采用利里奥算法,改进“儒略历”为“格里历”,即公历。
实质就补充一条:对原为闰年的,其年份数字能被100整除、却不能被400整除,改作平年。
这样,每四百年,减少三个闰年,使得大约八千年误差一天。其算式:
(365×303+366×97)÷400=365.2425
(365.2425-365.24237)× 8000=1.04
七、医用日历
周历也好,夏历也罢,以干支纪日。从《左氏春秋》可知,跨年月循环。但由于闰月参与其中,干支本身循环规律,也就不复存在。这就带来一个问题:看病,怎么算日子?
对此,看《针灸甲乙经》中的一段话,如下:
“肝为牡藏,其色青,其时春,其日甲乙,其音角,其味酸。
心为牡藏,其色赤,其时夏,其日丙丁,其音征,其味苦。
脾为牡藏,其色黄,其时长夏,其日戊己,其音宫,其味甘。
肺为牝藏,其色白,其时秋,其日庚辛,其音商,其味辛。
肾为牝藏,其色黑,其时冬,其日壬癸,其音羽,其味咸。”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只见十天干,不见十二地支,但一定与日期有关。不考虑闰月,一年360天,用5去除,得72天。按干支纪日编排,如下:
——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夏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长夏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秋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冬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甲子 乙丑 丙寅 丁卯 戊辰 己巳 庚午 辛未 壬申 癸酉 甲戌 乙亥 丙子 丁丑 戊寅 己卯 庚辰 辛巳 壬午 癸未 甲申 乙酉 丙戌 丁亥 戊子 己丑 庚寅 辛卯 壬辰 癸巳 甲午 乙未 丙申 丁酉 戊戌 己亥 庚子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 乙巳 丙午 丁未 戊申 己酉 庚戌 辛亥 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丁巳 戊午 己未 庚申 辛酉 壬戌 癸亥。
可见,春首日甲子、尾日乙亥,夏首日丙子、尾日丁亥,长夏首日戊子、尾日己亥,秋首日庚子、尾日辛亥,冬首日壬子、尾癸亥。
显然,“其日甲乙”,“其日丙丁”,“其日戊己”、“其日庚辛”、“其日壬癸”,是指一个时间段。而且,每个时间段,每日干支固定,可计算日子、指定时间,也便于记忆。
在《吕氏春秋》十二纪之“一曰”,也出现“其日甲乙”,“其日丙丁”,“其日戊己”、“其日庚辛”、“其日壬癸”。故而,称之为“医用日历”。
当然,《管子•五行》也有“七十二日”之说法,其言:
“睹甲子,木行御。天子不赋不赐赏,而大斩伐伤,君危;不杀,太子危,家人夫人死,不然则长子死。七十二日而毕。
睹丙子,火行御。天子敬行急政,旱札,苗死,民厉。七十二日而毕。
睹戊子,土行御。天子修宫室,筑台榭,君危;外筑城郭,臣死。七十二日而毕。
睹庚子,金行御。天子攻山击石,有兵作战而败,士死,丧执政。七十二日而毕。
睹壬子,水行御。天子决塞,动大水,王后夫人薨,不然则羽卵者段,毛胎者贖,孕妇销弃,草木根本不美。七十二日而毕。”
显而易见,没单用天干,而用干支,即甲子、丙子、戊子、庚子、壬子。但所说的,是一件事情——“七十二日”年历。
请注意,《管子》讲“天子”行事,《针灸甲乙经》讲医生行事。由此推断,“七十二日”年历用于特定人群,交代事情而需规定时间段。
附带说,《春秋左传》中的春、夏、秋、冬,有标明非“七十二日”年历的作用。另外,春也不是一、二、三月,是说春始于周历三月;夏也不是四、五、六月,是说夏始于周历六月;秋也不是七、八、九月,是说秋始于周历九月;冬也不是十、十一、十二月,是说冬始于周历十二月。
八、追溯文王《刘法》
知道“王正月”之意,也就推出“夏小正”的意思——以夏历稍加纠正一下月份设定。
那么,谁所为?《逸周书•附序》言:“文王唯庶邦之多难,论典以匡谬,作《刘法》。”然而,《刘法》散佚。
刘,指公刘,周人祖先。据《史记》,舜赐后稷,而有周人。公刘为周人第四代,处于夏朝,建“豳”。
到文王,第十五代,父季历,祖父古公亶父。古公亶父时,周人迁居岐山。
《毛诗•大雅》,有诗《旱麓》,其小序言:“《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
“《旱麓》六章,章四句。”今所见《诗经》,此诗有两个错字——岂弟。因《左传》引有:“恺悌君子,神所劳矣”。
从汉墓出土的竹简,可发现:当时人抄书有一个通行做法,即对不影响阅读的个别字,省略偏旁,如“汝”抄成“女”。后代人不明就里,于是有了“通假字”之说。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恺悌君子,干禄岂悌。”
一章大意:遥想周人发祥的那片少雨的山坡地,生长着耐旱树木,先人祥和生息,向大自然索取滋养。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恺悌君子,福禄攸降。”
二章大意:传颂后稷带族人沿黄河迁徙,寻找到更好居处,先人祥和繁衍,好日子降临。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恺悌君子,遐不作人。”
三章大意:公刘大力发展农耕,不与动物争食,建立起豳国,先人祥和过日子,没有了自然灾害。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四章大意:自此,经过几代人传承,壮大起来,香火不断,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恺悌君子,神所劳矣。”
五章大意:传颂大王不愿与戎犾开战,二次迁徒到岐山,百姓自愿跟随,开荒种田,欢乐祥和,打造出一片新天地。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恺悌君子,求福不回。”
六章大意:王季承父业,牢固根基,延展势力,成为响当当诸侯国,祥和依旧,追求幸福生活,永续向前发展。
诗止于文王。面对帝乙怀柔、纣王打压,文王奋起抗争,策略应对。他作《刘法》,“论典以匡谬”,就是例证。
商朝历制,不称“岁”,而称“祀”,以“大寒”所在月份为一年首月,这就致使农时错了一个月。对此,文王利用商历以“数字”纪月,以夏朝的气、候,错位附着于各月。也就是说,不变月份之名,而行夏历之实。怎见得?
读懂“夏小正”,便知。“夏小正”,应是《刘法》文中的起头三个字。即:“夏小正,一月。启蛰,雁北乡……”
九、来自遥远的钟鼓声
《刘法》开篇“一月”之尾句,“缇缟,鸡桴粥。”
缇,橘红色;缟,素白色;桴,鼓槌。此句,五个字,名词用作动词,大意:太阳升起,染红天边,放亮了,雄鸡打鸣,更人打鼓,催促各家各户,起床做饭了。
《吕氏春秋》十二纪之“一曰”,对敲钟报时令,有详尽说法:
春,音角。孟春之月,律为太簇;仲春之月,律为夹钟;季春之月,律为姑洗。
夏,音征。孟夏之月,律为仲吕;仲夏之月,律为蕤宾;季夏之月,律为林钟。
秋,音商。孟秋之月,律为夷则;仲秋之月,律为南吕;季秋之月,律为无射。
冬,音羽。孟冬之月,律为应钟;仲冬之月,律为黄钟;季冬之月,律为大吕。
五音十二律,关连四时十二个月。这样,人们听到不同音律,就知现在是哪时哪月,而该干啥。如同今天的军号,有冲锋号、集合号、起床号、出操号、开饭号、熄灯号等。
《吕氏春秋•季夏季》有言:
“黄钟之月,土事无作,慎无发盖,以固天闭地,阳气且泄。
大吕之月,数将几终,岁且更起,而农民无有所使。
太蔟之月,阳气始生,草木繁动,令农发土,无或失时。
夹钟之月,宽裕和平,行德去刑,无或作事,以害群生。
姑洗之月,达道通路,沟渎修利,申之此令,嘉气趣至。
仲吕之月,无聚大众,巡劝农事,草木方长,无携民心。
蕤宾之月,阳气在上,安壮养侠,本朝不静,草木早槁。
林钟之月,草木盛满,阴将始刑,无发大事,以将阳气。
夷则之月,修法饬刑,选士厉兵,诘诛不义,以怀远方。
南吕之月,蛰虫入穴,趣农收聚,无敢懈怠,以多为务。
无射之月,疾断有罪,当法勿赦,无留狱讼,以亟以故。
应钟之月,阴阳不通,闭而为冬,修别丧纪,审民所终。”
文中,黄钟之月,也就是仲冬之月,为什幺居首?周公“建子”,仲冬之月为“王正月”,即周历一月。所以,黄钟奏响,辞“旧岁”,迎“新年”。
十、正月里来是新春
“一月:启蛰,雁北乡,雉震呴,鱼陟负冰,农纬厥耒。初岁祭,耒始用骝,囿有韭,时有俊风,寒日涤冻,涂田鼠出,农率均田。獭献鱼,鹰则为鸠,农及雪泽,初服于公田,采芸。鞠则见,初昏参中,斗柄悬在下;柳稊、梅杏、杝桃则华。缇缟,鸡桴粥。”
文中,一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孟春表征。分句,解析之。
——启蛰,雁北乡,雉震呴,鱼陟负冰,农纬厥耒。
虫子破土,大雁北飞,雉振翅相欢,鱼跳上冰面。也就是说,立春、惊蛰来到,该着手春耕了。
——初岁祭,耒始用骝,囿有韭,时有俊风,寒日涤冻,涂田鼠出,农率均田。
开年祭拜先帝,犁地器具要套好牲畜,园子里长出禹韭,即起东风,土地化冻,田鼠出没,可以耕田了。
——獭献鱼,鹰则为鸠,农及雪泽,初服于公田,采芸。”
见到獭、鹰捕食,土地积雪也就融透,先服公田,可以播种了。
——鞠则见,初昏参中,斗柄悬在下,柳稊、梅杏、杝桃则华。”
望星定时。《吕氏春秋•孟春纪》言,“昏参中,旦尾中”。尾宿九颗星,其分布形状,两头向内鞠。故而,推定“鞠”与尾宿,异名而已。
晨曦见尾宿,黄昏见参宿,北斗星的柄向下而指北,并白天见到柳、杏、桃树冒出新芽,此时为孟春之月。
——缇缟,鸡桴粥。
打鼓报时。虽放在一月,但通用各月份。
十一、赶庙会
“二月:往耰黍禅,初俊羔,助厥母粥。绥多女士,丁亥万用入学。祭鲔,荣菫采蘩,昆小虫抵蚳,来降燕,乃睇剥鱓。有鸣仓庚,荣芸,时有见稊,始收。”
文中,二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仲春表征。分句,解析之。
——往耰黍禅,初俊羔,助厥母粥。
做好田间管理,轮作先种黍类,要拜土地庙,献上刚离开母羊的羔子。
——绥多女士,丁亥万用入学。
举行适婚男女相见会,召十二岁男孩入学。
——祭鲔,荣菫采蘩,昆小虫抵蚳,来降燕,乃睇剥鱓。
鲟鱼出现,堇菜长起来,蘩叶可采摘,小虫子渐多,燕子飞来,可吃到鳝鱼,此时为仲春之月。
燕子,即玄鸟,黑白混搭谓之玄。“玄鸟至”,“春分”一候的表征。《吕氏春秋•仲春纪》言:“是月也,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故知晓“丘比特之箭”。
又言:“是月也,无竭川泽,无漉陂池,无焚山林,天子乃献羔开冰,先荐寝庙。”故知晓拜土地庙。
又言:“上丁,命乐正入舞舍采,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亲往视之。中丁,又命乐正入学习乐。”故知晓孩童入学。
——有鸣仓庚,荣芸,时有见稊,始收。
到了“雨水”,仓庚鸣叫,告之人们,庄稼开始出苗,劳作到太阳落柳树梢,才能收工呀!
另外,对照周公《时训》,“雨水”与“惊蛰”之候的表征,在孟春与仲春之间窜。由此可见,“雨水”与“惊蛰”,谁先谁后,都具有合理性。
十二、清明时节雨纷纷
“三月:参则伏,摄桑萎杨,䍷羊。螜则鸣,颁冰采识。妾子始蚕,执养宫事。祈麦实,越有小旱。田鼠化为鴽,拂桐芭,鸣鸠。”
文中,三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季春表征。分句,解析之。
——参则伏,摄桑萎杨,䍷羊。
参宿隐去不见,到了母羊产羔的时候,要啃食桑树叶、杨树叶,人们不要与之争抢。
——螜则鸣,颁冰采识。
当蝲蝲蛄振翅而作响,大小河川的冰,也就彻底化了,务必疏导好水流。
《吕氏春秋•季春纪》言:“时雨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导达沟渎,开通道路,无有障塞。”故而,知矣。
——妾子始蚕,执养宫事。
在家的女人、孩子,专注于养蚕的事情。
——祈麦实,越有小旱。
祈求天气正常,不出现小的旱情,使麦穗长得饱满。
——田鼠化为鴽,拂桐芭,鸣鸠。
“桐始华”,“谷雨”一候的表征;“田鼠化为鴽”,“谷雨”二候的表征;“鸣鸠拂其羽”,“清明”二候的表征。
猫头鹰捕食田鼠,微风吹绿桐树叶,鸠盘旋而鸣叫,此时为季春之月。
十三、孟夏草木长
“四月:昴则见,初昏南门正。鸣札,囿有见杏,鸣蜮,王萯秀。取荼秀幽,越有天旱,执陟攻驹。”
文中,四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孟夏表征。分句,解析之。
——昂则见,初昏南门正。
望星定时。《吕氏春秋•孟夏纪》言,“昏翼中,旦婺女中”。为何不同?
南门,有两颗星。翼宿,南方七宿之一,与南门同方向,且处于两颗星中间。可见,选星不同而已。
昂宿,西方七宿之一;婺女宿,北方七宿之一。可见,选择方向不同罢了。
晨曦望见昂宿,黄昏望见南门,此时为孟夏之月。
——鸣札,囿有见杏,鸣蜮,王萯秀。
周公《时训》言:“立夏之日,蝼蝈鸣;又五日,蚯蚓出;又五日,王瓜生。”
除说“庄园杏花盛开”之外,其他一一对应。何谓札?何谓蜮?何谓王萯?也就不言而喻了。见此情景,进入“立夏”。
——取荼秀幽,越有天旱,执陟攻驹。
荼,指苦菜。“苦菜秀”,“小满”一候的表征。到了“小满”,苦菜茂盛,要多采摘些,一旦发生旱灾,也好有个准备。
“执陟攻驹”,解释为提前做准备,有依据吗?在《周礼•夏官》中,有“庾人”,其“掌十有二闲之政教,以阜马佚特、教駣攻驹”。可见,“攻驹”,训练马驹子驾辕。
十四、浴兰兮沐芳华
“五月:参则见,浮游有殷,鴃则鸣,时有养日,乃瓜。良蜩鸣,匽之兴,五日翕,望乃伏。启灌蓝蓼,鸠为鹰,唐蜩鸣。初昏大火中,煮梅,蓄兰,菽糜。颁马,将闲诸则。”
文中,五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仲夏表征。分句,解析之。
——参则见,浮游有殷,鴃则鸣,时有养日,乃瓜。
鴃,同鶪,伯劳鸟也。“鶪始鸣”,“芒种”二候的表征;“时有养日”,指“夏至”。
参宿出现,早晨很长时间都能望见。由芒种入夏至,各种瓜成熟。此时为仲夏之月。
——良蜩鸣,匽之兴,五日翕,望乃伏。
“蜩始鸣”,“夏至”二候的表征。《吕氏春秋•仲夏纪》言,“蝉始鸣”。可见,良蜩,乃蝉也。
到了夏至,蝉开始蜕变,五天内脱壳,十五天后影踪消失。
——启灌蓝蓼,鸠为鹰,唐蜩鸣。
灌木丛中冒出用于染布的草,孵化的小鹰出壳,螳螂吱吱振响。
“启灌蓝蓼”,解释为染布的草,有依据吗?《吕氏春秋•仲夏纪》言:“令民无刈蓝以染,无烧炭,无暴布”。
“唐蜩”,解释为螳螂,有什么根据?《诗•大雅》,有诗《荡》,其言:“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而“芒种”一候表征,为“螳螂生”。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初昏大火中,煮梅,蓄兰,菽糜。
天暗下来,望见太阳落在心宿方位,到了闷热时候。煮酸梅汤,蓄兰沐浴,多食豆类,利消渴去火气。
——颁马,将闲诸则。
母马发情旺盛期,对受孕母马,分离出群而饲养。
何有此言?《吕氏春秋•仲夏纪》言:“游牝别其群,则絷腾驹,班马正”。
十五、一窍通时百窍通
“六月:初昏斗柄正在上,煮桃,鹰始挚。”
文中,六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季夏表征。只一句,解析之。
夕阳西下,望北斗星,其柄向着正上方,而指南。此时为季夏之月。
此月两气,为“小暑”、“大暑”,可煮桃水而解暑。
“鹰乃学习”,为小暑三候的表征。鹰始挚,说的就是此意。
至此,解析半年六个月,未参用汉朝以后文人任何注疏等。为什么?避免陷于云里雾里。
所用方法:《大戴礼记•夏小正》之正文,《逸周书•时训解》之正文,《吕氏春秋》十二纪之“一曰”,三者相对照、印证。必要时,辅以《周礼》。
不妨举一例。《吕氏春秋•季夏纪》言:“凉风始至,蟋蟀居宇,鹰乃学习,腐草化为蚈。”其中:宇,指什么?蚈,是什么?
《逸周书•时训解》言:“小暑之日,温风至;又五日,蟋蟀居辟;又五日,鹰乃学习”。“大暑之日,腐草化为萤;又五日,土润溽暑;又五日,大雨时行”。
二者都讲气、候。宇对辟,指野外;蚈对萤,为萤火虫。可见,“原汤化原食”,乃解读先秦古文最合适的方法。
一岁四时八节二十四气七十二候,极尽大千世界之变化。在《西游记》中,有一句话,“这猴王也,是他一窍通时百窍通,当时习了口诀,自习自练,将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了。”
十六、寒蝉鸣我侧
“七月:秀雚苇,狸子肇肆,湟潦生苹爽死,荓秀汉案户,寒蝉鸣。初昏织女正东乡,时有霖雨灌荼,斗柄悬在下则旦。”
文中,七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孟秋表征。分句,解析之。
——秀灌苇,狸子肇肆,湟潦生苹爽死,荓秀汉案户,寒蝉鸣。
”寒蝉鸣”,“立秋”三候的表征。到了“立秋”,茂盛的灌丛、芦苇,有狸子乱窜;低洼积水处,浮萍即生即灭;荓草长满汉水两岸;寒蝉发出低鸣声。
——初昏织女正东乡,时有霖雨灌荼,斗柄悬在下则旦。
《吕氏春秋•孟秋纪》言,“昏斗中,旦毕中”。二者对照来说,斗,指南斗六星,晨曦、黄昏均能望见。毕宿,西方七宿之一,晨曦向西可望见;织女星,黄昏向东可望见。
此时乃孟秋之月,会有连雨天,而长出苦菜。
《吕氏春秋》以星报时,基本用二十八宿。这就如同天上悬着一个钟表盘,北极星为轴心,太阳为时针,月亮为分针。可见,先秦人不得了。
十七、卧看牵牛织女星
“八月:剥瓜玄挍,剥枣栗零,丹鸟羞白鸟。辰则伏,鹿人从,鴽为鼠,参中则旦。”
文中,八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仲秋表征。分句,解析之。
——剥爪玄挍,剥枣栗零,丹鸟羞白鸟。
周公《时训》言:“白露之日,鸿雁来;又五日,玄鸟归;又五日,群鸟养羞。”到了“白露”,收摘葵花籽、红枣,各种鸟聚集到南方。
——辰则伏,鹿人从,鴽为鼠,参中则旦。
《吕氏春秋•仲秋纪》言,“昏牵牛中,旦觜嶲中”。又言:“是月也,养衰老,授几杖行,麋粥饮食”。
据此,“鹿人从,鴽为鼠”,是说天冷了,人们食鹿滋补,猫头鹰到处捕食老鼠。
参宿与觜巂宿,属西方七宿,且相邻,故晨曦望谁,无所谓了。
辰,指水星。秋分前后,黄昏,夕阳上方,发黄色光而不闪烁的星,就是水星。此时,也可望见牵牛星。
杜牧《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诗中的“水”,怎么理解?
著者身处他乡,已是秋天,一日傍黑,独自在户外,执扇驱虫,瞭望星空。一丝丝凉意渐浓,水星远离了视线,感觉坐乏了,索性躺下来,抬眼望见牵牛与织女,一时勾起相思情。
显然,若将“凉如水”,理解为天凉像水一般感觉,甚至把“卧”改为“坐”,那就失去了诗所给出的动感画面,从而体会不到著者内心变化所涌出的那份微妙情感。
那么,唐朝有“水星”一说吗?自西汉人创立“五行说”,金木水火土,就代称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
十八、白首望霜天
“九月:内火,遰鸿雁;主夫出火陟,玄鸟蛰,熊罴、貊貉、鼶鼬则穴,荣鞠树麦。王始裘,辰系于日,雀入于海为蛤。”
文中,九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季秋表征。分句,解析之。
——内火,遰鸿雁;主夫出火陟,玄鸟蛰,熊罴、貊貉、鼶鼬则穴,荣鞠树麦。
周公《时训》言:“寒露之日,鸿雁来宾;又五日,爵入大水化为蛤;又五日,菊有黄华。”
《吕氏春秋•季秋纪》亦言:“候雁来宾,爵入大水为蛤,菊有黄华。”
可见,荣鞠,是说菊花开了。到了“寒露”,月亮先在心宿位置,大雁南方落脚;月亮渐渐移出心宿而上行,燕子蛰伏,熊罴、貊貉、鼶鼬入穴,菊花盛开,麦子成熟。
——王始裘,辰系于日,雀入于海为蛤。
王侯开始穿上裘皮,望见水星与太阳渐行渐远,雀鸟飞向海滩,捕食蛤类。
三文对照,可知:宾爵两字是分开的,爵为雀。
另外,标题“白首望霜天”,取杜甫《季秋江村》中的诗句。之所以选用一些诗句作为解析月份的标题,是想说:文王、周公将夏历保留下来,已成为中国文学的元素与符号。
十九、地球是圆的
“十月:豺祭兽。初昏南门见,黑鸟浴,时有养夜;玄雉入于淮为蜄,织女正北乡则旦。”
文中,十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孟冬表征。分句,解析之。
——豺祭兽。
周公《时训》,“霜降”一候的表征,为“豺乃祭兽”。而且,“霜降”为中气,不越月份。即按周公说法,豺祭兽捕食现象,发生在季秋之月。
但文王说法,豺祭兽捕食现象,发生在孟冬之月。且说,王侯在季秋已穿裘皮。然而,《吕氏春秋•孟冬纪》言,“天子始裘”。
由此推断,秋冬之交的天气,历史上曾发生过变故。
——初昏南门见,黑鸟浴,时有养夜;玄雉入于淮为蜄,织女正北乡则旦。
周公《时训》言,“立冬”三候的表征,“雉入大水为蜃”。《吕氏春秋•孟冬纪》亦言,“雉入大水为蜃”。
“雉”前没有“玄”,“大水”没明确为“淮”。着实有一种黑水鸡,带有白色,主体呈灰色。立冬后,由北方回到淮河流域,捕食泥水中的生物。故认定,此雉,指黑水鸡。
“黑鸟浴,时有养夜”。是说立冬后,天早早地黑了,乌鸦也就淹没于夜色之中。
《吕氏春秋•孟冬纪》言,“昏危中,旦七星中”。由此来说,黄昏,可望见危宿、南门二星;晨曦,可望见七星、织女星。
但是,借助“88座星图”,看四宿相对位置,危与南门,七星与织女,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成对出现。
危,3颗星。2颗归飞马座(Pegasus),1颗归水瓶座(Aquarius)。
南门,2颗星,归半人马座(Centaurus)。
七星,7颗星。6颗归长蛇座(Hydra),1颗归狮子座(Leo)。
织女,也就是天琴座α星(α Lyra)。
当然,地球自转,错时得以见到。只可惜,汉朝以后文人,守旧而迂腐,就不知反向思维——星不动,地在转动!
二十、祛寒娇耳汤
“十一月:王狩,陈筋革,啬人不从,陨麋角。”
文中,十一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仲冬表征。只一句,解析之。
“麋角解”,“冬至”二候的表征。到了大雪,王侯都要狩猎,备好弓箭,但庄稼人不得擅自打猎。进入冬至,麋鹿的角会脱落。
从,当为纵。《吕氏春秋•仲冬纪》言:“是月也,农有不收藏积聚者,牛马畜兽有放佚者,取之不诘;山林薮泽,有能取疏食田猎禽兽者,野虞教导之,其有侵夺者,罪之不赦”。
现在,有冬至吃饺子的习俗,但非源于先秦,而始于张仲景“祛寒娇耳汤”。
羊肉剁碎,用姜、椒等调制,搅成馅,和面包之,煮而汤之。古医学讲,姜、椒等属辛辣,能发热祛寒,但刺激脏腑。而羊肉性温,有利肝脾胃。故放到一起,加上汤,以促消化。
饺子的形状,像人的耳朵。《针灸甲乙经》言,“耳者肾之官”。而严寒易伤肾,故“娇耳”也。
二十一、何言年终岁尾
“十二月:鸣弋玄驹贲,纳卵蒜。虞人入梁,陨麋角。”
文中,十二月为商历月份之名,气、候则为夏历的仲冬表征。分句,解析之。
——鸣弋玄驹贲,纳卵蒜。
到了“小寒”、“大寒”,追逐野马群,套马驹子,圈养驯化。并且,多储藏野蒜。
——虞人入梁,陨麋角。
有关官员要组织人进山,去捡拾麋鹿脱落的角。
何谓“虞人”?在《周礼•地官》中,有“山虞”一职,分大山、中山、小山来配置人员。“每大山,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八人、徒八十人;中山,下士六人,史二人,胥六人,徒六十人;小山,下士二人,史一人,徒二十人。”
其职责:“掌山林之政令,物为之厉而为之守禁。”
季冬之月,为“岁尾”,而非“年终”。为什么?
周公推双历,夏历的仲冬之月,为周历的一月。按周历,此月,终结上一年,开启下一年。但是,按夏历,上一年还没结束,有个尾巴,即季冬之月。故而,周历言年终,夏历言岁尾。
附带说一句,同是365天,称谓不同。《尔雅•释天》言:“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
二十二、大约公元前
干支,六十个数一循环,本身有规律。但“闰”的存在,也就失效了。二十四气,有十二气游离两个月份之间,已说明之。
何况还有“失闰”!《春秋左传》言:鲁襄公二十七年,“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
肯定地说,《春秋左传》中的年、月、日,转换不了公历。若转换,不过是“大约公元前”。
不妨在《春秋左传》中,选取有“闰月”记载的一段区间,来验证规律的失效。
——鲁襄公九年。“十二月,癸亥,门其三门。闰月,戊寅,济于阴阪,侵郑”。
——鲁昭公二十二年。“十二月,庚戌,晋籍谈、荀跞、贾辛、司马督帅师军于阴,于侯氏,于溪泉,次于社。王师军于泛,于解,次于任人。闰月,晋箕遗、乐征,右行诡济师,取前城,军其东南”。
——鲁哀公五年。“冬,叔还如齐。闰月,葬齐景公”。
鲁襄公在位31年,鲁昭公继之而在位32年,鲁定公继之而在位15年,鲁哀公继之而在位27年。这里,从鲁襄公九年到鲁哀公五年,推定有“闰月”的年度,如下:
鲁襄公九年、十三年、十七年、二十一年、二十五年、二十九年,鲁昭公二年、六年、十年、十四年、十八年、二十二年;
二十六年、三十年,鲁定公二年、六年、十年、十四年,鲁哀公三年,七年。
可见,鲁昭公二十二年,推定与记载相符。鲁哀公五年,推定与记载不符。一符一不符,这说明期间有“失闰”,也就打乱了本身规律。
因此,既使能确定一个与公历对应的时间点,再按已知逻辑上下推导,得出的也只是逻辑上的年、月、日,绝非当时的、实际的日期。
最后,来看《春秋左传•文公元年》中的一句话,这样概括周公建子:“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余于终”。其意:
周公基于夏历,改正商历,年起冬至,以中气勾稽月份,闰月加于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