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自从下山以来,便一直默默观察着人间许多腌臢事,他将这些事情默默记在心上。
只有经历过了,看过了,才知道原来世间总会有许多无奈之事。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
按常理来说,修道之人乃是山中仙客,不轻易沾惹凡尘,以免因果之下,无法轻易斩断。
张青山便就那般单手环胸,宁外一只手托腮,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场无妄之灾。
那群贼匪不怀好意的看着眼前送货上门来的肥羊,脸色残忍嗜杀,手中白晃晃的砍刀活活欲试。
贼首大汉默默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可以动手了,他自己闭上双眼,好似不想再看下去一般。
几名赤裸着上身的贼人,肩宽腰圆,狞笑着逼近那两名瑟瑟发抖的马夫,轮起长刀便扑过了去!
惨叫声响起,地上鲜血染红了一片,众人好似早已习惯了如此场景,脸上都同样带着笑容。
剩下的那名中年男子,衣衫名贵,穿金戴银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不杀远远比杀了更有好处。
那驻刀大汉睁开眼睛,淡淡看着那早已经吓傻掉的男子,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当家的一发话,其余众人都默默闭上了嘴,等候老大的指令,只是眼神都不自主的瞟向那马车之上,对里面的女人,他们是很有兴趣的。
那男子瘫坐在地上,像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嘴角扯动,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那猴精猴精的瘦弱男子眼睛转了几圈,跑到大汉面前,悄悄小声道:“张老大,我们先将马车里的娘们拖出来,当着他的面扒光,不信他还敢装傻!”
大汉听完后,便无声的点了点头,好似默许手下的意见。
得到大汉的允许后,那瘦弱男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阴笑道:“干他娘的,憋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能开荤了,隔了老远就闻着了这些小娘们身上的胭脂味,真得要好好犒劳犒劳我那可怜的小兄弟了。”
那本来软弱在地的中年男子听闻此话,脸上更是苍白了几分,便爬起身来,恳求道:“各位大爷,在下不知此处宝地是你们的地盘,误闯于此,是在下的错,恳请各位大爷们绕了我膝下儿女,放她们一条生路,在下愿用一千两白银来赔罪。”
他说完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内心深处,好似还有一线希望,他觉得用金钱可以换来自己和女儿们的平安。
只是话音刚落,“噗嗤”一声,本来平静的大汉不知何时拔刀而起,一刀便削去了他的项上人头,鲜血喷射而出,溅了一地艳红。
大汉满脸不屑,冷笑道:“蠢货,竟敢拿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来做交易,当真该死,老子我平生最恨你们这些油嘴滑舌的商人,杀干净了才解气。”
那颗头颅滚落在地,面色神情,有三分狰狞,七分震惊,也许未曾想到,自己便就这般无故断送了性命。
其他几名贼匪大声叫好,嚣张的气焰高涨狂热,随后,几名大汉恶狠狠的冲进去了马车,拽出了两名哭哭啼啼的少女,摔在地上,好似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在这般荒凉的地方,最值钱的莫过于女子和富商,前者可以供他们发泄欲望,而后者,便能支撑他们进城潇洒数月之久。
大汉看着早已哭成了泪人的两名少女,冷漠的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你们随便处理,记得擦干净屁股,别留下麻烦。”
剩下贼匪们聚在一起,因为接下来,便只剩下谁先谁后的麻烦了,反正只要还活着,就还能摆弄几下,也不算太亏。
远处,小道士哀叹一声,最终还是动了,只见他一身白衣晃动,大风骤起!
自古龙虎山便是道家祖庭之地,所有山上之修,均都会习得五雷正法,以及降妖除魔的本家符术,更何况,身为外姓大天师水龙真人的关门弟子,张青山自身早已将那本厚的不能再厚的真咒铭记于心,只是,有一条禁忌,便是所有真咒,均不可对凡人使用,不然会遭天师府千里追踪,很是麻烦。
小道士双袖灌满秋风,脚踏虚空,直至云霄处。
他冷哼一声,以道家玄音震道:“住手!”
天空瞬间炸响,电闪雷鸣,好似天人震怒,大发雷霆!
那几名正准备动手的贼匪好似被雷劈傻了一般,长大着嘴巴,眼巴巴看着天空上肆虐的雷影,内心惶恐不已。
其中几个胆子小的直接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只是那瘦小如猴的矮小男子却好似天生胆大包天,竟然直接不管不顾,朝着那捂着耳朵的娇小少女扑了过去,打算先办正事要紧。
张青山双目圆睁,大声喝道:“贼子,尔敢!”
顿时,天空上一道芊细雷霆降下人间,白光一闪,那矮小男子连叫声都没发出,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全身焦臭。
张青山不曾想到有人竟敢如此大胆,这般大道镇压之下,还敢行苟且之事,当真该死。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下剩余作鸟兽散的众人,暗哼一声,体内经脉似乎有些堵塞。
这般逆天行事,刚刚踏入筑基镜的小道士真的有些吃不消,若不是强行用师门心法压制那股反噬之力,此时早已吐血昏迷过去了。
只是一个不察,他身形有些不稳,一晃之下,掉落云端,跌落高空之下。
昏迷前,他苦笑一声,自语道:“这下玩大了......”
那两个少女本来已经准备咬碎舌尖,就算死也不要受此大辱,可是当她们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身前空无一人,除了几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在无一活物。
只是,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白衣男子,头朝下直挺挺的栽入深坑,生死不明。
两姐妹对视一眼,好似还是有些迷惑,后来相互对视了几眼,便一起站起来朝着深坑走了过去。
只见白衣少年紧闭双眼,嘴角还遗留一抹苦笑,似乎很是无奈。
青云城中,冉闵跟着那名军爷,一路上看尽了繁华热闹,到处都是吆喝的小贩和耍杂技的奇人异士,还有一些酒楼里香味四溢,牌坊里,莺莺燕燕,许多不曾看到过的新鲜玩意。
冉闵心想,此城这般繁华恐怕不比京城弱了去,这般看来,这位守城的将军还是个文武双全之人。
一路走过,杨柳依依,一旁运河上花船缓缓而过,一声声悠扬的琴声传入耳中,一股清风不急不缓,街市中,热热闹闹。
冉闵最终在一个名为“云清”的客栈门前停下脚步,那名军爷走了进去,与那掌柜的交代几句后,便伸手在怀中拿出一枚百两龙银,拍那掌柜的肩膀吩咐道:“后面这位爷台乃是将军府的客人,好生招待,若是怠慢了,小心你的人头不保!”
那掌柜的惶恐不已,抱拳低声下气回道:“不敢不敢,小店定将他奉为座上贵宾,绝不敢怠慢丝毫,军爷放心便是。”
冉闵本身便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便上前说道:“这位兄弟,好意心领了,在下在这边休息几日便可,不必太过于麻烦,就不要再为难掌柜的了。”
那军爷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公子这般说,小将也好回去交差了,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便差人前往将军府通报一声,立刻会有人处理的。”
冉闵长辑道:“谢过将军,若是无事,三日后在去打扰一二。”
送离了他后,冉闵便让掌柜的准备了沐浴的东西,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泡一回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在拎几壶好酒,大醉一场。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切,跟着伙计上了楼。
傍晚时分,河边张灯结彩,华灯初上,船上亮起一盏盏孔明灯,有才子佳人结伴,相互许诺着誓言。
青云城最大的一处花楼里,花魁李诗诗倚在窗前,远眺前方的风景,眉头轻簇。
她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捏着一片玫瑰花瓣,双指葱白柔嫩,轻轻晃动。
只见她桃花眼眨了眨,鼻音“嗯”的一声,好似看到了什么,有了些兴致。
长街之上,一袭青衣少年轻摇折扇,脸上带着一抹淡笑,他长身玉立,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走在人群之中,那般显目。
李诗诗轻咬红唇,食指抵在嘴角边,她眯着月牙儿,将那枚带着自己体香的花瓣丢了下去,柔美的脸上俏皮可爱。
冉闵洗好了澡,换了一身上好丝绸做成的青袍,没穿过这般绸缎的衣服,显得有些不太自在,他还托人特意去铁匠铺定做了一把剑鞘,专门用来存放那把古怪的长剑。
看着水里的倒影,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沧桑一片,便顺手用那把长剑抹去了黑色的胡渣,束好了乱发,还随手拿了一把画着山水墨宝的折扇,便趁着夜色,游玩青云城。
古道之上,晚风微凉,看着远处灯火通明,河上风光无限好,他口中念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时心境早已看淡许多,功名利禄,天下苍生,皆不过是云烟过往,一梦之下,已是身后事。
走到半路,他心头一动,伸手朝头上摸去,只见一朵粉红的娇嫩花瓣映入眼前,香气扑鼻。
他疑惑的抬头望去,只见一扇花窗正缓缓关起,只留下一瞬间的惊鸿一瞥,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美侧脸,低眉垂眸之下,神秘莫测。
冉闵心下骤起涟漪,转身瞩目,花楼高高挂着“牡丹花开,春风一度”两幅题字。
中间正是“春香苑”三个烫金大字。
他苦笑一声,原来逛着逛着来到了这里,当真是缘分,本就是出来寻酒喝的,此时正中他的下怀。
冉闵画扇一收,拍着手心,提起脚,缓缓踏进了那堆满了牡丹花的红色大门。
门外,轰隆隆的阵阵雷鸣声响起,一场秋雨缓缓落下,许多人打起伞,往回赶着。
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缓缓走来,他抬头看了看,然后便压低斗笠,也走入了春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