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正月十二傍晚,我下班把车停好就去买了饼条,春节这几天吃的大鱼大肉太多了,饺子包子也吃烦了,准备去给父母焖饼吃。走进小区,我喜欢抬头看看家里,东边从上往下数第五个窗户就是我家,每次看到家里灯亮着心里就踏踏实实的。前些年在农村,不管多大了,一进大门就喊:娘…………娘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应了,叫个爸就紧着问娘去哪了,把当爹的看见孩子那份心泼半盆凉水。
进了家门,父母已经吃上饭了,我把饼条放桌上,说:爸,明天早晨给你焖饼吃。我爸我妈这辈子哪哪儿都不对付,比如焖饼吧,我爸就喜欢吃条是条菜是菜的,而我妈不行,她喜欢吃模糊不清介于焖饼烩饼之间的那种。反正我妈也不喜欢早起,我爸吃过她搁点水一热就成了,所以这早饭,一般都是做我爸顺口的。我爸笑着应了。
晚上九点多,我听见父亲在房间里刮胡子嗡嗡的声音,不禁奇怪:这老爷子的头发胡子不催是不肯收拾的,今天想起什么了?晚上11:40,临睡前我去父亲房间给他关窗户,每天白天他会打开窗户,晚上经常忘记关。父亲已经睡熟了,每次看着安逸舒适的父母都很满足。
早晨起来择好蒜薹,去楼道里拿鸭蛋,拿了一个,又拿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又拿了一个。回到屋里,父亲已经起床了,我听见他在卫生间洗脸,洗的挺认真,平时就得催促他,他还跟糊弄人似的随手划拉两把完事。等他出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故意逗他:爸爸,洗脸了不?我爸好得意的回答:洗了啊。我偷着笑了。焖饼黄绿相见很漂亮,爸爸口重,多放了点生抽,热好昨晚的剩稀饭,端一小碟腌芹菜,放桌上就喊父亲来吃。我拿好包准备出门,看父亲吃的正香,问他:爸,好吃不?
好吃,不咸不寡,正好。父亲回答我,这是我听到的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从父亲碗里捏了两根吃了,自卖自夸:果然好吃,多吃点啊!就去上班了。两个小时以后,父亲在街上遛弯,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逝世。从此以后,我没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