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呆的自习室位置很好,高楼临窗,面向大海。每次久坐后的挺背舒腰,总是会很自然地向外远望,视线中部白房子红尖顶的上面,总有一臂宽的大海在那里晃动着,闪着鳞鳞的光。
今天阴天,很闷,三个小时后,我终于坐不住了,起来收拾,向着东边走去。
出了自习室,稍有了些人间的声音,千篇一律的活力在心底滋生了,但是还没有明白过味儿来,就出了校门,一派车马喧嚣,心里就愈发地堵了,过了两条马路,有一条小道,两列算不上粗壮但是树冠基本能连起来的松树排的齐整肃穆,走不了几步,就已经把所有的烦躁隔绝在外,好像通往纳尼亚那“仿佛若有光”的幽洞,然后就是一阵略带咸腥的海风扑来。再仔细听听,还有些海鸥和其他不知名海鸟的啁喳,我满心期待能有一位萨特来迎接我的到来,但是什么都没有。
再次来到海边,这里沙子的细腻依旧让我惊奇,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磔硌磔硌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达给腿和膝一种混合了酥、麻、痒、饧的奇特感觉,但是很舒服,和走在城市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而这一切,距离钢筋水泥仅有几十米的距离。
今天海边没有多少人,大多是头顶各色檐帽,皮肤被海风吹的黧黑,手持长气筒挖海肠的妇女。沙滩上有水渍的地方到处都是坑洞,我不无造作的想着她们破坏了眼前大好的精致然后又嘲笑自己不当家的怠懒。其实这一切都很搭配的,就正像屠格涅夫说的: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像通常那样恰到好处。
坐在海边时的胡思乱想把我的记忆带到了第二次去泰山时的情景,晚上天已黑透,也是阴天,都看不到星星。我在泰山的盘山道上向山脚下厮磨着,走了一天的山路,身体上的劳累倒是次要,要紧的是山坳里黑麯麯的让人害怕,偶尔横来一声鸟鸣狗吠都会吓得人肝儿颤,一趟下来真是明白了什么叫身心俱疲,当终于走到山下看到一丝灯火的时候,心里的激动是前所未有的,向着灯光奔去的时候早已经把想要深居山林不与人交的幼稚想法抛之脑后。我是现代人,生在钢筋林,长在水泥海,天天吃着科技果还妄想重回伊甸,痴人说梦。原界就好像水中的月亮,你看着漂亮,它还晃荡着招你,可是你脸贴上去,目光穿过月亮就只有见不到底的黑吞噬掉你,让你窒息。能够偶尔去下海边,去去自己骨子里的泥渣,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大海那么辽阔,总让人想到自己的渺小;大海一直涨伏,总让人认识自己的短暂;大海就在那里了,人还得继续在泥灰里挣扎,所以,就那么着吧,走哪里算哪里,我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还想那么远做什么?至悲观,也不过魂归青埂,而那却是“一人出家,七祖升天”的大自在,是值得乐的事情。
从海滩离开的时候,总觉着给自己配上背景音乐才能有点感觉,翻遍手机,竟点出来一首《矮人谷》,也罢,我是用纳尼亚开头的,也就用这浓郁的酒馆风的曲子送走我吧,都是奇幻,何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