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君在位短短14年间,发生了两次士祸—「戊午士祸」(무오사화,1498年)、 「甲子士祸」(갑자사화,1504年),内耗极大。
燕山君酷刑生死簿:活人、死人皆难逃受虐
期间,燕山君为了镇压朝臣,于酷刑上也多有所“创新”,依对人体伤害程度轻重,分别创建出底下几个有名的酷刑—把犯人绑在火红烧烫的铁柱上,毒打拷问,除了可以闻到人肉烧焦味,且伴以吱吱作响破皮出油声,和异于常人可发出来悲鸿惨叫声,常逗着燕山君哈哈大笑,不出三五分钟,犯人早已烧死在铁柱上,以死认罪,史称此刑为「烙讯」(낙신)与「炮烙」(포락)。
再不认罪者,施以极刑,即把犯人肉身放置在处刑台上,再由施刑者以利刀锐刃,一刀一片细细长长地切斩生人活体,享闻犯人的叫声与疼痛感,一直切到犯人叫声停息、断气之际,史称「寸斩」(촌참)。
但是,寸斩也得看燕山君心情,万一他赶着去后宫嬉玩,处以犯人恐怕就是用利刀直接剖开胸膛,看看心黑亦心红,判以有罪否,史称「斮胸」(착흉)。
或是直接命令他人开肠剖肚,看看犯人心肠黑不黑坏不坏、肚子是否怀着什么诡计,此刑史称「刳腹」(고복),可想而知的,这一剖胸挖肠,早已就要人命了,至于犯人认不认罪,已非要事了。
若是燕山君兴致再高一点的话,下得命令即是「死刑」(사형),死刑的手段除了常见的赐药(사약)毒死外,斩首(참수)一刑也常见,偶尔燕山君突有奇想,他还会吩咐行刑者,把犯人的残肢抛到大街上,来场「枭首」(효수)秀,亦或「车裂刑」(거열형),赏犯人一个痛快。
若是罪人已经过世,燕山君也不会轻易放过,轻则以鞭子鞭尸,史称「戮尸」(육시),重则派出大队人马,来到罪人墓前,拆碑挖坟拉棺见天日,施以「剖棺斩尸」(부관참시),加以侮辱死者,最后施以「碎骨飘风」(쇄골표풍),打碎死者骨骸烧成灰烬,任由棺开风散,把死者骨灰吹向高处远方不知处,死不得其所。
罪大恶极之人死不得其所,连骨灰都要随风吹
可别小看碎骨飘风这一酷刑,当时它所寓含「道理」极深—罪人肮脏的尸体怎么能埋在大地内呢?大地为万物之根基,把罪人尸体葬于此,无疑地会污染大地外,之后从大地上长出来的万物,当然也是继承这肮脏的养分,能有多健康呢?依此,对待千古万世罪人最好的处置方式,莫过于把罪人骨灰尽散于荒野给狐狸吃,或让狂风吹至大海内,让此罪恶因子从这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才行。
依此,《朝鲜王朝实录》(조선왕조실록),中宗元年(1506年)九月二日,记载着当年施行「碎骨飘风」史实条录:
「义禁府郞厅持尹弼商烧骨灰,诣承政院门外以啓,传曰:「今后烧六奸臣之骨,随风飘之于海水上。」初,成俊嘗言于王曰: 「方今有陵上之风,渐不可长。」李克均和其言。
至是,敎曰:「陵上之人,不可容于天地间。欲埋于地,则地之生木自根生干,自干生枝叶,莫不顺理,岂可以悖逆之人,汚诸地乎?当弃之草野,使狐狸食之,或沉之于水,毋使存其形体。」
于是,始行寸斩之刑,一人陷罪,戮及父子兄弟。又设局曰涤兇厅,掌潴罪人家宅,立石纪罪。以言事被罪者,号曰奸臣,其深所见忤者,则烧尸糜骨,当风扬之,名曰碎骨飘风,爲刑之惨,至于此极。俊、克均以大臣,造陵上之言,首啓祸端,卒亦不免,何无虑后之智也?」
此外,碎骨飘风之残酷,人们闻风丧胆,连当时民间还有借用此酷刑来诅咒小人不得好死,民间流传诗云:「小任崇载大任洪,千古奸凶是最雄,天道好还应有报,从知汝骨亦飘风。」
诗中最后一句内的「汝骨亦飘风」,即诅咒为政小人,终有一日会遭到碎骨飘风报应,足见此酷刑当时之「威力」,不能小觑啊。
而燕山君的这几招酷刑,看得宫内大臣傻眼,哪怕自己行得正,做得直,遇到这样一位暴君,就算没罪,被他绑在火红热烫铁柱上,亦用利刀寸斩,岂有不认罪之理?
时哭时笑的「狂症」,燕山君淫乱征集天下美女
然而,甲子士祸后,雪上加霜地是燕山君「狂症」,越来越明显,情绪也越来越极端,时而哭时而笑,有时喜有时悲,举动也渐不受他人控制,甚至民间百姓也不敢跳起讽刺时政的「处容舞」(처용무)了,怕的就是燕山君一怒之下,又用酷刑来伺候他们这些无辜民众啊。
燕山君除了轻视作为统治理念的儒学、在酷刑有所创见下,最有名的,还有他的「淫乱史」了。史书记载,燕山君曾下令在全国征集美女,好入宫培训为官妓,为此,他下令设立了「采红使」(채홍사)与「采青使」(채청사)等官吏,下乡征集貌美女子,不管女子成年或未成年,甚者已为人妇者,只要貌美身材好,全数押进宫廷内,挑选人数曾高达2,000多位。
而这些「准」官妓们,被送往的地点是燕山君特地挑选的「神圣」集贤殿(집현전),供他玩乐用—集贤殿就是当年世宗大王召见群臣,创建韩文诞生之地。
众臣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燕山君的荒谬怪行,且又因燕山君的采红、采青历史「壮举」,这两官职也成为韩语内「兴清亡清」(흥청망청,意指贪图女色、玩物丧国)一词来源。
根据统计,燕山君在位14年间,所拥有的女人,包含打杂宫女在内,超过1,000位之多,远远超过朝鲜27位君王平均值的600-700位,达四成之多。其中他特别宠爱,也为伎生出身,号称朝鲜四大妖女之一张绿水(장녹수,?-1506),但这已经是另外一则以后值得书写的故事了。
只有燕山君才能超越燕山君:把国家学校改成狩猎场
正当大臣还在担忧国王是否过于沉溺女色,耽误国政,坏了国家大事之际,燕山君用行动告诉这些大臣,只有燕山君才能超越燕山君。
他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即官方认定的国立大学国子监成均馆,改造成为他打猎的游乐场所。更让后人哭笑不得的是,燕山君把这群知书达礼的儒生,从成均馆驱赶出去,封闭了成均馆外,同时也花了大笔金钱改造成狩猎场,使朝鲜国库日益捉襟见肘、民生艰难,但他在场内置放的猎物,却并非我们所认知的凶猛老虎、山猪或野狼等野兽,而是如同被征集入宫的美女一般,放入的是诸如兔子、野鸭等胆小动物,供燕山君尽情嬉闹玩耍用。
燕山君沈溺打猎癖好,过了500多年,也被后世当今韩国民族诗人高银(고은,1933-)记载在他的巨作「万人谱」(만인보,1986年开始创作,到2010年完成,共计30卷)内,高银于第30卷内,一首名为〈汉江船头〉(한강 배다리)诗内写道:「(对燕山君而言)春天是打猎的季节、夏天也是打猎的季节、秋天也是打猎的季节,冬天也是打猎的季节,谁说只有十月是打猎季呢。」
可见燕山君爱好打猎恶行之印象,还深深刻在韩国人心中。
最后,燕山君还颁佈了「禁言令」,因为燕山君得知有人用世宗大王发明且颁佈的「谚文」(언문)训民正音羞辱他,就下令全国禁止使用。
然而,苛政酷刑真能止得住不满的民心、防堵起愤慨的民气吗?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故为渊敺鱼者,獭也;为丛敺爵者,鹯也;为汤、武敺民者,桀与纣也。」
若是中国暴君的代名词是桀、纣的话,那么朝鲜王朝历史上,暴君的代名词无疑就是燕山君了。
然而,正当燕山君大毁佛儒之学、官妓嬉闹、与成均馆驰马狩猎之际,朝廷官内已经聚集了一股反动势力,慢慢骚动,准备起义推翻这位暴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