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我没什么朋友的根本原因都是来自我本身的问题。
在广州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我每天遇到的人能数以千计。我可以和无数的人零距离接触,对,就是在公交或地铁上,或者是每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行人。在这批零距离接触的人群当中有一部分人是可以和我固定相遇的,比如和我同一个培训班里的学员,比如同一栋大厦的职员,再比如每天搭同一班公交上下班的陌生人。在这些固定的人群当中,有很多人我已经记住了她们的面孔,但是我知道我和她们也只能是短暂的碰面之交。尽管我迫切的渴望能够在这个城市里拥有真正的朋友。
在我新入职一家公司之后,A常常会热情的和我打招呼,A跟我是同一个楼层不同公司的关系,我们常常会在洗手间碰到,她总是有话对我说,她会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我?又问我是哪家公司的?做什么工作的?她还会问起我的上一任?她也能跟我聊些其他琐碎的事情,而我却每次像面对上司般的态度简短又礼貌的回复她。其实A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是满心欢喜的,我希望能和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交朋友,可是我的性格禁锢着我,让我越不开社交的鸿沟。我经常能看到她和她同事之间的互动,那言行举止俨然就是闺蜜般亲切,看得出来她是个人缘很好的姑娘。这样的女生令我非常羡慕,我常常会思考她们这样的社交能力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学不会呢?
B女孩是和我在公交车上遇见的,说来很巧,她和我每天上下班的路线是相同的。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我总能隔三岔五的遇见她,或是上下班等车的时候,或是在拥挤的车厢里,我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的个头跟我一般,但是更瘦一点,经常穿着一件白T恤配一条蓝色牛仔短裤,等到冬天的时候就是牛仔长裤配黑色外套。她几乎从来都不会打扮自己,每天素面朝天,穿着也是暮气沉沉的搭配。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有好几次我们的目光发生过碰撞,但是每一次眼神交汇之时我又迅速地把自己的目光收回,尽量避免对视的尴尬。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交流,我只知道每一次公交车到站之后,她都会默默的走在人群的后面,让别人先上,她从来不会去推去挤,总是随遇而安的面对着浮躁的人群。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但是很可惜,我和她之间无法相识相知。
C女孩是和我最有缘的陌生人,一年前我们曾是同一个培训班里的同学,我知道她的名字。她是个很用功的学员,上课时总能答对老师提出的问题。她也能和其他的学员打成一片,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们就会像一群小女生似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我和她的微信出现在同一个班级群里,群里经常有同学发上来的难题,她都能一一解答,临近考试的时候,她常常会在群里给我们加油鼓励。在我看来她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女孩。我不知道她认不认识我,因为在一个有六七十人左右的班级里,我始终是默默无闻最不起眼的那一个。非常巧合的是,最近我又在我工作的办公大楼下遇见过她几次。我们在楼下一起等电梯,只是一个远远的背影我就认出她了,但是我不敢走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因为我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我,为了避免相遇的尴尬和不知所措,我选择了走楼梯。我同样也渴望能和她成为朋友,因为我觉得一个积极向上的女孩一定能感染身边的人。但是天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走楼梯,也许是因为我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最后悲观的那个小人打赢了。所以为了避免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我也避免了一切不确定的开始。
其实我也有过主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同样是在一年前的培训班里,有一个女孩和我发生过一些交集,在这里我称她为D。那天晚上下课后大家准备回家,在电梯里,有一个女孩问D:“你住在哪?”D说:“X村”,那个女孩又问她:“X村是哪里啊?远不远?”站在旁边的我听到X村两个字时就像触电般激动起来了,因为我也住在那里啊。我当时不知哪来的勇气,觉得我应该要把握这个机会和D交个朋友,想着——以后下课就可以一起搭伴回家,而且我们同在一个班里可以互相学习——诸如此类的益处。然后我就趁着她们的谈话间隙,连忙鼓起勇气告诉D我也住在X村。这句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觉得又把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局面,我当时心跳得很快,我觉得电梯里的人都在齐刷刷的看着我,我受不了这样的注视,把头埋得低低的,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在发烫。不过好在D很快就回复了我,她表现的很惊讶,反问了我一句:“你也住在X村?”我连忙嗯道。
后来出了电梯,她又问我平常怎么坐车回去,我告诉了她,但是她说她跟我坐车的路线并不相同。原来她要回到的地方比我平时下车的地方远很多,而且我平时坐的那趟车也到不了她要到的站点,所以她要走上半条街的路程去较远的地方乘车。本来这个时候,我完全可以选择按照自己原来的路线去我较近的公交站坐车回家的,可是我为了能尽快和她交上朋友,我舍近求远决定跟她一起搭车回家。
在走去公交站的路上,我们都在聊关于课程和考试之类的话题,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聊的。她的话比我要多一些,但是每次她的话结束后,我往往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走的也很快,她说她每天这样走都习惯了,而我为了努力追上她的步伐竟有点气喘吁吁。
我们终于走到了公交站,旁边是夜晚繁华的商业街,公交站旁立满了等车的人群,这个公交站能到X村的路线有很多,每隔一两分钟就有一班车开来,但一车车都是满载的归人,我们都没办法挤上去。时间就是这样慢慢消磨在期盼和失望中,我们相看无言,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远开来的公交车上。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后悔了,我思考着我和D这种无以名状的关系。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无意中听到她们电梯里的谈话,我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和D有任何交集。
等了很久,终于有一辆车是我能上的,这辆车就是我平时坐的那个到不了D家的那趟班车,我为了舍近求远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选择了坐上它。我有点无奈,D说:“没关系你先回去吧。”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独自乘车走了,把D抛在了脑后。回到家后,我看了看时间,比我平时回家的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和D一同搭乘电梯的经历,也就更谈不上一起回家了。偶尔碰面也只是相视一笑,点头之交,再无其他。时到如今我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我想社交这种能力,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吧。也许我终其一生都只能学会和自己自在相处。最后我想用来自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中的一段话来结束今天的文章,谨此送给每个孤独的灵魂。
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尽管身体相互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的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