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收后,妈都让弟弟给我寄几袋大米。
以前打个电话也要走十几里路上场部,现在方便的很,几年前就用智能手机了。
“大哥米打好了,你发个地址,我给你寄过去。”弟弟电话那边说。
“不用小成,这里也有大米,也不贵。”我说。
“妈说你每次回来都说咱家米好吃。”弟弟笑道。
“就是好吃嘛。肉乎有嚼头,好吃。”我说。妈总惦记远在山东的大儿子。
“也吃不了多少,运费怪贵的,你发点米运费都比大米贵了,别费事了。”
“妈让寄的,谁有办法——”弟弟拉长了声,电话那边传来了嘿嘿的笑了。
“行了大哥,你别管了。”
一周左右大米就到了。
大米到了新年就到了。
小时候大米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候家家都一样。即便在粮食产区,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一家才能吃上几顿大米饭。我们农场是八十年代后才逐步推广种植水稻的,九八年大水后,肇源农场成了重灾区,水稻全面种植那是后话了。
过年就能吃上大米了,还有很多好吃了,还能有新衣服穿,那是一年的全部盼想。
红红的对联贴在老旧的门框上,农民粗放的墨迹满是对新年的愿望。连队里各家各户小院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传达对新年的问候。年年盼,年年望,盼过大年。
一家家大的牵着小的,小的哄着幼的,在噼噼啪啪鞭炮声中慢慢长大的。农场的日子也慢慢好起来。
回锅肉、江鱼炖豆腐、炖排骨、小鸡炖蘑菇、爸爸亲手灌制的肉肠,必不可少的皮冻——还有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这才像一个殷实人家的年饭。
全家人坐齐,给奶奶盛一碗大米饭,还得喊几嗓子妈吃饭了。用筷子尖挑起一口米饭,冲着窗口照进的阳光,一团米粒聚在一起又各自独立,显得那样温润美丽,一粒粒如羊脂玉样晶莹剔透,好看好闻。放到嘴里,随着热气的蒸腾,舌齿间满是香甜,咬起来弹性十足有嚼头,不用吃菜都能吃下几碗。那时的鸡鸭鱼肉都是为新年而生的,那才是过年。
舌尖上的中国更多的是乡土的情结,味蕾的记忆,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日子好了,鱼肉米饭也成日常主食,但小时候的年饭还是常常让人回味无穷,没有比那时更好吃的饭了。
过年要拜年,给大人磕头。三岁小妹给奶奶,给爸爸磕头,左膝着地右腿向后甩起,实实在在一个头磕在炕上,滑稽的样子让人大笑。老弟自小就聪明,想给皮冻热一下放到大米饭里,可没成想一会儿就找不到了。哈哈……
奶奶辛苦了一辈子,瘦小的老太太在大年时享受晚辈最隆重的跪拜。那时二大爷,爸爸,老叔,老姑多年轻啊,他们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劲,生活没有皱眉事。伴着屋外敲得动天响的锣鼓声,大秧歌来了。吃菜喝酒……
有念想就有盼头,
过年是中国人最大的念想,
回家想家,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