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个春节过得……也只好说活久见了。
临近年底小朋友的咳嗽不但没好,反而日益加重了。当时还无心关注新冠的消息,只顾纠结这样一直咳嗽下去,就不能带他回家属老家过年——但一年只回去这么一次吧,万一躲不过,只好预先准备防雾霾口罩了。在楼下药店给他买了几只不知什么牌子的口罩,隔了一天新冠的形势陡然严峻起来,这时已经没法挑选颜色、男童女童样式了,成人用的全部卖完。
这时家属还在单位值班,让他想办法开了点应急的药、买了两包共20只的医用外科口罩、还有一瓶免洗消毒水,他大概觉得备好这些物资就可以安心踏上返乡之途了。距离出发日期还有两天时,家属和他父母通了电话,他父母觉得既然孩子不回去了,那我们俩也用不着回去了。所以我欢天喜地退了票。
本来我父母以为我们回家属老家过年,他们两人原计划去北京或泰国跟个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报,再后来听说我堂哥一家5口人,打算来南京和我父母一起过年,原本不打算采购太多年货的两个人,突然开启战备状态:买买买。我妈采购了各种蔬菜、肉类、零食,我把我们这边发的海鲜、水果、鸡鱼虾悉数和我妈买的物资一起运到了市郊的房子,还带去了茶叶和几瓶白酒、葡萄酒。
得知我们都不用回北方,我爸妈松了口气,但随着疫情的加剧,他们又担心起我堂哥一家要来过年的行程。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拒绝,而他们可能坐高铁过来,虽然只有1小时路程,但合肥到南京的线路,一般都是武汉方向开过来的……踌躇之际,我堂哥打来电话,说形势紧张,还是取消这次行程吧。我本来以为疫情不会这么严重,看着过年期间天气不好,打算安排带我侄子去逛南京的几个博物馆,再去吃火锅看电影唱K的,或者带他去江宁的美丽乡村转转,这个遗憾只好以后假期帮他补回来了。
年二十七左右,我们已经放假,南京城里的口罩虽然几乎买不到了,但街上戴口罩的寥寥无几。那天不想吃家里的饭,想去吃火锅,趁着还没搬到市郊住,就带父母和小朋友一起去百家湖吃了大渝火锅。隔壁的紫燕百味鸡也开始东施效颦卖冷锅串串,买了几串试吃,觉得彻底败给廖记棒棒鸡了。不过也算不上难吃,因为我也没剩下一根。
年二十八和我妈又跑去江宁欧尚购物,我带她去吃单位附近的椒麻鱼,她觉得味道很好,说下次带我爹一起来吃。那天超市里能看到几个戴口罩的了,不过我们也没戴,大概觉得南京还很安全吧。
年二十九我去接家属下班,他之前让我准备了五六个菜和几样水果,送几个不回家过年的同事。送完之后我们两又去景枫吃了和府捞面,我跑到隔壁买了一桶廖记棒棒鸡,十分满足。这天商场里戴口罩的人多了起来,我们依旧没戴。回到市郊的家中,开启了一年中短暂的三天5口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宝贵时光:基本是,白天吃两顿饭,下午在家看电影,晚上手机斗地主。
小朋友说,这边家里的沙发很好,因为可以躺两个人,爸爸依旧长在了沙发上,妈妈也不会没地方躺了……
我打开电视追《新世界》,家属嘲笑我这是个交智商税的电视剧,但里面几个演员我还挺喜欢的——我怕我大大咧咧地看乡爱12会被我妈嘲笑品味低俗。
大年初一无聊的氛围略显尴尬,家属建议用手机投屏看徐峥的《囧妈》。虽然觉得有些笑点很尴尬,但渲染的家庭温情,矛盾与和解,还是很适合与父母一同观看。不过我觉得这部电影里面最现实主义的教育,就是母子两人在森林雪地里,对付母子熊的那段……小朋友在一旁看得瑟瑟发抖,我妈趁机教育他:这就是真正的熊大熊二!你看真正的熊可能跟人类做好朋友吗?
虽然禁止烟花爆竹了,年三十晚上还是听到远处的爆竹声。年初一的傍晚家属提议带着娃去邻市买烟花就地燃放,去年年三十我们就这么干的。我按图索骥把车开到邻市距离我们最近的镇子,绕了几圈发现这里竟然也禁放了。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我们不死心,我决定给车加满油,哪怕开到镇江要还不能放那就算了……好在加油站的大姐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前面那个镇子有烟花卖,也不禁放。
我沿着霾雨弥漫的312国道,按大姐指的路,又开了十多公里,果然顺利买了一百多元的烟花,以及小朋友期期艾艾的摔炮。每次放烟花就怀念起外公。外公在他60岁左右成功戒掉三四十年的烟瘾,只在每年过年给我们小孩放烟花时破例点上一支烟,为我们点燃烟花的信子。我家属是不抽烟的,我当然也不抽,所以每次点烟花时拿着打火机被风吹来雨打去,这时我想如果买包烟就好了。
小朋友的胆子比我还小,连最弱鸡的手持烟花也不敢放,好在家属在一旁怂恿鼓励,小朋友才终于放开胆子玩得尽兴。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摔炮,没舍得全部玩完,剩下的让我带回家给他玩。
年初二家属因为看了《传染病》这部电影,突然抽风让我去超市买些必备物资囤着,大概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意思。这次两人戴上口罩——在他专业地指导之下,我们终于把口罩都戴反了……超市里的人比平常过年期间多出两三倍,全部戴着口罩,有条不紊地选购。蔬菜水果区不少人在排队称重,米面区大米和面粉几乎搬空,最受欢迎的是袋装泡面,基本清空。我想买些一次性手套厨房用,却发现早已断货了。家属说矿泉水最好也买点以备不时之需,就拎了两大桶去结账。
费劲把这些东西弄回去时,我爸妈觉得买菜和水果还好理解,干嘛又买米又买油还买矿泉水?不过都是用得上的东西,就没嘀咕什么。晚上接着斗地主,打到了12点我爸仍觉得不过瘾,又接着来了两轮才罢。
初三家属就开始上班模式。我则开启了司机模式。走高速最爽的不是免费,而是免费车又少。迷雾下的冬季清晨,开出去10公里也遇不到一辆车,新年和疫情交织的寂寞。后面的几天过得飞快,我带我妈又到市区补给了几次食品用品,带她喝了一点点和七分甜。我在买不到廖记棒棒鸡时买了一次开心猫,后来开心猫也买不到了……
看网上论坛推荐的南丁口罩,当时还能下单,就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发货。买了四百块钱左右的,后来听说不知真假,就又退单了。从此不指望通过网络渠道买口罩,家里我自己还有20只左右,省着用,比如一周用一只的话,可以用小半年吧。在网上下单的酒精也迟迟不发货。年前1月20号在霍尼韦尔买的儿童口罩,当时对方一直说现货现发,然后就一直是发货状态,现在我问店家,店家竟然说没货了,要我申请退款。我说我不要退款我要口罩,已申请客服介入。
晚上睡不着就看会直播火神山,中午一醒来就刷一下手机上的疫情。这时高速路口已开始设卡测体温,小区也封了一处入口,全体在大门进出并发放行车出入证、测体温,行人进小区则必须带门禁卡。
市郊的床垫睡着不舒服,家属也嫌上下班路途太远(虽然他只负责坐车),况且回到家里我妈总喜欢在客厅和阳台之间穿梭不息,晾衣服,拿菜,拿东西,晾衣服,拿东西,放东西……我也觉得住在一起互相干涉没有空间边界很烦,索性两人就搬回市区家中住了,反正我每天在他上班时间会去陪小朋友半天。
小朋友囚困在家中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咳嗽也好了。虽然有半屋子的玩具,依旧不开心,连到楼下荡秋千的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每年念叨几百遍无聊死了。不过爸爸跟他说外面有僵尸,还学僵尸走路的样子给他看,他吓得不敢要求出门。
我找来如何预防病毒的PPT投影到电视上给他看,PPT上介绍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结束时小朋友提了个问题:但也没告诉我们,在家无聊该怎么办呀?
他只好把愤怒的小鸟之蓝弟弟的30集动画看了几十遍,看到每个场景几乎背下来,却还像第一次看时那样捧腹大笑。我总说他笑点低,其实我挺羡慕莫名笑点低的人。
年前一段时间我给他听西游乐队的《玲珑塔全本》,他能看着歌词唱下来,不过有不少是磕磕巴巴的。我觉得最后一段最难,我看着歌词也唱不下来。当时还没听说疫情,我看到西游乐队年底会来长三角现场演出,离我们最近的是苏州站,还打算带他去看,现在排期改成暑假前夕了,希望可以成行。这时候我发现小朋友突然神奇地就能不看歌词,唱完《玲珑塔全本》了,甚至最难的那一部分也唱得口齿清晰。只不过鉴于乐感较低,走调也是难免的。
自从开启宅模式,市郊小区的业主群成了每天逗留的地方,主要话题是讨论疫情,讨论育儿,讨论买菜,讨论团购抗疫物资。群里非全职主妇居多,也有一些奶爸,虽然有时在一些议题上各自为阵产生分歧,但总体氛围还是良好,不会到撕逼或约架那种程度。
我家因为我几乎每天出门(接送家属),顺便也能去超市买到蔬菜水果,就没参与小区邻居发起的一次次团购:八卦洲的芦蒿,句容的草莓,江宁的蔬菜……直到有天我发现年前网购的猫砂,过了正月十五也无法确定发货日期,而家里两祖宗的存货早就告急了,只得参加了邻居们团购宠物用品的一个小群。其实实体店这时候也不许开门营业,只是有些店主悄悄打入客户内部,以“暗箱操作”方式把货卖给客户。当然这时的价格完全是卖方市场,没有任何余地。团购猫砂的邻居见群里这个店主定位在邻市,不能送货上门,还要我们派辆车去运货,就联系上小区附近一家“暗箱操作”的宠物店,虽然价格比淘宝贵了将近2倍,但主子的内急是大事不得有所差池,都果断求近不求远了,我也顺利在邻居指引之下,买到了包装得比进口猫粮还精美的豆腐猫砂。
这种时候隔三差五地还有人在微信群团购口罩,发了照片上来一看就是劣质三无产品,连平常美容店用的一次性口罩都不如。至于那些杂牌的N95,看看就好,我不说话。自从我把网上订的口罩都退了,也就不考虑在线上渠道能买到口罩。南京不比魔都这样的城市,据说每周每户发5只,南京的政策是让大家去“我的南京”APP上预约附近的药店,购买平价正品一次性医用口罩(大概已经不是外科口罩了)。有的邻居手快约到了,大约一两周后取货,刚开始一个人能约10只,后来好像是7只还是5只,再后来点击之后显示缺货,最后APP上那个预约口罩的功能直接给取消了。
因为知道家属他们也限制口罩,每天上班的人才能领一只工作时用,他说他有时候也是几天才换一只,我哪好开口说什么家里没囤口罩这种事。在家翻了一通抽屉,又翻了车子后备箱,找出几个月前因为自己咳嗽严重网购的口罩,一看竟然还是医用外科。又翻出了早两年家属骑车备用的一次性口罩十来只(先前家属准备回老家用的两包我给了父母),这些存货我一个人用,应该足够应付了吧。如果应付不了,那后面就抵抗力硬抗了。
不过还是在小区群成功团购到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一盒和医用酒精一桶(10斤装)。我爸见到大桶酒精先是问我多少钱,我说100,他说那倒不贵,就是太危险了,弄这么多放家里,比普通白酒度数高了一倍。我爸不太喝酒,所以不知道衡水老白干也有67度的。
好在我爹妈每天用着家属淘汰的两个苹果手机微信,看今日头条,关注疫情。我爹让我把百度网页每天疫情那个弄到手机主屏幕上,他一天点开好几次看数据和新闻。各种中老年微信群里更是各种(过期)和不分真伪的消息满天飞。好在他们也渐渐有点甄别能力,比如我爹就拿了只我给他的打火机去按电梯按键,用完一次点火烧一下消毒。自从疫情严峻,我爹一改每天必须户外快走1小时的习惯,改成了室内原地慢跑。他观察过我们楼下那户没人住,所以才敢在家里运动。谁知尽管楼下垂直那户没人,但他隔壁是有人住的,然后有天楼下的隔壁就在微信群问我是不是小朋友在家闹腾,咚咚咚的声音吵得他们头疼。我看了眼身边安安静静看蓝弟弟的小朋友,回复她说并没有啊,小朋友一直挺安静的。不过在她提醒之下我也听到了咚咚声,转了一圈发现我爹把自己关在小孩卧室里慢跑,立刻叫停。这简直是让自己外孙背黑锅。
有时觉得人类的记忆也不比金鱼好到哪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30岁以上的人应该对2003的非典还有记忆,但勤洗手、注意卫生等习惯还是像三月来四月走的学雷锋活动一样成为过眼云烟。我大概从那时起养成了洁癖式洗手的习惯,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洗手2-3遍,甚至门口拿个外卖,也会先把最外面包装打开扔掉,再洗手,才能打开食物。总之像神经质一样洗手之后,真的很少感冒了。然后家里常备酒精棉球和酒精棉,用来擦手机、擦iPad、擦电脑屏和键盘、擦桌子、擦鞋子……有两次用酒精的“严重后果”,倒不是易燃,而是手机被我擦得屏幕进了酒精,车子表面的漆给我擦花了一小块……平时在外面坐公交或地铁,如果遇到有人在我身边咳嗽,我就回家立刻把里外衣服脱下扔洗衣机,然后洗澡换衣服。自己如果咳嗽或感冒严重,也会戴着口罩外出,不过这种时候极少,所以家里平时不存口罩。一向讨厌人多扎堆的地方,购物遇到排队,就宁可放弃或另辟蹊径,尽管不是回避型人格,但在外面和人距离不会少于1米……
现在的草木皆兵对我而言,只是生活多了层口罩。街上已经见到戴着防毒面罩的行人,还有披着一次性雨衣的行人,但还有不少摘下口罩就抽烟的、吐痰的……大概经历这次疫情,绝大多数人还是改变不了抽游烟和随地吐痰的陋习吧。需要多久才能改变呢?还是先期待那些狗主子们清理好自家奴才随地排泄的便便吧。
接家属下班时他说有可能他们也会去支援武汉,但目前还没具体消息,可能性或许不大,但如果有需求就得去。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连护目镜都没有——前几天在某群看到有人发的搞笑截图,在小孩的恐龙化石玩具里找到了珍贵的口罩和护目镜,我转发给家属,他说可以去淘宝买几十套,如果有护目镜的话。我买了二三十套,打算把护目镜都给他带去单位,这下小朋友要玩恐龙化石玩到吐了。不过目前仍然没发货,快递业大概会瘫痪很久吧。
我的养猫朋友说她们单位都在报名去武汉,但报名的大多都不会被选上,因为会优先考虑没孩子的和身体素质好的。所以她分析了自己:没孩子,人高马大,资历老,所以一报名就会被选上。她说自己得低调点,因为属于非临床科室,去了也只能当个护士用。我觉得她挺顽强的,坚持分居,住的地方也没微波炉也没燃气灶,每天吃外卖度日。我跟她说现在外卖也不安全,她还是坚持吃外卖——因为也没别的办法,仍旧死活不肯搬回去跟她老公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