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检讨些什么。
在迷蒙的黎明里看《群山回唱》,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血脉的不可逆一点点放大。
前几天有次停电。
八月的屋顶,飘满乌云,面对着这样闷热的温度,谁都会懑恼。但下过雨后,一切好像退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凉凉的风撩起我的头发,轻轻地挠我的脸,和很久很久以前坐在门槛边的奶奶那竹扇风一个味道。
亮晃晃的天渐渐暗下去了。一点点,一点点的,从我头顶上的高楼,到我对面的高楼,一点点的,蔓延到我再望不见的地方。
我知道,高楼大厦总爱阻挡我彩云追月的幻想。(坐在窗边的石板台上,我企图在玻璃窗上找到自己的轮廓。)但我却不曾想要学陶渊明,逃到一片豁然开朗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幻想只是幻想。
母亲被这黑暗所催眠,在我的床上睡着了。天渐渐黑得看不清了,我踉跄着爬上床,挤着母亲的脸要枕头,这才傍晚六点多。
母亲手臂一反搭在我头发上,往里一拥,我整个人陷入她的怀里。母亲有一点点点点胖,像棉花糖一样柔软,温暖而有安全感。我的鼻尖嗅到我们相似的味道,嘴角尝到我们相连的血脉,一脉相通的感觉,我安心地窝在这世界唯一安定的地方。
一个人的客厅里,父亲带着小凳子坐在微微亮的月光里,被围绕成一个小光圈。因为身处黑暗,我们才看的到黑暗中的光亮。这个稳重而淡漠的男人,今年两鬓已白。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不断观察他,细微末节的动作到眼神的改变。我企图读懂他,他也试图读懂我。我们有太多的相通,不用交流就可以明了彼此的心思,但也有太多的不同,年龄的跨度像是横无天际的月河,不可逾越。
我们愿意给彼此最合适的空间,用温和的手段来面对我们这条月河,很少去吵架、冷战。
父亲和母亲的相处也是一样,很少呕气,耍小嘴皮的时候幽默地忽悠一下,万事大吉。高等幽默家,我想。
人一点点长大,回家的距离也会一点点拉长。这么一个时刻,全世界黑暗,你才待在父母身边。若是灯红酒绿,你不知还在哪里撒欢。这么的时刻,哪里想有就有,我却睡着了,还做了梦。
醒来后,我应该检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