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总是漫不经心
夏季总是像懵懂无知的少年,从烂漫的柳絮,从繁盛的法国梧桐,匆匆掠过,不留下些许痕迹。青葱的年少时光,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静静地离开,悄无声息。
我们的故事始终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戏,没有那样恰逢经年的相遇,也没有催人泪下的结局。就像暮年的老人,无论看向哪里,都是那样地漫不经心。或许,没有结局,便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七月的星空,永远都是那么静谧。学校里的日子,也没有电视剧里来的那样生机勃勃。也就只是刚刚开始的高中生涯,才显得有那么一丝朝气。
那年,我们都是高一。
你转入这个学习压力大的班级,我也疲于应对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的高中生活。擦身而过,没有一丝余光扫过。我们在一个班级半年,依旧是陌生人。
印象里的第一次交集,来源于一场无意之间的碰撞。那时的我还没有如今这样放的开,可你依旧是那个一身痞气的少年。连后来的我,都无奈地摇摇头,究竟是因为什么爱上了你。
也许,是一次次嬉笑间生出来的默契,也许是那天大雨生出来的在意,也许……只因为在那个时间遇见了你。
尹深,我们究竟遇见了多少次,才能让我对你如此心动。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只相信日久生情。或许,你便是我那个日久。
兵荒马乱的青春,总是在悲痛和欢乐中过得飞快。那时的你没有穿着令人心动的白衬衫,浑身上下也没有阳光的味道,偏偏是镌刻在日月里的普通T恤,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至今也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没事吧,小心一点。”不经意的关心,却足以让我沦陷。
你穿着蓝白相间的T恤,从教室匆忙地走出,正好撞到回到教室门口的我,160的我被185的你挡住所有的光线。生命中的第一抹暗淡,也便从这个时候开始了。谁也没有想到今后的今后,我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你,你却在你骄傲的国度做你的王者,我在我的卑微里做着我的仆人。我爱的卑微,我爱的如尘埃,我爱的不知廉耻,我爱的义无反顾。
尹深,顾梦曾经爱过你整整一个青春,爱过了整整一个年少。即使你并不在意,在那个时光我打动的,或许只是我自己。我痴迷,我纠缠,我痛苦,我怨恨,都是因为一个完完整整的尹深。那个,在我年少时,从不肯为我停留下一次脚步的少年。
相遇,总是漫不经心。你我,注定天涯各路。
第二章 心动来得没有缘由
离开了初中的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我自己。我把自己完完全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具行尸走肉,穿行在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中。穿过从缝隙中透过的阳光,我才能感觉到我真真切切地活着,那样在皮肤上绽开的温暖,像你的笑容,在我的心里由内及外地溢出。那样短暂的温暖,我曾奢求过。奢求的结局,便是锥心蚀骨的痛楚。我从未想过,爱你是这样悲伤,但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到最后的怨恨,都在时光中,变成我嘴角欲言又止的叹息。
那天你穿着蓝色的衬衫,跟那天的天空一样湛蓝。我看着你,在没有树荫遮挡下,挥汗如雨,篮球在你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它在天空跳跃着,我莫名其妙地勾起了嘴角。那是我,离开家第一次笑地真挚,丝毫没有苦楚。我突然为这样的蓬勃的生命力感到激动,却也无法融入其中的世界。然后,对着自己笑笑,摇了摇头,径直地向教室走去。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又开始在我的生命中往复循环。
就这样枯燥地过了一年。我依旧停留在原地,似乎,也是在等待什么的到来。也许,便是命运,把你带入了我的生命。你来的时候,有很多人和你一起来。我突然很厌烦这样的感觉,陌生的气息让我紧张不安。我换了新同桌,你坐在我后面。我可以日日听到你的声音,感受到你的呼吸。可我,这时依旧不爱你。甚至,记不起那个让我心动的打篮球的阳光男生是你。
我再次漫不经心地在走廊里游荡,低着头,我讨厌与陌生人眼神的接触。可我,却撞到了从转角出来的你。“没事吧,走路小心一点。”
你把着我的肩膀,在我的头顶呵气如兰。我怦然心动,却也不知所措。这是爱情么?来得如此漫不经心。连我自己也没有发觉,我已经爱上了你。从那天开始,我开始对你多了一点注意,会注意你修长的双手,在你微蹙的眉头上停留,会注意你的笔尖在粗糙的纸上摩擦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我对你的习惯,了解到偏执的地步。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快被这样纠结的情感所弄疯。可我依旧在书海中从容不迫。似乎在逃离什么我不知道的,不肯面对的情感。它让我的心神紊乱,我已经控制不住,那样源源不断的思念在脑海中倾泻。
“顾梦,你是不是跟那张纸有仇啊?”尹深在我身后用笔捅了捅我,我突然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缓缓回过头,问了一句我连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我干嘛了?!”
“你的卷子。”他默默地指了指我的物理卷子,我猛然回头,面目全非的卷子横在我的面前,突然怒不可遏。回过头去,极其不讲理地说了一句,“尹深!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莫名地,心情很舒畅。也许,是他跟我说了一句无伤大雅的话。只是,对我。
“干我什么事。”无奈地耸耸肩,重新投入到书海中去。
你让我枯燥的生活,再也没有那样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以为,这便是永久。
第三章 深爱在雨中
天空慢慢地变得昏暗。我看着窗外的天气发愁,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不愿意去麻烦别人,只能等着雨停风止。你临走前多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心情瞬间在那时跌到了谷底。看着密集不断的雨,看着来往行人在雨中的焦急。我的心,像是砸在窗户上的水滴,碎的不成样子。终究,没有任何人肯为我做任何的停留。
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书包,期盼着雨赶紧停。不然,还是自己一个人淋着雨回家。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看着没有势头停下的雨,心又凉了半截。我脱下校服的外衣,准备顶在头顶离开。身后,却出现了那个令我心莫名躁动的声音。
“顾梦,你真准备这么回去?”尹深的手里拿着滴落着雨水的褐色雨伞,我呆呆地盯着顺着雨伞滴落的水珠,一颗一颗砸在我的心里。
“不然呢,难道你送我?”我努力平息我跳动厉害的心跳。
“走吧。”尹深不做任何肯定性的回答,只是领着我在雨中匆忙地穿行。我的耳朵在他心脏的附近,他搂着我的肩膀,我听着他心跳,突然觉得心里平静地像世界在凝固。他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肩膀,被空气中密集不断的雨水湿润。
如果,当初没有那份执念,我是否还能感觉你手指的温度?听着,如今,永远不能够再听见的心跳声?可惜,没有如果。
他把我送到了楼下,宠溺地摸摸了我潮湿的头发,笑容给这个阴冷的雨天填了不少温暖。我贪恋他手指的温度,然后在他的手离开我的头发的时候,恋恋不舍。
“小土豆,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别感冒了。”临走前他叮嘱道。
我听他叫我小土豆,心里喜不自禁,却在脸上表现出一副不情愿“叫谁小土豆?!”
他撑起那把褐色的雨伞,消失在楼区的转角。“自然是你”我可以听出他言语中隐隐的笑意,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久好久。
夜里想着尹深温暖的笑,以及外边没有势头停下的大雨,我拿出手机,不知道自己对着手机屏幕纠结了多久,打的信息删掉几遍,写了又写,终于在最后一刻小心翼翼地按了发送键。
“臭小子,你安全到家了么?”发完之后,摸着自己急促的心跳,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却时不时看着手机屏幕是否有信息来。终于等到了那一条。
“小土豆,到家了,不用担心。早点睡吧。”隔着手机屏幕我似乎都能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滑动,听见他话语中深深的宠溺。
那一夜,我微笑地入眠。
第四章 义无反顾地呵护
尹深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生病的命运,华丽丽地再淋完雨的第二天卧病在床,得了重感冒。
我自然是心里过意不去,在放学之前拦住了他最好的一个哥们,打听到了他家的地址,准备把今天的作业,和他已经落下的功课给他补一补。
这点小心思自然躲不过他好朋友李可的眼睛。他脸上挂着挪揄的笑意,我被他的笑弄得心里发毛。更多的却是心虚。
“顾梦,被告诉我你是喜欢上我家尹深了吧?”
我慌张地埋着头,假装我在整理尹深的作业。草草地应付了几句,“要不是尹深送我回家,他也不会生病,我只是不好意思而已。你未免有些想太多”
李可听了我的解释,不置可否。“平时也没见你话这么多过,怎么一遇到尹深的事话匣子突然就打开了?”我刚想张口再解释几句,却被他硬生生地打断,“顾梦啊,这时候尹深家里可没有人,还不快去看看他?尹深可是难追的,把握好机会哦!”说完也就离开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百味杂陈。李可既然都能看出来我喜欢尹深,难道,我真的是喜欢上他了么?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将他融入我的生命当中的?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尹深的家。在敲门的那一刻,我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手握成拳又展开,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开了门,一下一下,敲在了我的心房。随着心跳的节奏,紧张而有序。
“小土豆,你怎么来了?”我听到了他言语中的惊喜,心情自然也从刚才的紧张,还原到现在的轻松。暗自深呼一口气,把因紧张的脸,扯出一抹不太尴尬的微笑。
“这不是怕你赖我让你生病了嘛,来给你做一点补偿啊!”尹深听见忽然愣了一下,脸色微变。“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我……”他不再继续说下去,我一头雾水。
转眼间,他又换上以往的痞气。跟我继续玩笑到,“小土豆,不是说好补偿我的嘛?你想怎么偿还我这个大人情啊?首先说好啊,哥哥才不要你以身相许。”
我不怒,却伸手捶了他几下。“滚蛋,谁要以身相许!”一顿嬉笑之后,我开始给他补习落下的功课。他似乎病的很厉害,我没讲多长时间,他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上卧室拿了一件他的外衣给他披在身上,看着他白皙的面庞,和额前几缕碎发,我忍不住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连我自己都震惊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忽然看到他手腕上有一条丑陋的疤痕,像是自杀过的痕迹,心猝然地疼痛。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一身痞气的他,也会如此难过,悲伤么?我对他,又多了几分疼惜。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尹深,无论如何,我会义无反顾地呵护你。”
我却没看见他,眼角微微的泪意。
第五章 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不知道自己在夜里挣扎了多久才肯承认自己的心,应经完完全全爱上了你。
自从你来到我的生命里,我的世界不再是阴霾一片。我学着像你一样活泼大方,去接受我原本厌恶的陌生人。我开始不再封闭我自己,突然之间,我的世界因你而改变。
体育课,不知不觉看着你打篮球,挥汗如雨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渐渐与一个影子重合。最后完全成为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开学的时候,我便被你深深地吸引,我便爱上了那个带有温暖气息的男孩。原来,我的笑,皆因你。
还有几天便是你的生日,我在暗地里筹划给你惊喜。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孤勇会在你生日那一天表白。因为是七夕?亦或是,爱你的心早已无处躲藏。可真正的痛苦,真正的悲伤,在那一刻才真正地开始。
我不知道自己受到了谁的怂恿,我开始为你的生日忙碌着,在整个城市里东奔西走,却不知疲倦。仿佛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为你双手奉上。每当挑选礼物时,我都会在脑海中幻想你收到它时样子,幸福从嘴角洋溢开来,连我都不知道,那几天我笑的有多灿烂。
我不知道哪来的孤勇,在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在操场为你摆上蜡烛,心形的,老套的心形。连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莫名地可笑。
本来被拥挤人群吸引过来的你一双好奇的眼睛在人群中央流转,可惜,当你看到我的时候,那样眸子里的温柔,却在摇曳的烛光里,碎了。
当你知道你是这场惊喜的主角的时候,你推开人群,眼中饱含着喷薄的怒气,向我走来。我的心,在看见你阴沉的脸的时候,沉到了深渊里。
我承受着周遭人的注视,我承受着你一触即发的怒意,言语中竟然有了哭泣的味道。“尹……”我深字还未出口,就被你硬生生地打断。
“顾梦,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回去!”你拽着我的胳膊,要将我拉离人群。那样恨不得将我破腹拆骨的力气,让我竟萌生了一次寒意。
我甩开你的手,他像烙铁一样刺痛了我的肌肤。“我不回去!你不肯给我一个答案我就不回去!”当初那个怯懦的我,早已经被你的温暖融化,离开我,已然不知多久。
你回头望着我,眼里闪现一丝的忧伤的目光,却只在刹那间,转化为冷漠。
此时此刻,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看热闹的人都已经离开,只剩我和尹深,在这样薄凉的夜晚,安静地对视着。
雨滴拍打在他薄唇上,老人说唇薄的人情也薄,我低着头,不肯再看那张脸。他嘴唇一张一合,吐字清晰异常。“难道我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么?”
其实我早已明白这样的结局,只是不肯放弃,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你回去还是不回去?”他像是在最后一次质问我。此时的雨,已经浇透了我和他的校服,湿淋淋地粘在皮肤上。
我倔强地不肯开口,任由这漫天的大雨将我的衣衫打湿,将我的爱情浇灭。这还未发芽的爱情,似乎被这倾盆大雨,浇地不复存在。尹深不再跟我对峙,转身离开留我一人,在这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悲伤中无法自拔。我却从未看见,转身离去的尹深,躲在教学楼的转角,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从来都只是我,在这样的温暖中自作多情。我在雨中,蹲着抱着肩膀,眼泪像雨一样倾泻而下,却混在涩涩的雨水里,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雨,我可以在这样的天气里,释放我久久压抑的悲伤。
最终,我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弄得遍体鳞伤,住进了医院里。浑浑噩噩之间,我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我模模糊糊之间,仿佛看见了尹深泪痕交错的脸,我想张嘴安慰,又想开口责骂,最终,还是被混沌的世界拉了回去,沉睡着,不肯醒来。隐约中,只听见我在呓语,“原来只是我在自作多情。”那团模糊的黑影突然僵住,却又伸出双手将我揽入怀中,那样冰冷的温度,让我觉得彻骨的寒冷。
第六章 事实就是,从未爱过
我已然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嗓子嘶哑地不像话。像是生吞碎裂的玻璃,每吐出一个字,都皮开肉绽。眼睛在睁开的一刹那,看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尹深。
“滚。”我睁眼说的第一句话,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却碎裂地不成样子。
完完全全忽略了他凌乱的头发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一定要这样么?”他语气淡淡的。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说过话,冷淡的,轻轻的,如空气一样稀薄。
我强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意,也努力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可最终说出的话,却也是充满着浓浓的恨意。“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可以走了。”
他最终抬起身,强压着怒气。走到床边的柜子旁,拿起玻璃杯便掷在地上,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震惊,也是火气暴涨。
“尹深!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这是医院!别在这找事!滚!我死了都不想见到你!”话音刚落,我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在我的手腕上。“你滚不滚?!再不滚我死给你看!”
“我不走!顾梦,我……”话音未落,我已经割开我的动脉,鲜血如注,滴在医院纯白的被单上,触目惊心。
他一把夺走我手上沾满鲜血的刀,上来揪住我的领子,离我的脸从未如此近过,温热的呼吸拍打在我的脸上。只不过,我看见的只有他眼睛止不住怒意。“顾梦!你至于么?!我问你,你至于么?!为了我这么个男的!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去死!你他妈的就这么不疼惜你这条命是么?!”
我在他的怒意下,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我就问你一句你爱没爱过我!”
“没有!从未爱过!”他放下虚弱的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将染着我血的枕头扔向他离开的方向,哭嚎着,叫骂着。他留我一人在病房里,哭得歇斯底里。像是丢了冰淇淋的小孩,沉浸在失去心爱事物的悲伤中。一句“从未爱过”,生生将我所有的希望和爱情弄碎。我再也无法履行我义无反顾的诺言,再也无法听他宠溺地叫我小土豆,再也听不到,见不到,我写进骨子里的名字。尹深。
尹深离开医院之后,奔跑在车水马龙的接头。看见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一沓啤酒,坐在空旷无人的天桥上,一罐接着一罐猛
灌自己。然后将喝完的易拉罐捏成极其扭曲的模样。最终,他还是哭了。
“你又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爱?小土豆。”尹深摸摸心脏的位置,突然笑了。哭着笑了。这里终究还是住进了你。
第七章 该离开的总是要离开
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样的一个城市。一个让我伤心的城市。这里再也没有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没有让我用生命去疼惜的人。
大病初愈之后,我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向学校交了退学申请书,便不再去上课。终于等了好一段时间,我等到学校的消息,去取学籍的有关资料。那天的阳光很好,我特意避开放学时间,避开我不愿意再次见到的尹深。我怕。如果我再次遇见他,便会萌生不再离开的意愿,然后重演过去的桥段。
没有人来送行,只有簌簌作响的法国梧桐似是为我的离去而悲鸣。我看着这所建立在郊外的学校,看着白色墙体红色房顶的教学楼,我看着墙皮已经脱落的宿舍楼,心里闪过无数关于尹深的记忆。第一次看他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第一次撞进他有着淡淡洗衣液的怀里,第一次和他并肩在雨中同行,第一次亲吻他的脸颊……那么多的第一次,都是关于我整整一个青春的回忆,我站立在风中,任风吹动着我的长发,发丝掩住我眼角的泪意。
那棵柳树从空中飘来一片片柳絮,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在整个空荡的操场回旋。空中却飘来一根红色的丝带,我伸手抓住它,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听不真切,我只能看着风向,呆呆地望着。柳树后边沙沙作响,我也不会再在意那是谁,又或者是我的错觉。
我带走了那根红色的丝带,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算是我关于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记忆。
对着虚无的空气,苍白而无力地说了一句“尹深,永别了。我的爱。”
第八章 原来,错过便是青春
多年以后我在M市停留,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我不知道我将我困在这一座城市里,究竟是不是在躲避尹深。我只知道,这辈子,我再也不能遇见他了。
很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李可。我们俩坐在咖啡厅里闲聊,不知怎的,就突然提起了尹深。从别人口中说出他的名字,我的心,竟是那样的酸涩。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疤,自嘲地笑了笑。
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装作不经意地问到:“他还好吧?”李可看了一下我的表情,很奇怪地问了一句“你问是你离开之后,还是现在?”
“这又是怎么说?我离开他之后应该轻松不少吧。”我说的话,像是在我的心口剜去一块肉,然后又撒上细密的盐。
李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顾梦,你难道感觉不出,他曾经爱过你么?”听他这一句,我呆住了。“不可能的,他亲口跟我说的从未爱过。”
“他有他的苦衷。可他真的爱过你。想必你也看过他手上的那条疤,知道怎么来的么?他初中喜欢过一个女孩,说一句你不爱听的,也是死皮赖脸地追人家。追到手了,女孩才告诉他,是他父母逼她答应的。当天女孩就跑了,他晚上就割腕了。那条疤也就这么留下来了。”
我冷笑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可放下手中的咖啡,又在细细讲述这个故事“后来,他就惧怕所有追她的女生,他怕自己的家人会像对付初中那个女生一样,对付你。他怕你家人受伤知道么?那样后来,他渐渐发现他爱上了你。这更是让他措手不及。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你表白的那一刻,他的所有情绪爆发了。你觉得他把你撇在雨中不管你,其实他跑到楼外的天井里陪你一起淋雨;你生病住院那几天,是他一直在病床旁边照顾你;你让他滚的那天,他一个人跑到天桥喝酒喝到胃出血,他连昏迷的时候都在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小土豆在这里;包括你离开学校那天,他一个人躲在柳树后边,连一句再见都不敢说,你知道么?他听见那一句‘尹深。永别了。我的爱。’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爱的有多压抑,你也根本不知道!那条红丝带是他给你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你他妈的也不知道!”李可越说越激动,就差点把我活吞。
我听着这些,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也许泪,早已在我离开的那几年,流干净了,一滴也不剩。我舔了舔我干涸的嘴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李可揉了揉皱起的眉头,说:“他现在过得很好,你想跟他联系一下么?”李可掏出手机,准备给我尹深的电话号码。我却拒绝了。
“算了,既然他现在过得很好,我就不必去打扰他了。”年少的记忆就让他永远封存在过往的时光里。错过了一时,有时候便是一世。
我拎着包离开了咖啡厅。又是像当年那样的大雨,我抱着包,坐在广场的中央,哭得像年少一样撕心裂肺。仰望着灰蒙蒙的苍穹,我从来没觉得我的人生竟是如此的悲哀。我从来不知道尹深爱我,我一种困在自己制造的阴霾中不肯出来,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我们曾经我们彼此靠近,却又彼此疏离,最终还是彼此渐行渐远,不再有任何交集。原来,我们的青春,是一场注定的别离。
看着手腕我和他一样的伤疤,尹深,我爱过整整一个青春的人,此去经年,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