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去年这个时候,闲逛之余偶然见一瓷杯。简静清疏,亭亭而立,勾起我许久不犯的文艺病。瓷制的东西美,却不易保存,稍有不慎便成碎片。这也是我一直喜欢而不敢买,不敢用的原因。真心喜欢已是百般爱之,更何况相处日久。久处之后再要舍去,生离已经令人悲伤,何况一地残片做死别?
当初心有侥幸,买来必定爱之善之,小心待之。如今恍然一年,两相安好。我常常与它相对而坐,沉默无言。有许多事情,不能与人说。喜,则怕眉飞色舞间正中他人伤心处;忧,讲出来的忧虑不会减少半分,安慰是时间最苍白无力的话语。我与这瓷杯无甚交流,它未必懂我何时烦恼忧愁,何时喜不自胜。但这些日子它都陪我走过,无言相伴,令人心安。
昨夜失手打碎,万分懊悔。不禁掉起了眼泪。一来痛恨自己竟亲手破坏了它,二来对它愧疚无比。不久前在杨绛先生的书中读到:“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当时深感凄凉,莫名伤感。想不到此时我竟也身受感同。
有了感情的器物与人无二,即使它本来无悲无喜,无痛无痒,无生命,无灵魂,但在主人心里它已经亲如家人。也许我以后还会喜欢其它的杯子,也一定会有另外一个来替代它,可能陪伴我的时间比它还要长,感情还要深。但我不想忘记它。
三月十七,许是去年今日,初相识。悲喜常相伴,无声慰我怀。
与人难托付,好物易交心。一碎成残忆,两相离。
《女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