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散聊(之七)

        其实,“青藤门下走狗”这个事情,好像很复杂,且形成了一桩公案,有很多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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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乾嘉时期代表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和美食家,文笔与大学士直隶纪昀(纪晓岚)以“南袁北纪”齐名的翰林院庶吉士袁枚,字子才,号简斋,晚年自号随园主人。他曾自己刊刻《随园诗话》,其书卷六第三十条云:“郑板桥爱徐青藤诗,尝刻一印云:‘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童二树亦重青藤,《题青藤小像》云:‘抵死目中无七子,岂知身后得中郎? ’又曰:‘尚有一灯传郑燮,甘心走狗列门墙。’”

        启始如此,以后也相继有人述及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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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同治年间的诗人、理学家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亦云:“扬州郑板桥燮大令书画步武青藤山人,自称其为‘六分半’。又有‘徐文长门下走狗郑燮’私印。”谢章铤字枚如,号药价退叟,福建长乐江田人,光绪二(1876)年进士,官内阁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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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谢章铤同时的文学家方玉润《星烈日记汇要•卷二十七》:“近日及门周生富保文轩亦喜为此,因以旧藏板桥数印示之。板桥自称‘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始不解其故,后见《青藤印谱》,元气浑浑,非板桥所能到。乃知古人虚心服善又非后辈所能及。盖板桥希踪汉、魏,尚有蹊径可循,若青藤则真化工在手,何处能得其阶梯耶!”方玉润字友石,亦作幼石、黝石,自号鸿蒙子。十五次不第,以军功得拔,官至陕西陇州长宁驿州同。他这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亲眼看到《青藤印谱》上有此一枚章,而且还从书写和刻工方面来看功力很深,不是板桥亲为他人不可能有这水平做得出来,从而排除了造假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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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实际上,郑板桥的印章有很多都是别人帮助刻的。《板桥先生印册》中提到了十九位印人为他刻的三十七方印。这十九位印人是潘西凤、沈凤、晚村、身汝敬、丁丽中、司徒文膏、朱文震、高翔、僧静山、高风翰、姜恭寿、吴于河、米先生、王涛、高攀龙、毕一庵、徐柯亭、郭伟绩、徐寅。

        书画家桂馥《丁亥烬遗录卷三•书画灾烬目录》:“板桥先生最服徐青藤,常言愿为徐青藤门下走狗。昔人有诗诮云‘甘心走狗列门墙’之句。余不唯爱先生之书画,并爱先生之为人。恨余生也晚,欲求为门下走狗而不得。”桂馥字未谷,一字东卉,号雩门,别号萧然山外史,山东曲阜人,是乾隆五十五(1790)年进士,曾任云南永平县知县,书法家,训诂学家。这里他把童二树诗句“甘心走狗列门墙”认作是讥诮郑板桥。

        有人却提出了不同看法。徐兆丰《岁月谈余录•卷六》说:“近程君乐亭出其先世所藏先生印册(指《板桥先生印册》又称《四凤楼印谱》),系墨笔摹成,并有旁注。……某书(当指《随园诗话》)谓先生署为‘青藤门下走狗’今按:册内乃‘牛马走’,可证前说之诬。”徐兆丰在文内载有《印册》目录全文,其中一印为“青藤门下牛马走”。徐兆丰的意思,板桥刻的是“青藤门下牛马走”,不是“青藤门下走狗”。此说以资料为凭,不由人不信。徐兆丰,字乃秋,号癯道人。江苏江都人(今扬州),同治十二(1873)年进士,改庶吉士,曾居刑部、山西道监察御史、掌京畿道事、外放温州知府、邵武知府等等多种官职。

        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卞孝萱《郑燮〈板桥先生印册〉注》也持同样意见。

        当代著名书画篆刻家张紫石为此写有一篇小文《闲话“文人相轻”》 。其中他说:“我对此方印印象颇深,此方印是个纵长方形的白文印,汉印风格,右三字左四字,章法布局疏密有致,当为用心之作。它载于板桥居士所注录的《四凤楼印谱》中,刻印的人是吴于河,印文正是‘青藤门下牛马走’。曾用在乾隆戊寅(1758年)的竹石图上。”张紫石,字昆仑,一字仲龙,号龙公、实斋、龙门居士。籍贯北京,1966年生于济南。现任中日美术交流研究院理事长,国际自叙学与草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国情研究会高级研究员,中国文物书画鉴定委员会主任等职。是当代著名书画篆刻家、鉴赏家和音乐诗人。曾先后任职于文化部、公安部、社科院、荣宝斋等机构。从事美术创作与研究三十余年,鉴赏书画文物达数十万件,被聘为荣宝斋首席古书画鉴定专家,是当今研究鉴定古书画和怀素、倪瓒、唐寅的重要专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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