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我的刘山
文/颜克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雪后阳光的早晨，偷偷踏上期待已久的刘山，雪后山上特别安静，除了风声，鸟叫声，脚踩雪声，就是我的呼吸声。阳光洒在雪上泛着银光，整个刘山就我一人，此时，刘山是我的，龙泉湖是我的，舞钢也是我的……刘山是舞钢的后花园，见惯了平日里刘山的四季，大雪一尺厚的刘山，却是第一次与我相约。
今年的大雪十年不遇，第一场大雪，在外地，大雪封路，雪后刘山的样子，只能在梦中想象。第二场雪后，我迫不及待的在第一个阳光的早晨，独自踏雪而来，我要抚摸刘山的每一寸肌肤！梦中垂挂的冰凌，雾松，刘山脚下的雪湖，远山的美景，一点一点写进我的眼眶。
下雪，无论如何都是美好的，世界被白雪覆盖，连阴暗的角落，也因为雪而洁净。当第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两片，三片，然后洋洋洒洒的铺满大地，这是在南方或者没有下过雪的地方体会不到的美景。喜欢家乡的四季分明，但尤其喜欢雪天，大雪，可以莫过脚踝的大雪。也许我和儿子都在下雪天出生，对雪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大雪放晴后，孩子们高兴的打雪仗，堆雪人，滑雪橇。老人们也因为下雪天在屋里开始怀念年轻的时光，他们小的时候，大雪年年有，他们小时候都怎么玩雪……年轻人则难得的步行上班，锻炼身体，还要去铲雪，为城市做义工，不然环卫工人是无论如何也扫不完的雪啊！因为大雪孩子们放假三天，昨天不上学和儿子在雪地里打雪仗，滑雪，堆雪人，画画儿，把雪地当纸，树枝当笔，一幅幅即兴雪景图就出来了，虽然只能用相机记录，但美好已存心田。开学后，幼儿园里家长在操场上铲雪，造出迷宫，孩子们踩在雪地迷宫里，好大一个迷宫呀，这恐怕是孩子们最美好的记忆，连我蹒跚学步的小女儿也走在雪地迷宫里，感受着这样不同的世界，小眉头皱着，她或许还不知道雪是什么，只管感受她的美好吧！
雪后的刘山，除了冬天的黑灰色，多了不同层次的白，站在山顶，望远，舞钢也在整个雪后显得神秘而又美好，冬日里灰色的世界，顿时变成了泼墨山水，雪，成了大自然的画笔最精彩的留白。被大雪覆盖的地方，哪儿哪儿都是平整的，不染尘世的样子，偶尔有小鸟或者野鸡出没的脚印儿，我的眼前是未开垦的处女地，我都不忍心下脚，如果我有一双翅膀，我愿意飞过刘山，能领略她的美就好，绝不留下一处败笔。我的身后，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脚印，有点孤单，但不寂寞，有刘山的陪伴，足矣。现在刘山最高处，真有想飞的冲动，突然觉得我如果葬身这雪山，不知何时才有人发现！
上山还好，一步一个脚印儿踩在没有结冰的地方，下山。要小心翼翼了，刘山不高，但也有陡峭的地方堪称蜀道之难，生怕滑一下，不葬身刘山也要摔坏这老胳膊老腿。遇见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的往下下，生怕踩空了，这时候真想垫着屁股直接一溜烟的滑下去，或者像滚雪球一样把自己包裹在大衣里变成一个圆球从山顶滚下去。突然一只野鸡从我身边跳过。那漂亮的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吓我一跳，或者我这个不速之客吓到了它。野鸡仿佛与我对视了一下就跑开了，只留下一串脚印。我是追不上它的，这会儿，我没有野鸡麻利！下雪天，家鸡有鸡舍，饲料，野鸡呢，住在哪里？吃些什么？这下雪天确实让鸟兽们没有办法去觅食，不过它们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这个旁人也是瞎操心了！以前有在山上见过松鼠，还有见过很多不同的小虫子，现在除了偶尔的鸟叫，其他的小动物真的去冬眠了吧。
快到山下了，我索性裹了大衣，戴着厚厚的帽子和手套，把自己裹好，一溜烟的滚了下去，我的尖叫叫声划破了雪地的宁静。好爽啊！鞋子里，脖子里，都是雪，难得没有人看到，能像孩子一样放纵一回！看着前面整齐的没有一个脚印的雪地，我又有些惆怅了，我们来这个世界走一遭，除了脚印，还能留下些什么？！不像雪花，虽然来了，又走，却滋润了大地！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麦子睡！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我们留下了多少回忆，留下了多少期盼，留下了多少父母对孩子的希望，又留下了多少孩子对父母的幻想，希望父母走了，要赶快回来，也许某个孩子的妈妈，在一个雪夜离家，再也没有回来，或许就是那个雪夜，那一串晨起的脚印，有去无回！我踏上洁净的雪地，希望这串脚印能让那个母亲记住回家的路，有一天还会回来。有一个孩子，一直在等待。
想起在菲律宾游学的日子，那里一年四季只有夏天，家乡冬天的时候，也是菲国的圣诞节，好友兴奋地带我去她们那儿的圣诞小镇让我看他们那儿的雪景，我兴冲冲的跑去，以为真有雪，看到满天飘的雪花儿全部是人造的，房屋上搭的是假雪，孩子们却高兴的带着圣诞帽，穿着厚厚的外套，光着腿穿着雪地靴，疯跑拍照，来感受冬天圣诞的气氛，我有点忍俊不禁，貌似假装感受这种美好，其实心里多么怀念家乡的大雪，那种真实的寒冷的感觉。没有见过雪的人真的是无法体会雪天的美好，没有见过真雪的人，真的真的无法感受到雪地的寒冷，寒冷冬天里的温暖，无法感受到真的雪花从天空中一片一片的飘下来，而不是造雪机里喷出来，你接住她，她在手里忽然就不见了，然后她还会和你躲猫猫，落在你的头发上，或者在你的怀里，你想抱她，她就又躲了起来。白雪皑皑，漫天飞雪，银装素裹，玉树琼枝……这些词，只有看到真正的雪，感受真正的雪，才能体会到中国文字之大美！我用语言，真的无法形容给菲国友人，只能邀请她们，来中国看雪！
前行的路上我看到雪地里落着一片羽毛，两片羽毛，还有！这是哪个调皮的鸟儿争虫吃？！往前望去，一片惨不忍睹的情景。吓我一跳，不知道鸟儿成了谁口中的美味，那个场面有点血腥，我都不忍直视。没有脚印，也许是被大雪覆盖，只有鸟儿的残破的躯体连着一些羽毛，还有一些裸露在外，血腥味仿佛还没有凝固。我抬头，有鸟叫声穿过树林，那只鸟已经去了天堂，这就是大自然，弱肉强食。每天有生命死去，有生命出现，如果我死了，真希望丢到海里喂鱼，或者山顶喂鸟兽，还做点好事，或者遗体捐献吧，如果能救了他人生命。大雪覆盖了一切罪恶，愿世界真正美好而纯粹的白。
刘山脚下新搭了一处亭子——沁心亭。修好我还没见过，多么美好的名字。如今在雪后一睹亭子芳容，亭子，真是中国建筑里最美的一笔。
山脚下一处人家炊烟袅袅。红砖柴门，还有竹林绕。有烧过木头的味道，好像还有烤红薯的香味儿，冬天捧着一个热腾腾金灿灿的烤红薯，真的是美味呀！还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妈妈做饭的时候会偶尔把红薯挑一个埋在厨房的锅台里，饭做好了，红薯也烤好了，烤红薯就成了我和妹妹小时候冬日里最美好回忆，离开农村就再也没有吃过那样的烤红薯了。山脚下的桃花树，顾自张杨，开了白花，舒展腰肢。它积蓄力量，汲取大地的营养，等待春的来临，染红这一片山林。我走到柴门边，又折回。下次要带了好酒，再来敲门！突然想起李白的诗：
披君作我貂,对君白玉壶。
雪花酒上灭,顿觉夜寒无。
客有桂阳至,能吟山鹧鸪。
清风动窗竹,越鸟起相呼。
持此足为乐,何烦笙与竽。”
折了主人一支梅，回家煮雪泡茶。
2018.1.29 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