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琥珀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狐之助躬身一礼:“您没有听错,审神者大人,您在百余名审神者中脱颖而出,入选陆奥国花咲组了。”
“可是我面试明明表现很糟糕。”
“人选是根据三项测试相加而得的总成绩排名来选择,说明审神者您的笔试和武试成绩很突出。”狐之助耐心地解释道。
“前辈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奈奈生一副早就预知了结局的神情。
“等等,可是我并没有要加入花咲组的打算,这个名额可以让给第二名。”琥珀说。
狐之助当即沉了脸色:“如果是这样,那我必须告知您毁诺的后果很严重。精英组绝不是一般的审神者组织,它由时空局武装司直接管理的半军事化部队。”
“我没有和时空局签订过任何协议。”
狐之助凭空调出了一个半透明的电子屏幕,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条约,是关于参加精英选拔测试的意向书,里面包括了反作弊宣誓以及自愿加入精英组的承诺。
琥珀划动屏幕粗粗阅览了这份文件:“我不记得有过。。。”然后她在底部的签名栏看到了一行娟秀小楷,写着:三日月宗近。下方还完好无损地印着她的印章。
“除事先有特别声明,您的近侍签章效力等同于您本人。”狐之助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有任何问题请向您的近侍追究责任,我可以为您向涉神仲裁庭申请仲裁。”
琥珀可以想见三日月误把协议当作快递单签收的场景了,狐之助真是不祥之物,每次来她本丸都没有好事。她摆手道:“不用了。”
“前辈,或许这是件好事呢。”奈奈生宽慰道,“我家长辈曾经说过,万事皆有缘法,既来之则安之。”
琥珀总觉得奈奈生今天表现得十分高深莫测,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她。
“关于人身安全问题请不必担心,精英组执行的任务并非都是高风险,更何况有我从旁辅助。”狐之助骄傲地抬头。
奈奈生嘻嘻笑着去挠它的下巴,狐之助果不其然分分钟原形毕露,露出了被顺毛的陶醉表情,就差打呼噜了。
琥珀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俩。“好吧,我接受。请帮我找一份合适的人身意外险。”
Ⅰ
时空局门口的那家咖啡厅其实生意并不好。咖啡厅老板原以为这样的选址正是人流密集处,至少时空局里那些公务员们下班后只要走两步路就能来喝杯咖啡谈谈工作。然而事实和他预料的不一样。不开会时,时空局门庭冷落,连个进出的人都很少,打听之后他才得知,里面的公务员们大多来自不同时代,上下班都直接走内部的时空传送装置。而开会时,大门口倒是车水马龙,不过大家都行色匆匆,实在不像是能有闲情来小资一把的样子。
正当他自认投资失败,准备盘了店面回家种田时,一个富家公子从天而降,一挥手就是一整年的租金,说要包下他的店。老板自是欣然接受。
后来时常出入他店里的是和那个青年服饰相仿的几个人,那套衣服和他平日所见的审神者制服不尽相同。他们似乎是定期每周集会一次,偶尔也会各自带朋友来喝咖啡。
虽然咖啡厅的生意依然冷清,但这种清闲却又不愁生计的日子,让老板有了一种被包养的幸福感。
不过说起来,他好像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他的金主了。
今天倒是难得来了位新客人,是个面生的年轻姑娘,披着和金主他们同款的羽织。她原先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将信将疑地推门进来。
“老板你好,请问3号包厢在?”
3号包厢,不就是金主他们每周集会时用的包厢吗?集会时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是金主给他定下的规矩。老板不禁多打量了她几眼。
见老板迟疑,女孩用她那双金褐色的眼睛左右看看,以一种纠结的语调念道:“DMM.COM。”
老板连忙点头:“请跟我来。”
片刻之前的3号包厢内。
“琥珀,新来的。”一个粗眉毛的青年仰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表格,“灵力数值336?”
“这么低?陆奥的审神者素质都这么差了吗?”另一人惊道。
“毕竟未加训练过,这个数值已经比普通人高许多了。”花咲组曾经的次席,也是现在的首席,多次代替荒井涉作述职报告的审神者远山说。
角落里的双马尾女孩从厚厚一沓纸页里抬起头来,拿纸巾擦着红肿的眼眶,又擤了擤鼻子,问道:“琥珀?是男孩子吗?”
“是女生。”
“诶。。。”女孩的声音透着浓浓地失望,“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取代涉君。”
“我还以为你会高兴点呢,千代子,”粗眉毛的青年说,“你们女生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吧?说不定她还会和你讨论你的小说情节。”
被叫做千代子的女孩闻言又抽泣起来:“呜。。。在收到讣告的那天我就决定封笔了,你为什么又要提起来惹我伤心?现在我只要一看到以前的手稿,就会想起涉君。。。”
“笃,笃,笃。”
礼貌地敲门声传来。离门最近的那人起身打开了门。
“你们好,我是新加入的审神者,我叫琥珀。”女孩深吸一口气,微笑道。
包厢内很安静。
墙上的老式挂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分,比约定提早了十分钟,应该是刚刚好才对。琥珀陷入了自我怀疑,她现在已经连做个自我介绍都会冷场了吗?“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她略一鞠躬。
屋里四三个座位上的六只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他们眼神不知怎地使琥珀联想起了电影中巫师见到麻瓜的场景,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而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还有一个人连头没有抬,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在手边的终端机上输入着什么。
“我迟到了吗?”
“没有。”远山按下了待机键,终于也看向她,“给你的通知上是两点,你对时间的把握很准确,也很守时,姑且算是一个优点。”
她应该说声谢谢夸奖吗?还是说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不该对与涉为伍的人抱有任何幻想。
“多余的寒暄就免了,我们对你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我是远山,陆奥国花咲组现任首席审神者。”他伸出手。
琥珀轻轻握了握:“你好。”
“大辅,次席。”
“晃,四席。”粗眉毛的青年说。
“我叫千代子,现在是五席。欢迎加入花咲组,小末席。”
Ⅱ
“想不到奈奈生小姑娘也精于茶道。”
“大概是从小耳濡目染吧,妈妈和外婆都很擅长。”
三日月抿了口茶,微烫的茶水化作一股暖意浸透了全身。
“要不是三日月殿不小心签下了那份协议,恐怕前辈真的会拒绝这么来之不易的机会。”奈奈生边沏茶边说。
“其实我知道那是协议。”三日月笑道,“别这么吃惊的表情,这算不上秘密,小琥珀应该也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三日月殿也希望琥珀前辈这样做?”
三日月反问道:“哦?奈奈生又是为什么希望琥珀加入精英组?”
“我的话,”奈奈生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有的时候我觉得命运像一个圈,我们都是圈上的一环,缺少任何一环,都会让我们各自的轨迹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三日月像是品味茶香一般回味了一遍她的话。“如果是圈的话,那么命运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引领着我们往既定的前方去,无人能够左右。”
奈奈生默然不语。
“奈奈生小姑娘知道的事,就算不说也没有关系。”三日月转身取来一个长方形的精致木盒,掀开盒盖,是一串金属制成的九连环,“老头子倒是觉得,命运更像是这个九连环,看似环环相扣,实则并非无法可解。”
葱白的手指在冰凉的金属圈之间摆弄了几下,奈奈生就向古代先民的智慧认输了。
“那三日月殿呢?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嘛,不过是些没甚可说的私心罢了。”琥珀像一把遇强则强的匕首,安逸会使她懈怠甚至厌倦。玉石会在磨砺中变得更加莹润,他想在她身边多留一刻,亲眼看一看她有朝一日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Ⅲ
虽然嘴上不说,但琥珀实在是对那些絮絮叨叨的繁冗会议厌烦的很,如果可以删去那些连篇累牍的废话,光是发言稿这一项都可以省下不少纸张了。
在这一点上,远山首席和她达成了某种默契。分针还没划过半个圈,刚端上的咖啡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他已经将花咲组乃至时空局的情况交代清楚了。
时空局辖区共分为十二块,以国相称,实际每一辖区只有普通城邦大小。每国都设精英组以执行高难度任务,精英组名称各不相同,人数固定,每组六人,共七十二人。人员大多从时空局建立之初举办的训练营中遴选而来,也有像琥珀这样的普通人后期替补加入。
花咲组统共有六名成员,她已经见过的有远山,大辅,晃,还有千代子。另有一人名叫幸也,今天因为现世有考试不能到来。
“虽然涉君遗留下来的传统是各自作战,少有合作,不过彼此加深了解也是必要的,希望你能尽快磨合。”远山是这么说的。
各精英组之间平时交集很少,不过私下的战绩较量也是暗潮汹涌。
“涉君在时,我们经常拿第一的!”千代子的眼睛像是装了水龙头,一提起涉便止不住的泪流。
琥珀听出了她的潜台词是现在的战绩是一蹶不振了。她掏出纸巾递给千代子。
“那现在领先的是。。。?”
“当然是萨摩国的鸣神组,毕竟他们有植松家的那个变态萝莉在。”晃一脸不屑。
“那个植松家?”
“对,就是那个植松,植松真衣,时空局背后的三大财团之一。”
琥珀暗自庆幸多看八卦版也不是没好处,不会显得她太无知。
远山补充:“另一个是荒井,还有就是九条家,神乐组的九条圣,你应该也听说过。”
这个名字比起植松更加熟悉一些,琥珀自然不会说是在哪里看到比较多。“这些,和我们的工作有关系吗?”
“有关系,一点就是,尽量不要招惹他们,你好像接触过涉君,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一点是,这些财团背景深厚,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左右时空局的决定,所以,不可忽视。”
手中捧着的杯子一点点变得温凉。离那个原本遥远的世界更近了一点,琥珀并不觉得高兴。
“眼下你的实力太弱,直接去江户,也就是我们习惯说的七图,无异于送死,我会尽快整理一份战力提升计划给你,时间不多,你需要尽快成长起来,花咲组不接受没有用的成员。”
大辅夸张地伸个懒腰缓和气氛:“远山你给新人太大压力了。现在倒是有个适合你的任务交给你。”
远山不满地瞥他一眼。
“这份案卷你拿回去看,联系人上面有写,加油哦。”他拍手道。
琥珀疑惑地看着案卷封面:“盗窃案?这不是治安队的职责范围吗?”
“他们好像遇到了麻烦,所以,交给你了。”
抱着那叠案卷,琥珀一时不明所以。
“小末席,别听大辅忽悠,治安队自己没本事,把球踢给上头,上头把球踢给他,他懒得干就又踢给你。”散会后,千代子拉了琥珀到一边,她有点不忍心新来的女孩子被同事欺负,决定提点两句。
“原来是这样。”琥珀倒没有不快,在现世实习时,她就习惯别人把不乐意做的工作都丢给她了。
“装模作样调查两天,写个犯人不明的意见书就行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琥珀点头道,“千代子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