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嗅到了秋的气息,清冷萧瑟抓住心墙,吞噬着大片空白。世间的灯火显得温暖喜乐起来,隔着对街遥望,热闹也显得矜持,触摸不到那份真切。
心字已成灰,烟火到底还是寂寥,绽放过后无人收拾那份冷清。游走尘世,就着一盏灯笼,温暖人间。
秋意渐浓,霜重露寒。秋风过街,刮起一阵黄金雨。簌簌然有万千蝴蝶在挥动着金色翅膀,找寻它的影子。飞舞张狂的心不肯安分,翻腾着打了几个圈,尘埃落定,去覆盖曾经飞扬的梦。
大片的黄叶子高傲地挺着身姿,行人经过,沙沙作响,是梦破碎的声音,带着些许心疼。
天骤寒,北风催添衣。雨破天青色,心似槁木若寒秋。细雨如纱,密密麻麻编织,网似地撒下来覆盖大地。锁不住的一丝秋寒,挣脱出来萧瑟招摇。
天一点一点冷下去,像浸了清水的宣纸,颜色渐渐灰下去,带着凝重。捧一杯热茶,用茶温环拥受寒的心。茶香四溢、茶汤俨俨,有人间烟火的温暖。
煮字疗饥,思绪涌动。有金戈铁马的气势逼将过来,亦有夕阳西斜的苍凉丛生。前世今生、狭路相逢,分不清因果轮回。
古人曰:“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秋的静默端庄,似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女子。“枫叶红于二月花,”枫叶殷勤做了秋的信使,不辞辛劳,用一身红叶展示秋的娇羞。簌簌然落叶的静美,化作书签,夹住纷飞的思念。
秋风渐起,寒意生。那林寂景深的山间清晨,是蟹青色的天,灰蒙蒙的雾未消散。几声蛙叫虫鸣此起彼伏,清冷的风拂面而来,空气刚刚被解冻,呼吸间就着。人轻声走入画中,走过泥土地,怕惊扰了这份静谧安然。
秋意渐浓,宜煮茶泼墨。那一份醇厚泰然,将繁芜世事过滤几遍,剩下的,是沁脾甘冽之香。西湖龙井的清涩、铁观音的甘醇、普洱的陈旧气息在口中喉间慢慢流转。
日月精华与岁月沧桑的相逢,凝聚成清茶一杯、素心一颗。微凉的午后,秋风飒飒,坐在窗台汀上,品绿茶的涩。看稀薄的云慵懒飘过,继续漫无目的的旅行。
日光慢慢柔和了,是刚饮了红酒的微醺。光线打在铁栏杆上,闪耀地盖上邮戳,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深秋,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季节。
街上人影散乱,凉风习习,像走了一回茶马古道。蕴含千年古韵的木屋和青石板,有岁月沧桑,街道旌旗招摇,滇茶飘香,是秋的气息。
深秋夹着思念,如同秋风夹着落叶,席卷而来。夜随着潮汐,一波一波涨上来,有浪击沙滩的节奏感。此起彼伏,没有停歇。等着海上升明月,那清幽的月色,带着“千里共婵娟”的惘然希冀,撞击着人的内心。
秋的清晨,雾尚未消散,太阳躲在云后,伸着懒腰。乡里人总爱赶早市,方圆几里有一个大集市。故上早市,那份热闹喜乐,不亚于过年。从懂事起,便喜跟着母亲赶集,母亲精致而有眼光,善理家。
带着挑剔的眼光在选水果、蔬菜、排骨,边跟小贩砍价。小贩难得遇上遇上这么识货又挑剔的主,只得笑呵呵应着,我在一旁却紧张地屏住呼吸。
上中学时,母亲有一段时间闹牙疼,清晨我便踩着单车上集市买排骨,准备煲汤给她喝。少了军师的从旁压阵,讨价还价也显得底气不足。
但买东西的眼光算是学到了几分,一大片排骨该选哪几条,肥肉少软骨也少;梨和苹果应该选有深黄色斑点的,晒到的阳光足,比较甜。
蔬菜上秤之前必先甩干水;人家腌制的菜脯和橄榄,一试便知时间和工夫足不足;买碗会听声音是否清脆,买锅看形状是否端正……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回忆是张爱玲笔下樟脑的香,甜而安稳。回忆是小时候母亲的味道,有饭菜飘香的稳妥,以及声声呼唤的安然。
深秋像个老式照相机,躲在某个角落,按下快门,洗出一张张黑白照片,带着尘封的往事,一页页翻开来。初中的深秋,是五十米的跑道,一旁有黄了的松树,时而有松子掉下来砸中惊喜。
一旁是老旧的教学楼,泛着阵阵书香。而短短的跑道由细砂堆积成,踩上去软绵绵的,有沙滩的柔软在吞陷着时光。
同桌玉和我来回走着,谈天说地,竟不知厌烦。寒风朔朔,两人共戴着一副耳机,话语中掺着歌声风声,不自觉飘远了,听不清楚,也只哈哈笑着,看那份清冷的景色,倒也知足。
高中的深秋是灰蒙蒙的天,眼角眉梢有忧郁的光,有着背水一战的独木桥和对未来的迷茫。
下课时,三五好友齐刷刷站在课室外的半圆形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以后要去哪里读大学和旅行。爱仰望天空,仿佛化身雄鹰,未知的领域可任其翱翔。
上课铃响了,充满期待的眼光如收了线的风筝,拉回视线,继续扎堆在书山题海中。
大学的深秋是风雨操场的四百米跑道,一圈圈跑着,八圈十圈。累了,一圈圈走着,也未觉秋寒侵体。有时君陪着跑步,聊理想抱负、得意失意。
有时一个人走着,灯光把身影拉长,亦不会形单影只,整排灯光,投射出七八个影子,前后跟随,一团和气。
深秋是适合修心养性的季节。午后看看书、傍晚浇浇花,照顾着上任租客留下来的绿萝和富贵竹,眼前“养活一团春意思”。楼下的街道恰好是后街,有月亮从屋顶升起,清寂幽然,十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