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薇和阿木来到镇上的远房表舅家。表舅在这个镇上开南北货店将近十年。
昏黄的灯光下,萧薇和阿木坐在堆满货的店后面狭窄的小房间里。阿木刚从南方来,在这个小镇唯一的一条约二百米的街面上逡巡了三天,终于盘下了小镇高中附近的一间门面。他们像拜佛样来向远房表舅取经。
杂多的货物重重叠叠堆得很高,一摞一垒,在灯光的照射下,货物的阴影投在不多的地面空间成了斑斑驳驳的黑影。他们三人坐在要坠下来的货物阴影里,显得阴郁矮小。
萧薇问:“表舅,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有经验,你说,我们开个小饭店,有粥吃没?”萧薇的期望值不是很高。
“肯定有,混口饭吃应该没问题。”表舅操着外地的口音说。
表舅不是本地人,是邻省人。二十多年前到这边给人家做儿子,第一户人家的女儿看不上瘦小的表舅,他就离开了第一户人家。流落到萧薇的远房外公村里。萧薇的远房外公看表舅还伶俐,就收留了他,配给萧薇的比较蠢讷的表姨。远房外公去世后,表舅就把一家大小慢慢地搬离了村子,来到了这个比较繁华的小镇。表舅算是萧薇上辈子里第一个做生意的人。闯过世面,经过事,思想较开化。
萧薇说:“我只要有口粥吃,就知足了。饭想都不敢想。”这是正月里,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空昏暗昏暗。萧薇看着矮椅上的阿木,阿木不说话。
那年夏天,吱吱哑哑的厂终于停摆了。萧薇和阿木死皮赖脸赖在这,厂里也不开工。厂里的人都走了,没走的,剩下的管理人员扬起手,大声喝叫“走啊,还不快走!厂里没有工资发。”二十才出头的他们就成了下岗工人。
他们很茫然,不知怎么办?看到许多的人往南方去,他们合计也去南方。
他们没有钱。进南方人才市场找工作是要钱的。他们到南方来的路费都是借的。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女人一般都是站在男人背后。萧薇决定让阿木去南方人才市场应聘,她不去,这样可以省一部分开支。
萧薇刚到南方时,还是很顺利,一家石材加工厂招人。萧薇应聘会计。刚来南方的萧薇很稚嫩。她能应聘会计一职,得益于石材加工厂里的一位与她同乡的女孩。她应聘时,那位女孩回家乡了。老板招聘时说,要招一个和那女孩同乡的女性,好和那女孩做伴。萧薇学的是与会计相近的专业,但实践操作起来还是有点不应手。老板说会请一个老会计带她一个月。后来,和萧薇同乡的女孩从家乡回来了。她管现金帐,萧薇记帐。萧薇做的不熟练,那女孩看萧薇很不痛快。没过几天,老板对萧薇说,你不用来上班了。萧薇丢掉了来南方的第一份工作。萧薇分析,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对会计这一职,不熟稔,怪不得别人,人家不可能拿工资培训你。还有一个原因,萧薇猜测,那个同乡的女孩很忌惮她。听煮饭的大嫂隐约谈到同乡的女孩和老板不寻常的关系。同乡关系对那个女孩来说,不利保护自己。辞工那天,萧薇就从珠江大桥一直走到西塱,路程大约有十公里。萧薇也不觉得累,大概是年轻吧。那时阿木还没找到工作。
后来萧薇来到天河区,一家电子厂招工,那家电子厂的人事小姐是四川人,很爱惜人才,看萧薇的字写的漂亮,就说她们QC部招QC,叫萧薇填表,明天来看看QC部能不能录用。
第二天萧薇来厂里咨询,知道被QC部录用了。这是萧薇来到南方打工找的唯一一份比较正规、大型的厂家。但萧薇在这里也没干多久,好像大半年吧。萧薇进厂不久,阿木在白云区的小坪镇找到了一家台资公司。比萧薇这家电子厂要正规、待遇福利好很多。那时年轻,生活有许多不便。小夫妻更是如此。两人的厂都不允许外人进去。他们在公园的草丛里干过,在火车铁轨下的沟边干过。被巡逻员用强电筒照射过。南方的黑夜湿漉漉的,白的肉混着黑的夜和草色一体。来来往往匆忙的街面上的黑影说不上温暖和黑暗。好像也没有怕,只有原始的年轻生命力不停地向外溢。他们在草地上滚过之后,又各自搭车回各人的厂。在黑夜的暗巷里,萧薇独行,被黑暗里突然冒出来的手袭击过胸和下体。萧薇继续往前走,把日子一日日向前推。她从来没想过以后应该怎样过,或许她没有未来。
这样的日子久了她感到非常厌烦,两地相距很远,穿越了半个南方,来来回回的奔波,在野外黑夜里的草丛里苟合,萧薇渐渐受不了。导致萧薇辞工,除了这,还有在QC部的工作。电子厂扩大生产,增加了两个生产车间,要提拔两位车间QC主管。萧薇自认为自己在QC部算业务强的。但两次提拔都没有萧薇的份。一位新来QC部半个月的漂亮妇人都升了QC主管。萧薇觉得很失望。不是对提拔失望,而是对生活环境不能忍受。如果升了,就可以去厂里本部的三楼小食堂吃饭,那里中餐每人有一个大鸡腿,还有餐桌,可以坐着就餐;就可以搬到两人一间的小房间住,虽然小,但有完整的封闭的个人私密空间。萧薇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煎熬。吃饭要走一里多路,在露天里排长长的队,然后才能打到几勺没油盐味的饭食,实在难以下咽。打好饭,蹲在居民的屋檐下吃完,下雨天就这样淋着雨,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雨水有时滴在脸上和饭碗里。住在厂外,超大的楼面被砖隔成或大或小的一间间。萧薇的QC部,住五六平方的小间,里面放了三张两层的架子床,六个人。有的大间里面住二三十人。整宿整宿听到没有密封的砖墙上空喧嚣的各种杂七杂八的方言、喊叫声荡在耳边充塞在脑子里,不到夜晚二点静不下来。整个厂几百人都在这,晚上用水不抢的话,轮到你必须到夜间一点多,还是冷水,没热水。要热水必须到隔500多米的厂区去提。
阿木说他在小坪镇租了房子。萧薇以两人要在一起为由,辞工了。后来萧薇再也没进过这么大、这么正规的厂子。现在想起来,萧薇觉得自己是一种逃避,不能忍受现实,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男人那里真的又是一个好的庇护所吗?她有点后悔离开了那家电子厂。
萧薇来到小坪镇。阿木上班,在厂里吃饭。萧薇在鸽子笼似的出租房里做饭吃、出外找工作。她只能在小坪镇附近找,不能离小坪镇太远,她有一个鸽子笼。
没几天,萧薇在小坪镇工业园靠近火车铁轨的那边,看到一家汉翔有限公司招厂长助理。她去应聘,可能是来这儿应聘的人太少了。她应聘上了。不久她发现,这是一家没什么业务的刚启步的小公司。整个公司就她一个行政人员,并且整天没事,连电话都没一个。她坐在这里很害怕,觉得白拿人家工资,不干活。这个公司到底做什么?就在她被辞退后,她也没搞清楚。好像在南方市里有一间写字楼。后来写字楼也关了。写字楼里的那位贵州财经大学毕业的和萧薇一般大的女会计来到了这里。萧薇就被辞退了。确实没必要养两个人。
萧薇就在小坪镇附近游荡,找工作。过了小坪镇,萧薇来到榕溪花园,看到一则招聘。她去应聘了,当她拿出自己的毕业证,招聘的那位中年人很同情她,眯着藏在鼻梁上要掉下来的眼镜下的眼睛,打量着她。最后收留了她。这是一个做电子零件的中间转手工作室。连她在内,一共六个人。租了小区两套房子,一套工作区,一套生活区。工作很简单,就是用万能表测量各种电子二极管有用还是没用,工资计重。工作单调、重复、枯燥。生活环境较前几家都有很大的改善,只是这样的工作行尸走肉般。这位老板是南方本地的军转干部。就是在这里,萧薇发现自己得病了,一年多的压抑生活导致身体出现奇怪的症状。她双乳有一天莫名其妙流出乳白的乳汁。特别是在经期来临之前,心情郁结烦闷,乳房肿涨如裂,要炸样,疼痛难耐。她摸了摸,里面是血管梗起的边界整齐的包块。
她听人说乳腺癌的最初症状之一就是乳房流乳汁。她没钱去医治,也不知道在南方如何去医院找医生医治。她就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揉捏着乳房里的包块,希望能驱散它们。她问过阿木,如果她死了,阿木会再找一个吗?阿木是个老实人。不会那么快吧,至少要等三年。听着阿木的回答,萧薇—点都不气恼。是呀,谁能捱得过时间,你的时间停止了,别人的时间还得向前。萧薇合着病身和着时间在焦虑中一日日捱过。她既管理不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又管理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手里拿了一张广告纸,去了广告纸上告诉的一家私营医院,捡了点药,她算了下药费和她的工资,两个正好相抵消,一分不剩。如果不努力测那些二极管,可能工资还没有药费高。她黯然伤神,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死神要把她带走,就带走吧。她只能淡然接受,顺从而不抱怨,因为她一点抗拒的能力都没有。既没有钱又没有挣扎的渠道。只能随时间处置。
为了多赚点钱,阿木去了南方造船厂,那里有一帮以前小城厂子里的人。他们又两地分居,又夜色匆匆。多年后,萧薇问自己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做一个站在男人背后的提绳木偶女性,是她从哪里接受来的观念?在南方的日子里,她绕着阿木转,为阿木提供着女性服务。她以为这就是正确的生活。男人是女人的天。事实是这样吗?
萧薇又辞去了榕溪花园的工作,搬到了阿木所在的南方造船厂所在地。
这次她找的工作更差,彻底沦为一家小作坊的流水线上的普工。表面上她麻木了,实际内心已崩溃。
就在这时,家里来电话了,“父病重,速归。”萧薇接到这消息,撕心裂肺的哭,号啕大叫。她不知如何挣破裹在身上的这层痛苦、黑暗的胎衣。好像只有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怮哭声,才能让她在冥冥中获得释放的力量。
萧薇来到小镇,照顾病重的父亲。父亲知道萧薇身上的病,对她说:“你还年轻,自愈能力很强。你要好好治。”父亲治病的时候,她也在小镇医院治病捡药。医生捏着她的乳房说,你不像是那种恶性的,你的边界很光滑。我见过。
父亲最后还是走了,死前嘱咐她在小镇住下来,守着小镇的房子。小镇的房子靠近小镇高中。父亲说,她可以守着房子收房租,如果愿意可以帮住在家里的学生煮饭收点钱。萧薇选择一个人留在小镇,就住在父亲去世的那间房子里。
那一年过年,阿木从南方回来了。萧薇问他赚了多少钱?阿木拿出两千元。萧薇从枕头底下拿出收的房租和学生包餐的钱,四千五。
你不要再去南方了。萧薇想着阿木的两千元对躺在她身边的阿木说,她搂着阿木的头。阿木顺从地点点头。萧薇说,我在家里包学生餐收房租,收入比你在外打工工资都高。如果我们到街上开个小饭店,是不是收入还要高些?
于是出现了萧薇和阿木去表舅家的那一幕。
2、
萧薇和阿木店里的生意很好。小饭店就在小镇高中旁边,是高中学校里的临街门面店。专做高中学生的生意。可能是他俩年轻,心理上和高中学生相近。在萧薇家中租住的学生们帮萧薇也带来了不少客源。他们的店总是挤满了人。一日三餐的就餐高峰过后,也有上街来的游客进店来消费。小镇在附近十里八乡算是最繁华的镇。每逢中秋节、过年,街面上是人挨人,车接车,如果有大车在中间通过,人流就要被挤进萧薇的小饭店,看到萧薇摆在外面的蒸粑笼,人们不由自主地掏出三块钱,买上六个煎粑。
自从父亲走了之后,萧薇在小镇没有一个至亲。她不是小镇土生土长的。读初中时才随父亲搬来小镇,三年后,她又离开小镇。这次回来,实在是生计所迫。小镇有她的初中同学和街坊。父亲在世的时候,她处在父亲荫庇下,很少直裸裸地看到小镇真实的面目,也从来没有和小镇的街坊正面交往过。
那天太约九点左右,她刚刚忙完早餐,正在擦桌子。萧薇的初中同学走进店来,萧薇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她叫萧薇盛粥端粑来。萧薇照做了。不一会儿同学的母亲也进店来了。口里咒骂着那个该杀的。同学的粥吃不下去,趴在桌子上哭起来。同学就在这高中教书,平日很少来店里。今天是怎么回事了?
在同学母亲断断续续的劝解和咒骂声中,萧薇才弄清楚是什么事。
那天,萧薇的初中同学去上早读课。早读课结束了,她没有像往常样去学校食堂吃早餐,而是直接回宿舍楼了。她记得她走的时候门是锁好的。这会儿怎么开了,她推门进去,卧室门是锁上的,里面有女人的声音在喘气,她很奇怪,家里除了丈夫在家没起床,没其他人呀。她拧门进去,还好,没反锁。一个丰腴白嫩的女人赤身骑在老公身上,初中同学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初中同学也曾听坊间有人议论她老公有些拈花惹草,她听在心里,从此提高了警惕。为此她娘家还特意动关系把她老公从僻远的乡调进这个小镇。今个撞着正着。初中同学抡起巴掌扇那女的。女的扯起衣服脱门而逃。萧薇的初中同学伤心欲绝,一时没地方去,一脚迈进了萧薇的店。
那个女的,说起来,萧薇也认识,也是小镇街上的。嫁给了小镇另一条街上的小铁匠。她有时下午提着用蛇皮袋装着的从河里摸来的田螺,走到萧薇店门外,问萧薇要田螺不?萧薇总收她的。那时小镇还不盛行炒田螺。萧薇在南方时很喜欢吃。她买来有客人要就炒了卖给客人,没客人要,她就自个吃。渐渐的,小镇的人都知道她卖夜宵炒田螺。
如果说看见初中同学婚姻中的龌龊,是小镇里别人的故事。那由一盘田螺引起的辱骂、殴打却是发生在萧薇身上自己的小镇故事。
和萧薇的小饭店并排的三四间都是做小镇高中学生生意的小饭店。增加一间,就多了一份竞争,何况萧薇店里的生意还挺好。这很早就引起萧薇隔壁一间店的店主不满。那也是一位街坊。
一开始是因为摆在街面上的各自的垃圾桶。你摆过来了,我又要摆过去了。有时对方走垃圾桶旁过,故意使劲踢一脚,把垃圾桶往对面踢去。节假日,小镇街面上有无数的游客,萧薇和女街坊坐在蒸粑笼旁,比赛着吆喝,你的吆喝声大我的吆喝声比你还大;你的蒸粑笼摆靠街面,我的蒸粑笼摆的比你的还要靠前。纠纷发生在夏天的一个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
街坊店里来了一桌吃夜宵的。他们突然想吃炒田螺,街坊店里没有,他们就问隔壁的萧薇她有没?有,帮我们炒一盘过来。萧薇得令,就叫阿木炒好。她端了过去,他们几个吃了,觉得好吃,又要萧薇再炒一盘过来。萧薇说,她店里的炒田螺好吃,炒粉炒菜也不错。下次要吃夜宵,可以直接去她店里。女街坊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呵,拉客打广告打到我店里来了。你好不要脸。
我没打广告拉客,人家问,我总要答一声。萧薇说。
还强词夺理,你跑到我这里来,就是拉客,大家都看到了。女街坊厉声喝叫。
你又不是这街上人,还敢到这街上来开店做生意。没赶你走,就是好事。还敢到我店里来抢生意。胆子好大,你不想活了。女街坊憋了好长的心火,终于噼里啪啦爆出来了。
我怎么不是这街上人?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萧薇年轻气盛,犟了起来。她知道女街坊说的意思是阿木不是小镇街上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应随阿木滚出小镇。实质是欺负萧薇在小镇没有一个亲人,孤立无援。
女街坊说,你还犟嘴,好大的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女街坊逼近萧薇,一巴掌勺在萧薇的脸上。
萧薇尖声喊道,你敢打我。一股怒气从胸腔腾起,窜上去和比她高多的女街坊撕搅在一起。年轻的萧薇怎是年富力强、人高马大的女街坊的对手。
女街坊扯起萧薇的头发,又扇了她几巴掌,然后操起地上的塑料凳朝萧薇的头上砸去。
萧薇被打懵了,只知道扭住她不放。口里哭喊着吼叫,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四方的街邻都围拢了,拖开了双方,挣扎、狂奔、怒吼、昏昏沉沉的萧薇也被阿木拖回店里。渐渐平静下来的萧薇怒吼的哭喊声渐渐变成如怨如诉的哀幽哭声,声声冷彻心骨。
萧薇以被女街坊打成脑震荡为由住进了医院。表舅到女街坊家交涉。最后女街坊赔了点医药费。这件事就作罢了。
这时,萧薇已萌生离开小镇的想法。一日阿木去县城办事,回来对萧薇说,县城有移民搬迁新建的小区,他在里面看了一间门面店,问萧薇买不?萧薇说买。夜里,他们关上店门,拿出藏在阁楼上,用塑料袋包着的钱。各种零钞都有,码的整整齐齐。阿木说,订的时候先交一部分,等交店时再全部交齐。可能要半年后交店吧。他们躲在店里,小心的算了一下手中的钱,先交一部分的钱绰绰有余,后交的钱还差点,再做半年,也就够了。
第二天阿木就去县城把买铺的头一部分钱交了。
他们在小镇再呆了半年。后来县城的店铺买好后,萧薇他们就把小饭店转了出去,离开了小镇。
岁月就像揉碎的云绮,有时它碎的让人心痛,有时它欢快明朗的让人诧异。
来到小城后,萧薇他们没有再开小饭店。一次不经意中,萧薇接到大学里一位同学的电话。你在哪里?我们找你很久了,你现在做什么?萧薇苦涩地说出自己窘迫的处境。
你在家乡为什么不考公务员?我们班谁,那个徐名在家乡也考了公务员。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和他联系。不要作损了自己。
萧薇静下心来温习,那一年夏天,她考上了县城一行政部门的公务员。
阿木依托县城蓬勃发展的房地产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并在老本行的基础上转型扩大业务,成立了一个小公司。
3、
又是一个夏天。
小亮的户口转去南方了。阿木说。
嗯,转过去了好。他想去还是让他去吧。萧薇说,咱们把颐华府的那套房卖了吧。再加手头的钱,给小亮在南方买个房吧。南方的房价还会涨。萧薇忧心忡忡。不能让孩子像咱们样活的那么艰难。
20190730于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