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有一天,几个朋友驾车让她(阿涅丝)漫游美国的大自然。这是一个树木的王国,无边无际,难以认识,被漫长的大路切割成块。森林的寂静在她看来像纽约的喧嚣一样,与人对立和格格不入。
而在阿涅丝喜爱的树林里,道路分成一条条小路,小路再分成一条条小径,森林看守行走在这些小径上。沿路设置着长凳,从这里可以观赏景色,处处遍布正在吃草的绵羊和母牛。这是欧洲,这是欧洲的心脏,阿尔卑斯山。
——米兰•昆德拉《不朽》
阿尔卑斯山的森林我没有去过,但这段文字,却勾起我对另外一片森林的思念,一个看似并不起眼的地方。
这片森林或许名不见经传吧,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名字,当时我们只是步行穿过那里去往Chadstone。这是位于墨尔本的查斯顿购物中心,在南半球荣属最大,堪比香港的海港城,且是全球名列第五的大型购物中心。
去Chadstone时坐的火车。下火车后,没走几步,那片森林就出现在了眼前。森林完全开放式,没有围墙,没有栅栏,更没有守门人,因为连大门都没有,但是有非常明显的入口处。显而易见,是因为走的人多了自然形成的。
儿子说,这是去往Chadstone的捷径。
踏入这片森林的第一步,我就喜欢上了她。
这里没有花红柳绿的怡人景色,没有闲庭漫步的猪马牛羊,甚至连人影都几乎不见几个。一个看似极其普通的地方。
当时正值澳洲夏季。澳洲的夏季属于旱季,温度高且日光毒、紫外线强,雨水少,水分又难以保存。
因而,这片森林的树木不浓不密,草儿不青不绿,甚至有些草黄叶枯。
那天的天气倒是不躁不热,但也听不见鸟叫虫鸣。
一切都是这般朴素无华,但是感染我的却是湛蓝天空下,悠悠枯草边,这一片深深的安详和静谧。正如阿涅丝所见的阿尔卑斯山森林一样,这里不仅没有被大路分割,甚至连小路也不多见,只见一条条悠远的小径,默默无声地把你引向不同方向的森林深处。
沿途没有人为铺设的台阶,也没有人工柏油的路径,几乎看不到任何人为雕琢的痕迹,所有的小径也都是无规则地弯曲。很显然,“走的人多了也便形成了路”,这是人们日积月累的足迹踩踏出来的。
偶尔会见到小径边上安置的木制长凳,还有静静卧榻在树木中的小屋,这大概是森林守护员的住处吧。
有时,视线随着小径的延伸,你会远远地看见小小的湖泊,像一颗含羞的珍珠静静地自守、独处。
我仿佛正在原始时代未经开化的森林中行走。
偶尔会见到一两个人,在林中散步,或者有人牵着狗狗经过。擦肩而过时,会相视一笑,问声Hi,虽然和我们初次相遇,虽然之后注定不会再见。
我们急急地往前奔,只想着快点到达那个著名的商场,所以没有停下脚步,没有放缓速度,更没有刻意去驻足欣赏。
昨天,我在米兰•昆德拉的《不朽》中看到阿涅丝那段喜爱阿尔卑斯山森林的文字,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在澳洲的那一天,我仿佛化身阿涅丝本人,走在了那一片森林里,享受着那份静谧和朴素,她不华丽,不渲染,却有着润物细无声的沉淀和渗透力,让我在那一次不经意遇见之后,今天仍然在想念她,想靠近她,了解她,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当时不停下脚步,多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古老,她的存在,她的安宁和平和呢?而今天,我对她的怀念远远胜于那时那日我们急于奔去的Chadstone。
我们每天都在奔跑,急于到达一个又一个目标,却忘记慢慢行走,停下来歇息,看看眼前的风景,让身心得到呼吸和欢畅。
对于生命也是同样如此。我们无暇体会每一刻的喜怒哀乐,人生变成了一个个站点,从上学到工作,从恋爱到生子,从孩子咿呀学语到长大成人,我们在完成着一个又一个任务,从这一站奔向下一站,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地到达终点。
沿途的风景你看到了吗?
不曾停歇的匆忙的步履,使得我们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如画风景,青涩懵懂时无暇肆意着自己的梦想,灿烂炫目时无暇陶醉自己的美丽。回头望去,如梭的岁月里,只留下了蹉跎的脚印和模糊的回忆。
来到简书,从参加日更的第1天开始,就在盼着拿到下一站的徽章。每天写着不咸不淡的水文,或者靠购买复活卡来苟延残喘(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地维持。
我们在创作什么样的创作?有没有慢慢地去欣赏、去体会笔写我心的心路历程,去感受、去陶醉这种投入其中的魅力?有没有停下笔来斟字酌句,推敲一下此处的措辞,彼处的表达是否是你真正的心声?
甚至有些人,把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写,只为凑够100字的日更。那么,我们来简书的目的是什么呢?那些徽章又有什么意义?
不要向终点狂奔。慢下来,静静地聆听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惬意享受大自然赋予的无偿馈赠,分分秒秒地体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人生乐趣。
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正如你在品尝美味佳肴一样,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回味,让美食尽可能缓慢地进入到你的口中、腹内,让美味长驻不散,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