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懒洋洋的笨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我的早晨是从中午开始的。
窝在娘家万事不愁。厨房由母亲大人牢牢把控,根本轮不到我操心,我唯一需要忧虑的是如何避免每逢佳节胖三斤。
早饭中饭一起吃完,小儿自得其乐去了,陪着父母看两集无聊的电视剧,无所事事的我决定一个人出门溜达。下午三四点的溪边,青山在岸,空寂无人,鸟鸣啾啾,吹面不寒杨柳风,俨然捎带着春的讯息。坐到不知谁垒好的大石头上,我脱了鞋袜,将脚伸入溪水,刚开始有点凉,一会儿就适应了。太阳渐渐偏西,依旧有点晃,我索性眯缝双眼,无邪地扑腾起双脚。
阳光温热,山长水阔,柴米油盐何足挂齿?我想做一个任性的女子。
任性地工作。不为五斗米折腰,遇见苛刻无法沟通的老板,傲娇地甩头走人时,根本不用顾忌下月的房贷无处着落。
任性地生活。不再囿于家长里短,父母子女皆外人,随时来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一路纵情放歌,风花雪月任我赏心悦目。
最好,还能任性地爱一场,趁着岁月未老。
......
这样的时刻,与童话般的诗句最配。在喜马拉雅搜索《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打开一个点击率最高的,把音量调到最大,清冽的片头音乐与潺潺溪水完美融合,陌生浑厚的男中音洋洋洒洒,“也许/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
心驰神往,我好像忘了自己。
“妈妈,快来吃饭!”如梦初醒,小儿的电话催来,乡间的晚餐喜欢赶早。
“对不起,您的假期余额已严重不足。”接完电话,我顺便瞄一朋友圈,大批这样的信息让人懊恼。
晚饭后,回到几十公里外的自己家,我一边驱赶呵欠连连的小儿去洗漱,一边把母亲送的蔬菜、糕点塞进冰箱。
整理完毕,我伸个懒腰,连自己也染上了呵欠。
唉,时候不早,洗洗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那可是衣食父母。想到这,我顿时万念俱灰。哗哗水龙下,是一肚子未消化的大鱼大肉,和明明灭灭的情绪。
纯净空灵的句子犹在,写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任性诗人,却化身暴君,抡起斧头砍妻并自缢,何其矛盾与残忍?
此身陷在红尘,任性,并不是随心所欲,也不是目外无物。说到底,能够任性地保有自己,何尝不是幸运?
比如,任性地听歌。喜欢一首歌,必然是在某一种情境下,被几句歌词迎面击中,突如其来地臣服。我总在很长的时间里,单曲循环一首歌,晴天听,雨夜也听,快乐听,悲伤也听,等到听懂,发现自己原来就是曲中人,依然愿意执迷不悟。
任性地读书。一直以来,五柳先生“好读书,不求甚解”是我的座右铭。最近将琦君散文放在手边,兴致来了读上一两篇,常被这样那样的事打断,读得极慢极慢。但每有会意,我便欣然提笔,或忘言,一切皆由心,只为相契的刹那欢喜。
舍下绮念,职业女性都是钢筋铁骨。《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终究没听完,且让它被流水带走吧,我不会去追,只当余音袅袅是风的遗落,在怠于假日的心尖轻轻拂过。
我希望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
流泪的眼睛
一片天空
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
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