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那如果心中没上帝,还要不停的思考,那会怎样?像《卡拉马佐夫兄弟》里面的老二伊万最后精神分裂。所以信仰远比思考更重要。
毛姆评价《卡拉马佐夫兄弟》是一部前所未有的旷世之作,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最痛苦一部小说,也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
他把他全部的困惑和苦闷倾注在这部小说里,热切寻找人类被上帝抛弃的原因,同时求得生活的真谛。
故事的情节不复杂,主人公有四个:老地主费奥多尔.巴布洛维奇.卡拉马佐夫和他的三个儿子:老大米嘉,老二伊万,老三阿辽沙。老地主离奇死亡,老大米嘉成为所有证据的指向,最后被判刑,老二疯了。真正的凶手是老地主的私生子,也是仆人斯乜尔加科夫。
老地主被杀,不值得所有观众怜惜,因为开篇作者有这段形象刻画
其特点不仅品行恶劣,道德败坏,而且冥顽不灵。偏偏此等冥顽不灵者非常善于理财敛财,不过此外看来一无所长。
但是杀死他的确是自己的儿子,子弑父,儿子就被送上了道德的法庭。儿子与父亲的矛盾又源于争夺一个女人及财产。大儿子米嘉在争夺遗产,花天酒地,以及与两个女子之间的左摇右摆中忙的不亦乐乎,更是在父亲死亡当夜与父亲争吵,被设定为“弑父凶手”;三儿子阿辽沙信仰上帝,在父兄紧张的关系充当润滑剂,努力帮助兄长摆脱罪名。唯独二儿子伊万是以一个冷眼旁观的姿态被卷入到这场凶杀案中的,可偏偏这个外表冷漠的角色倾注了作者一生的探求:被上帝抛弃的人真能无所不可吗?
这还是一个信仰的问题。上帝在左,魔鬼在右。老大代表着肉体,老二代表着理智,老三代表着精神,私生子代表着被侮辱被剥夺继承权者。老爸被杀,他们都被粘在道德哲学的网上,无数次的被社会和内心拷问,谁也别想挣脱。但即使是坐标的两个极端,魔鬼遏制喉咙的老大,跪拜在圣坛下的老三都经受了从道德到法律,从肉体到内心的拷问。 老大在三弟探监时的一段话表明曾被魔鬼附体的人也能活的那么纯粹。 就是被判刑只要有心里不迷乱依然有春天。米嘉说:
“我活着,即使有千灾万难,我活着,遭到酷刑严打,我活着,哪怕幽闭在与世隔绝的塔中,我还是活着,看得见太阳,纵然看不见太阳,我仍然知道有太阳,而知道有太阳,不正是生命的全部意义所在吗?”
在书中最后老三阿辽沙对孩子们一段话不也再次表明了信仰的坚定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目前我的兄弟一个将被流放,一个病重垂危......今后即使我们忙于种种重要事情,不管功成名就还是遭遇不幸,都永远不要忘记当年我们被一种善良美好的感情链接在一起,这种感情使我们自己也变得可能比实际上的我们更美好。”
最后疯掉的是即不信上帝也拒绝魔鬼的伊万。书中第五卷“正与反”宗教大法官一章伊万和弟弟有一段对上帝的质疑对话。
“如果人人都得受苦,以便用苦难换取永恒的和谐,那么请回答,这和孩子有什么相干?为什么他们也必须受苦?为什么他们也成了肥料,用自身为他人栽培和谐?”
伊万在用自己被父亲抛弃的苦难童年向万能的上帝发问。就像《人性的枷锁》里面男孩在无数次个夜晚祈求上帝治愈他的跛脚无果后抛弃上帝。接下来伊万对上帝的质疑就来自于真实的沙皇俄国。
1861年沙皇俄国改革的前后,西方启蒙思想的传入,自由、平等、博爱的观点沁入俄罗斯广漠平原,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不也是因此被铺入狱流放西伯利亚。伊万对诞生十五年的宗教提出质疑。
“十五个世纪过去了,忐忑、惶恐、不安——这就是你为人们的自由历经磨难之后他们如今的命运。”
伊万更是深刻的指出宗教统治的实质:“建立在奇迹、秘密、权威之上”,甚至认为几百年的天主教运动就是捞取肮脏的好处。对耶稣会教士和宗教法官抱成一团只图物质利益,是一只“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军队。民众为了面包自由世代跪拜在十字架下,可是苦难就像俄罗斯的大地一样广漠无垠。伊万表达了对世界的厌恶,“我只挨到三十岁,到那时我就把酒杯摔在地上。”
伤心的阿辽沙悲从中来“那么黏糊糊的叶片,昂贵的坟墓,碧蓝的天空,心爱的女人还要不要?你的日子将如何过?你将如何去爱这一切?脑子装着乌七八糟的一锅粥......你必定自杀,你会受不了的。”
伊万的回答是不信上帝,就靠一种“卡拉马佐夫式的下流力量,无所不可,想干什么都可以”。
渊博的学识铸就了思考的头脑,可俄罗斯就像一只摇摆于东西方的大船,伊万就好比船顶的最早感知风暴的旅人,依稀的光明忽隐忽现。到底是左还是右,必须选择,否则只有葬身。
真正的杀人凶手斯乜尔加科夫。代表着被侮辱的底层,他渴望上流社会的雍容华贵,但是可悲的是,他并没有摆脱这种困境的能力。因此,学识渊博的伊万每一句话被他当做是金科玉律,奉为人生导师。而当他发现伊万和自己一样,对于父亲老卡拉马佐夫与大哥米嘉心怀鄙视的时候,更加把伊万视作同路人。当得知老大米嘉和老地主即将面对面对峙之时,伊万却选择此时离开家乡,不正是对于自己行凶的“默许”。于是斯乜尔加科夫想当然的把伊万绑架在杀父的站车上,在伊万第三次见的时候更是嘲弄的指出:
“你是主谋,我不过是你的一个走卒,您的忠实仆人,我就是遵照您的吩咐干了这事。”
斯乜尔加科夫继续说:“我以为有了这些钱可以去莫斯科或者国外开始新的生活,这种梦想主要是受了无所不可的影响,当时你对我说过很多这样的话,既然没有永恒的上帝,也就没有任何道德可言。”
被仆人无情的揭开潜意识里面罪恶的伊万陷入了上帝和魔鬼之间的撕扯。第二天到底出庭否?复杂的心态在本书的第十一章,伊万与“魔鬼”的对话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动摇、惶恐、信与不信的思想斗争,这一切有时候对于你这样识羞耻的人来说,实在太痛苦,简直想上吊。
阿辽沙渐渐明白了伊万的病是怎么一回事:“
作出一项傲慢的决定前前后后思想斗争、深刻的思想反省,他所不信的上帝以及真理一步步对他的心占了上风,尽管他的心仍不服输。”
第二天伊万出庭了,直面内心的丑陋,指正凶手,但是纠结于上帝和无所不可之间的绳索终于断了,伊万全线溃败。可悲的是,伊万似乎什么都没做,却承担了最严重的后果,直至精神崩溃。 伊万的问题就是,思考太多。历史上信仰破灭归于红尘的茨威格夫妇,卧轨而死的海子不就是证明。
信仰的意义究竟在于什么,道德是否束缚了自由?上帝能解决人类的困惑?就像毛姆说:“不要期待这个小说会给你答案,一个作家没有这样的权利和义务。”作者通过伊万提出来问题,却给不出答案。而在中国这样一个缺乏信仰的时代来看待这个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
但对我,伊万的思考是有现实意义的,我既不会成为老卡拉马佐夫那样的无所不可的人,也成不了阿辽沙那样的天使,但更不愿成为伊万那样身心撕扯的人。
一花一世界,人生是个过程。与花草树木一样,都是这个星球上单纯的生命体,多少人探寻的人类的本源,人性的善恶,至今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所谓的“价值”、“信仰”、“思考”很大程度上是人类给予自己的一个“交代”,命运拨弄之下的芸芸众生只能说,信仰是有必要的。
人存在的秘密不仅仅是活着,而是为什么活着。如果不能认准为什么活着,人就不愿意活着,与其留在世上,不如毁灭自己,那怕他周围都是面包。对人来说,安宁甚至死亡比在认识善与恶方面的自由选择更可贵。
毕竟内心的从容和淡定才是走过这个世界最好的伴侣。何况真实的现状是大多数的人生还在困顿的物质层面上摸爬滚打。所以有没有信仰,信仰什么,人生不过是取悦自己的一个过程,安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