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一袭素衣,束青色小冠,停驻江南,等烟雨。
大暑已至,天气炎热不堪。日光透过我的发丝炙烤着,它们开始变得干燥、枯黄最终脱落,只剩下满头斑驳。如此这般,怕青色小冠也难束住我稀疏的头发。若能等来一场烟雨,我也不奢求它将我的发丝滋养,但愿它能提醒主人家抬头看看,那半坡小青瓦是否如常。
素衣就这样病恹恹️地垂着,无风啊,吹不起别样芳华。前些年,于烟雨蒙蒙之际,我也曾换上粉装,其上点缀着丝丝黛青。就这样被薄雾笼着,透过薄雾仿佛能看到时光,吟一曲“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主人家却容不下这一丝青黛惹绯,偏爱那一点黑白,速速为我换了衣裳。
这长在我身后的石榴树,生得灿烂。我生性腼腆,连悄悄瞥一眼她的芳容都不敢。幸好能听见池塘中鱼儿低语,说她叶儿绿得耀眼,花儿开得张扬,她就静静站在哪儿,什么也不做,就能煊赫一夏。幸好有她,在我的黑白一生里,添了点点光亮。
还有眼前这一方天地呀,虽小却包容万象。抬头艳阳高照,迷人眼;低头一池清凉,圈圈点点。
从前多少个日夜,主人家总是抬头看,看星汉灿烂,叹无穷;看白云苍狗,感怀伤。如今我看着池水忆清凉,阴天水中倒映出云迷雾锁,要是锁不住了,便开始落雨。雨落珠帘不可卷,滴滴点点没其中,这便是一池清水的无根之源。若再加上点儿电闪雷鸣,这池中便会更加热闹,我固执地认为这热闹,只属于我与池水。大多数人惧怕这天降的自然之力,它来了人们就躲了,大抵是看不见它们划破黑暗的壮举,也体会不到它们跳入池水的畅快。而这一切都落在我眼中。
我在这江南小镇,站了很久,我看着人们将我的木制头饰摘下,青石配饰取走,连我素衣上的花纹都不放过,我已然习惯,不怨。只是……今夏过于绚烂,我却等一场烟雨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