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需要我们再像父辈们那样,去刻意地记住某些重要的节日具体是在哪一天。
今天一大早醒来,打开手机,我便看到了各大媒体平台推送的关于今天是“母亲节”的推文和视频。朋友圈里,也看到了很多让人感动不已的亲情故事。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共通的,当我看到身边的朋友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对自己的母亲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时,我也忍不住在自己回忆的长河里,去想要打捞关于母爱曾经滋润过我成长的重要事件。
但是,结果却让我很遗憾。在我已经过往的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也许是母爱在我的世界里太过于平淡了,我并没有回忆起什么太让我记忆犹新的事件。
唯一让我回忆起来特别有画面感的事情,是发生在2003年的9月3日那天的清晨。
那天是已经18岁的我,第一次离开家,去到200公里之外的城市里去读大学。也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到远方的城市里去看一看外面世界的模样。
我记得前一天晚上,等我和父母送走了前来为我送别的左邻右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困顿至极的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然而,等我迷迷糊糊中睡到四点钟,便又被妈妈叫醒了。因为要赶坐从村里到郑州汽车站的大巴车,所以我必须要早点做准备,提前在村口等待那时村里唯一的一辆大巴车过来。
爸爸帮我收拾着去学校所要带的全部物品,妈妈在厨房里忙着为我们做早饭。大我六岁的哥哥因为要陪着我去学校,所以他也早早地起床了,并且一遍遍地检查着随身要携带的身份证、钱包等重要物品。
初秋的五点钟,天还没有放亮,但迎面吹到脸上的风已经渐渐有了些凉意。爸爸、哥哥和我,我们父子三人带着我上学所需要的一应物品,静静地站在村口,等待着从村里开出来的那辆大巴车。
大约我们在村口等了十分钟左右,突然看到从家里过来的方向,有一束越来越强的手电筒的亮光,正渐渐地在向我们父子三人靠来。
同时,伴随着这道渐强的亮光靠过来的,还有那一声声熟悉的妈妈喊我名字的声音。
两分钟过后,妈妈终于来到了我们身边。原来是妈妈担心我在村口受冻,特意又赶着给我送来了一件外套。
当时还年轻的我,并没有因为妈妈在凉风中特意为我来送衣服而受到感动。反而是妈妈的这个行为,使得当时的我,因为妈妈的啰嗦和小题大做,而脱口而出了几句抱怨声:“我不冷,本来带的东西就已经很多了,你还非得要让我再多带一件外套,你看看让我把衣服放到哪儿?”
可妈妈却完全不顾我的抱怨,非要执意地让我把外套带上,还一再执着地劝说我,想让我当时就把外套穿在身上。
僵持之下,爸爸也发话让我把衣服带上。哥哥看我还没有伸手去接衣服的意思,便连忙伸手从妈妈的手里接过了外套,并应和着妈妈:“我先拿着,待会到车上我再让他穿上。”
正当我还想再埋怨哥哥几句的时候,突然听到从村口的方向传来了响亮的车的喇叭声。当我们意识到是我和哥哥要乘坐的那辆大巴车开过来了,我和妈妈也顾不上再为刚才的一件外套而继续争执下去了。
几分钟后,我和哥哥匆忙地坐上了带我到远方开始新生活的大巴车。而不善言辞的爸爸和手握手电筒的妈妈,也没能听到我的一句“多保重”,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坐上了大巴车,并且很快便消失在了他们那既充满无尽的不舍,同时又充满无尽希望的眼神里。
后来,我便开始了自己那一年只回家两次的大学生活。再后来,大学毕业,我参加了工作,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且,每次回家,自己能在家待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今天,当我看到朋友圈里的好友们,都在纷纷表达对自己妈妈的无尽爱意之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太合适宜的思考。为什么平时没有看到大家对妈妈的这些赞美之词呢?
难道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只是在今天这个温馨有爱的节日里,才想起来对自己的妈妈说一句“妈妈,我爱你”吗?”
有人说:“男人做了父亲才会更懂自己的父亲,女人做了母亲才会更懂自己的母亲。”
其实,我觉得:男人在成家之后,也能因为自己的妻子而更懂得自己的妈妈;女人在成家之后,也能因为自己的老公而更懂得自己的爸爸。
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这与我们的很多父母,对自己的孩子爱的太含蓄,爱的太沉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我们大多数中国家庭的父母,除了在自家孩子小的时候,会对自己的孩子用亲切的言语来表达“我爱你,宝贝!”之外,一旦等孩子长大之后,她们便会很自觉地放弃了对自己孩子的这种极尽亲昵的沟通方式。
我们从小接受的关于表达爱的教育就是如此含蓄、如此克制,那就难怪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难以大方地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的父母亲口再说一声:“妈妈/爸爸,我爱你了!”
如今,距离2003年9月3号已经快过去20年了,我也已经早在十一年前便晋升为了一位父亲。而我的爸爸和妈妈,也早已晋升为了爷爷和奶奶。
而且,就在去年,我侄儿也已经成功地升级为了一名大学生。在去年暑假后的开学季,哥哥和嫂子精心为侄儿准备升学宴的那几天里,妈妈和爸爸也重现了十几年前,为送我去读大学时的那份操心与忙碌。
当时我还笑着对爸妈说:“我哥和我嫂子都已经为孩子准备好所有应带的物品了,你们俩就不要再多操心了。”记得当时妈妈还执拗地对我说:“出门在外,多带点东西总是要好得多。”当时我对妈妈的这句话,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然而,当我今天准备写下这篇对妈妈极尽抱歉之意的文章时,当我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些过往岁月里的故事,一一地如数珠子般地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竟是如此富有的一个人!我不仅拥有父母对我的无尽爱意,也拥有兄长对我的无尽爱意!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们,人到中年的我,终于读懂了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父爱,什么是母爱。
在原生家庭如此丰盈的爱的滋润中长大的我,一定会用更合适的方式去爱自己的孩子们,也一定会趁现在父母还能很好地让我去向他们表达爱意的时候,去用心去尽孝,去大方地向他们说一声“妈妈/爸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