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是姜戎花费三十年时间呕心沥血,结合自身经历并加以升华写出的一本反应古代崇拜,自然进化,和现代文明对自然破坏的一本非常深刻的著作。据说著作在发表后,国内外有数千篇赏析该书的论文,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狼图腾作为一本小说,实际反应的文化背景和意识是非常强大而富有感染力的。书中的主人公陈阵,是一个北京青年,曾经向往着草原的壮丽美景和神秘文化,因而主动走进草原,探求草原上原始民族的生活特点和背后的文化。陈阵在书中代表的不仅是一个对草原有着美好憧憬,并且对真实草原一无所知的城市青年,他背后代表的更是外界文明对草原生活的冲击。正如同姜戎对故事发生地的了解,这片草原和其他被现代文明开发过的草原有所不同,这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原始草原,而上面的游牧民族还保留着原始的游牧民特征。而陈阵所代表的现代文明对传统游牧文化的冲击,也正是本书的核心矛盾所在。
我家一直有狼图腾这本藏书,是一位来自草原城市海拉尔的父辈友人送给长辈的,这位父辈在秦皇岛毕业后便直接前往国家边境的海拉尔,在那里体验着与内陆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的同时,也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生活中体验着草原的剧变。相信这位长辈在第一次读到狼图腾的时候,他对陈阵的生活所产生的共鸣一定是异于我们的。但在拿到这本书的时候我还年轻,本着对长篇小说本能的抵触,我并没有阅读这本书。在14年改编电影上映后,我去观看了这部电影。电影带给我最大震撼的不是冯绍峰扮演的陈阵,也不是庞大的驯服的狼群,而是草原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震撼美景。我想,书中的陈阵乃至作者姜戎,都是被这样壮阔的景色所吸引的吧。看完电影后我回家把原作通读了一遍,而那是我第一次理解,原来数十年精炼出的一本著作背后,可以蕴含如此沉重的思考和无力回天的哀婉。在看到社会进步,时代发展带给游牧民族更加富足的生活后,陈阵站在风沙侵袭的大草原(已经变成荒漠)上,所发出的沉思实际也沉重的击中了每一位读者的心:当最后一片无人打扰的净土也被残忍的破坏,科技所带来的生活水平的提高,还能换来曾经的美景吗?
在书中,陈阵的变化实际上也代表着狼群的变化。在最初来到草原的时候,陈真第一次接触到真狼,他发现狼群并非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邪恶的存在,在游牧民的眼中,狼群不只是食肉的残忍生物,也是草原生态平衡的维护者。可能陈阵不理解生物学上的生物平衡,但狼群捕猎却是物竞天择的合理演变。书中最具有震撼力的场景之一就是狼群合理捕食黄羊群的那一幕。狼群在那一刻变成了一个整体,陈阵围观了数十只浪围剿数千只黄羊的过程,而毕力格在旁边的讲解却是草原牧民数百年总结出的不变真理:狼群捕食是在保护草原,杀掉落后的弱小的羊,给狼群添加过冬的肉,并且留下合理数量的黄羊,才不会破坏来年的草木,草原生态也得以平衡,万物得以生生不息。而这一幕着实美好,也打动了陈阵,但陈阵却不知道,他所代表的背后的文明实力,却通过强制干预,将草原维持了数千年的动植物和人类建立起的微妙平衡,在数十年内破坏殆尽。
除去狼群的通力协作,书中另一个吸引人的闪光点是陈阵在毕力格给他讲述掏狼崽子的神奇经历后,去掏狼,并且把小狼养大的这一段故事线。在外人看来,狼作为一种凶猛血性的野生肉食者,我们对可以掏狼并且养大的故事感到无法接受,但在草原上,总有一些胆大的牧民会去掏狼窝,并找到小狼拿去捕杀掉卖钱。但陈阵把狼养大的这个过程却成为了本书中充满人性光辉的一节。陈阵想养狼,不仅是因为被毕力格的故事迷了心,也是因为陈阵作为文化青年,对草原千年来神秘的“图腾”文化的核心:“狼图腾”所产生的崇拜和向往。毫无疑问,跟着一匹年幼的浪逐渐成长,就能逐渐明白这个种族为什么会成为草原游牧民数千年来的崇拜对象。在掏狼之前,陈真见识到了狼群的通力协作,这背后折射出了狼群强大的团体意识,合作能力和高超的智商。
从另一方面,在掏狼之后,陈阵把狼当作小孩子,和小狼的感情越来越深,而且会对小狼的每一个动作浮想联翩,这时候的陈阵不仅是一个文化青年,他背后也充满了文明社会带来的,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和对野性与理性的思考。而在陈阵手里养大的小狼虽然健康成长,但也遇到了无法捕食,无法与狼群相认的困境。这一幕曾经在很多主题是“人与动物”的电影中出现过,而这本著作想要反应的内容也是类似:在文明社会成长起来的野兽,哪怕终有一日有机会重归兽群,也无法完全融入并成为他们的一分子。因此书中最令人激动的时刻莫过于陈阵在小狼长大逃跑后重逢的那一次。尽管牧民对他们围追堵截,但小狼早已不是当年挖洞逃走,会耍小聪明的小狼,而是一只在野外历练多年的成年野兽。小狼逃跑后,陈阵激动万分,在书中对他的外貌也有一段描写,此时的陈阵早已不是当年来到草原时细皮嫩肉的城市青年,此时满脸胡茬,饱经风霜的他其实和走入草原的孤狼一样,在草原艰苦的生存历练下,和这片草原上的一切生灵融为了一体。在电影中有一个镜头,冯绍峰看到小狼跑走后,激动的对着那个方向喊,“小狼快跑吧,快跑吧!”这一段在背景万马齐喑,风吹草低的大草原上看起来格外震撼,此刻向远处跑走的小狼其实也是在草原上一去不回头的陈阵本人,在参透了千年来人们所尊崇的狼图腾背后所代表的“万物平衡,皆有因果”的理念后,这个青年,最终也与共长天的大草原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