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新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食堂,那应该是纯子刚入学的第一个月,我上大四,正处在大四的看大三的教大二的怎么泡大一妹子的特殊时期。
她穿着小碎花的连衣裙,扎着一条马尾,很安静地吃饭。
看一眼手机,甜甜地笑,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走到她身边,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社团。其实我压根就没参加过任何社团,只是搜肠刮肚,终于谎报了一个可以搭讪的话题。
她的面前,是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外加一个鸡蛋。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挤出一句"没兴趣"。
虽然这三个字的杀伤力让我恨不能说一句"你就对蛋感兴趣啊",可是不可否认的是,纯子的声音温润无比。我甚至感觉是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的清爽,和一丝甜腻,就好比你喜欢的某个妹子,对着你吐了口水,你抹了一把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味道,够酸爽……"
一个周之后,我跟基友凭借一个虚拟的摄影社团再次联系上了她。
"喂,小师妹,帮我们拍照吧,很简单,你不用动,我们动。"我在电话里跟她胡搅蛮缠。
"你不用动,我们动。"说到这里,我的心里是有邪念的。
就这样,以拍照的名义,我们常常请求她做我们的拍摄模特。
"来,纯子,冲着镜头笑一个……"内心的台词是:给爷笑一个。
"纯子,好的好的,嘟一下嘴巴。"内心的台词是:哇塞,要亲我了。
"给一个侧脸,好的,就这样,保持五秒钟。"内心的台词是:我要回亲咯。
2011年的冬天,我们决定正式在一起。
当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们都极其不庄重,因为,她答应我的理由居然是我跟五月天的阿信一样都是扁平足。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一个人,原来是阿信啊……么么哒。"
我穷追不舍:"你说啥?"
"没说啥啊,我说你像阿信啊。"
"不是这一句,是一个动词。"
"动词?见你?还是什么?"
靠,分明是么么哒好吗?我使出了杀手锏:"我们在一起吧,好吗?"
"可以先尝试一下。"
我咽了口水,想象了一下纯子的忸怩,嗯,是忸怩,不是忸怩作态。接下来我说的这句话可有些少儿不宜了:"那到底是先尝一下,还是先试一下?"
决定正式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冻得我鼻毛都硬了。
当天气跟色狼一样冻手冻脚的时候,牵手就变成了一件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
我帮纯子买了一杯奶茶。买一杯是我的主意,果然,我们通过吸管,完成了第一次的亲密接吻。
五月,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远行。
我们去北京看了五月天的演唱会,因为错过了大麦网上的自己选座,所以在鸟巢我们只能看到阿信的屁股。
那首《突然好想你》,我一直都在对着她唱。
"嗯,阿信的屁股很翘。"纯子说。
"屁咧,还看到屁股,明明连个屁都看不到呀。"你看中国汉字"屁"的用处如此广泛,每一个"屁"都有其独特而分明的含义。
"拜托,屁是闻到的,不是看到的。"现场的音响声音很大,纯子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更高过一浪。
"哈哈,你就是我的小屁,因为你跟我如影随形啊。"
"可是屁既没有形,也没有影啊。"当然,我觉得五月天的演唱会现场并不适合谈论如此高深的科学问题。
我们牵着手,什么是幸福,我想,此刻,我们能够肆无忌惮地聊着屁,就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我和纯子租了一个30平方米的小阁楼,每个月900块钱的房租。
就是在那个小阁楼里,纯子开始学习做饭。
她做的第一道菜是西红柿炒鸡蛋,又是查菜谱,又是电话咨询,最后魔术一样地变成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比刘谦变魔术还要神奇。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是的,奇迹还在延续,因为我按照变魔术的思路,把西红柿鸡蛋汤变成了西红柿鸡蛋面,而且是几乎一盆,毫不夸张,最后几乎可以装一脸盆的面。
我回忆着第一次见纯子是在大学食堂,她穿着小碎花的连衣裙,扎着一条马尾,很安静地吃饭。当时,她面前就是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外加一个鸡蛋。
此刻,她是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扎着一条马尾,很不安静甚至略有焦躁地吃饭。她面前是一脸盆的西红柿鸡蛋面。
一段时间之后,我和纯子花光了大部分的积蓄。
从高中就开始,我就和两个朋友萌生过一个骑行川藏线的理想。
尽管我当时财政触底,但还是和他们订下了两个月后就出发的计划。
纯子决定用我们仅有的一点积蓄在网上买些衣服,到夜市上摆地摊赚钱。
我说别闹了,你作为一个单纯的女孩子一来没有经商经验,跟卖菜大妈算账都能算糊涂了,怎么去摆摊?二来你去进几件衣服卖,你以为那么好卖吗,现在买东西的人精明得很,一天卖那么几件还不够工夫钱呢。
结果,纯子第一天就卖出了1000多块,利润有一半之多。
我恨不能让她把这1000多块钱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挤出几个字:"妇男之见"。
骑行川藏线的一个月,我晒黑了,体力也撑到了一个极限。
本来计划在拉萨休息一个星期之后回去,我甚至买好了车票,还通知了纯子我到家的日期。
可到达拉萨的第二天,我就立马就改了车票,瞒着她踏上了回程。尽管当时只剩下了站票,一张两天两夜的站票。
我抱着自行车挤在火车的连接车厢里,满心喜悦。
到达青岛,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我给纯子打了个电话,说我在拉萨好得很呢,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还有一个花姑娘。
她说那就带回来和原配见一面呗。她万万想不到,此刻我正在电梯里。
看着电梯间里楼层的红色数字不断变化,我有一种见网友的冲动。
这冲动,是什么鬼?
当我敲门,当纯子给我打开门,当她看到被晒黑的我,当她看到我手里正与她通着话的手机,当她闻到我两天没洗澡的臭味,当她看到我满脸的胡茬(其实也没有满脸啦),当她看到我鞋子上的泥巴……我以为她会哭,会不顾一切地和我拥抱,以为她会疯狂地亲吻我,我以为她会给我放好洗澡水,还以为她会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结果,都没有。
我的耳边响起了无比温柔一句话,"你有病啊,快洗澡去。"
只是,我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但我不想让纯子知道。
我每天都会一大早出门,在便利店坐一天,在书店待一天,在商场逛一天,晚上六点钟再回家,跟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似乎并无二致。
终于,有了一家公司找到我,而且答应可以给我不错的薪水,也同意我提出的某些莫名其妙的条件,比如,我上午是不能上班的,但是我接受晚上加班。
是的,我从来都承认,我是个怪人。
我清晰地记得那家公司的老板跟我说他看到了我眼神里的清澈,清澈个P啊,那是无所事事的茫然吧,大哥。
当然,我无比感谢我的那位老板,而且现在我依然在为他卖命。
跟公司签约的那天晚上,我非要请纯子吃一顿大餐,她全程吃得莫名其妙,但是又莫名地high。
我俩破天荒地点了两瓶啤酒,虽然我们平时都属于滴酒不沾酒精过敏的型号。
纯子扬着脸,冲着我笑,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我知道,你找到工作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工作的……"
说完,她的眼睛就成了两弯月牙泉。
世界上的情书太多,我却只能用我的一生,写一封情书。
愿我陪你颠沛流离,或灿烂千阳,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我带着她来到了中国海岸线的最东端。
我单膝跪地,为我的纯子小姐套上指环。
全部过程,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不希望被任何喧哗夺走爱情本该拥有的简单样子,这也将是我们婚礼的一个至上原则。
我们希望用这个方式,总结我们的甜蜜生活,也重新思考我们接下来的生活。
后来发现,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应该过度思考。
两个人愿意在一起,更多凭的是一份幸运。
尤其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努力到已经不太相信幸运这件事。
对了,爱情这件事情,并不意味着"完美"。
我的脏袜子常常藏在某个角落,她常常忘记拔掉电源开关。
她常常迷路不知道该怎么走,我常常太过主观总是走错路。
我喜欢回到家不换衣服就躺下,她已经不止一次忘带钥匙。
我十分苛刻,不喜欢与主流意见一致,她天天喊着减肥,却最喜欢半夜十一点的时候煮一碗面吃。
我看不进去她喜欢的任何一部韩剧,她从来不动我书柜里那几本连我自己都看不懂的设计书。
我们总是有个念想,那就是在这些不完美中,活出生活的情趣,找到一个可以牵手一世的人,看着对方的脸,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大于百分之一的几率,都有可能成为现实,这便是幸运。
或许正因如此,这个故事,才万分有幸被你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