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上班前,总会在二楼平台看到一群老人,她们或者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聊着家长里短;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惬意地晒着太阳:或者侍弄着平台上自己闲暇时种的花花草草,大家各事不一,但是脸上都露出满足安详的神色。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他们不像步入老年的人,更像是寺庙里神态安详的佛像。我不禁感谢起这冬日的暖阳,在它暖融融的照拂下,人的身心都完全放松舒展,一切都呈现出最美好的状态。冬日的暖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每个下午当我骑着电动去上班,停在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时,午后的暖阳披撒全身,总让我有一种停下车,去走走的冲动。不拘去哪里,但最好有幽静的小巷,古朴的银杏树,落满整条长街的手掌银杏叶,而且踩上去还会发出无比清脆的碎裂声。那样美好的经历我还真有一次。
那时我才刚工作不久,周末常常一个人外出游荡。有一次我决定去走走铁路公园,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废弃铁路,即使出了公园铁路还在延伸,我突然大胆地决定走完整条铁路。沿着铁路,我穿过隧道,越过居民区,绕过小花园,一直兴致盎然。走着走着,我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处藏于幽处的美景。大道两旁是高大的树木,因为临近冬日,树木的叶子变黄,风一吹,漱漱落下,真有几分“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感觉,大道上铺满了落叶,厚厚的一层,像是一条金黄的地摊,踩上去软软的,还会发出薯片破裂时脆脆的响声。在一个都市里,我真的很难碰到这样的原生态景致,因为在干净整齐的街道上,落叶是不能容忍的“异类”。在冬日里那样一次偶遇,对于我来说不亚于发现新大陆一般震惊,此后我再无光顾,可是那惊鸿一遇,却永远地刻在我的心里。
冬日的暖阳不仅诱惑我出走逃离,还常常让我耽溺于往事。当那温暖的阳光像母亲的手一样抚摸着我时,我总会想起土坡的等待。年少时,在农村,每到冬天,母亲都要上山挖冬笋,常常一去一整天。傍晚夕阳渐渐西沉时,母亲也即将归来,我会带着弟妹在家旁边一个土坡上等待,那个矮矮的土坡就像阵地,被我们一次次发起冲锋,让我们得到许多简单的乐趣。一旦母亲出现在路上的转弯,我们欢呼雀跃地迎上去,土坡便会被弃置。但是那一抹暖阳却依旧洒在土坡上,等待着孩子们第二天的光临。我还想起打谷场上祖母的小憩。冬日里是农闲时节,忙碌的农人终于得以喘一口气。这时大家总喜欢聚在一起说古道今,祖母也不例外。吃过午饭,她就微微颤颤地走去打谷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老伙伴,很快祖母也接过话题开始聊天,可是也很快,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困意慢慢爬上来,于是很快,她便找一个高高的秸秆堆,背靠着开始小憩。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微热,秸秆堆的阴凉恰到好处,不像屋内那么阴冷,虽然还眷恋着聊天的畅快,但是伴随着嗡嗡声,她沉入睡梦。那是不识字不出远门的祖母忙碌一年最大的享受。
这冬日的暖阳啊,你不仅带来慰藉,还藏着无数古老的回忆,你让我怎么不欢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