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她叫索菲娅,整个班级里最怪的人。
坦白地讲,她长的还算不错。亚麻微鬈的短发衬的她脸色很白,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像小鹿的眸子一样明澈。
而说她奇怪,当然是有理由的。听周围跟她有过接触的人讲,她很少参加联谊聚会,甚至连Twitter和Facebook都不玩。这在同龄人中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如果说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那就是自她转学以来,几乎没有谁见她笑过。她总是戴着耳机坐在固定的位置,拿着笔时不时地在本上写些什么。
格格不入的她很快成为了大家嘲笑和戏弄的对象。起初女孩们只是一起在背后议论她过时的穿着打扮,后来干脆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讥讽她“长得丑”和“假清高”。男孩们则常常往她的抽屉里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蟑螂、死老鼠,要不就趁她不注意,把她的书包藏起来让她找上半天。但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索菲娅面对这些情况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哭哭啼啼。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如水。
可游戏并没有因为一方的消极应战便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每一个人都好奇索菲娅究竟会撑多久。
一日晴朗的午后,强尼,班里的魔王,突然神秘兮兮地跑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起来很眼熟。噢,那是索菲娅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强尼迅速地翻到某一页,然后大声念道:“史蒂文很特别,我喜欢他。”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同时聚焦在我身上,片刻的沉默后,全班爆发出洪水般的笑声。正在这时,索菲娅回来了。强尼得意地向她扬了扬攥在手中的本子,转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索菲娅的脸马上涨得通红,她急忙夺回笔记本,冲出了喧嚷的人群。
三天,五天,索菲娅没有来上学。
说实在的,被人喜欢是一件好事,但被索菲娅喜欢,呃,除非你能承受住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不知为何,我渐渐有点埋怨甚至恼恨索菲娅了。我决定等到她回来学校后跟她讲清楚,让她别再写什么谁喜欢谁这类蠢话了。
两周后,索菲娅回来上课了。
我盘算着怎样才能不引人注目地和索菲娅说话,在学校肯定不行,还是等到放学吧。煎熬的一下午终于过去了,下课铃一响,我就赶紧跟着索菲娅走了出去。
嗯,这里人太多,不方便,再等等。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个狭窄僻静的巷子,索菲娅忽然停下了脚步,面前有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强尼。他把她逼到墙角,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索菲娅拼尽全力呼救挣扎,她的眼睛睁得那样大,她,她看到我了吗?为什么她突然不反抗了呢?我不敢再在拐角待下去,准备逃离这该死的地方。但鬼使神差的是,我的腿向前跑着,头却不听使唤地向后望了一眼,我似乎看到索菲娅在笑,笑意里混着戏谑和绝望。
……
索菲娅自杀了。
……
几天后,当地的警局介入调查,最终判定索菲娅是因不堪忍受校园霸凌而选择服毒自杀。学校迫于舆论压力,开始追究涉事学生责任。一波波媒体围在校门口,想挖出更多的猛料细节,抢占头版独家。
一个记者拦住我,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拍了几行字:
“史蒂文很特别,我喜欢他。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你就是史蒂文吗?索菲娅她生前是个什么性格的女孩,请你对着镜头讲一下吧?”记者说。
“对不起。”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