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连存活着作为世间人这件事都得致以歉意的这句话,在太宰治笔下的叶藏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这辈子都在竭力压抑,却又深陷怯怕人间,憎恶人间,纠缠于人间。这看似无尽凄苦的循环挣扎的矛盾,可以说,其痛苦与痴迷于痛苦的程度,是我以及我所认识的人都远远无法企及。
虽说是小说角色,在字里行间,也许对于漫溢而出的颓败思想的大篇幅心理活动描写有些夸张,但塑造出来的叶藏确实那么的真实,有血有肉,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逐渐走向阴郁的灭亡道路的人,一个经历了生死明灭,痛感自己有失为人资格的生命。
哪怕在生活的某个瞬间,我们的某句话语,某次动作,某个眼神和表情,仿佛像极了他,像的渗人,像的难以捉摸。
整部下来,你也许会嫌恶地说:他就是怯懦胆小却又内心造作;就是胸无大志又爱想入非非;就是嗜酒如命,嗜药成性,整日热衷于逃离现实,三番五次的自杀念头;就是个爱四处招惹女人却又无法保护爱人,任凭与他人行苟且之事的无能小白脸。
怎会如此窝囊。他他他……他就不是像样的男人!
然而,事实上的确如此,他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作为最小的孩子,父亲的威严,家族的压抑,佣人的凌侮,这让年幼的他喘不过气。
作为长大后俊美可人的少年,形形色色的女性,她们的爱慕、接近、宽容和背叛令叶藏迷失了廉耻和尊严。
长辈和朋友的虚伪和善,谨言慎行令他失去本就不多的信念。
酒精和吗啡带来的神魂颠倒,欲仙欲死,令他陷入窒息的腐坏沼泽。
也许,他可以避免他这一生悲剧的发生,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戒酒避药,娶妻生子,颐养天年。
又也许他避免不了,就像我们无法阻止也预测不出自己将来的命运。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即便太宰治不将他这个悲剧的角色写出,这世间总会出现另一个叶藏,会走上痛失为人资格的那条不归路吧。
毕竟,如同世间的真理一般。
悲剧总会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