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里,夹着风的雨不要命地下着,疯狂地拍打着常年失修烂不成样的道路,仿佛那雨有千斤重,让它发出超负重的尖锐呻吟“吱呀——吱呀——伴着倾压下来的沉沉黑幕让人喘不过气。
这一夜很长很长,时间就像从紧绷的缝隙中艰难而缓慢地钻出。
雨水肆意地拍打着地面坑坑洼洼的泥水,似乎在不安分地抗议自己来到这个小而肮脏的小水洼。
阵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只见一只绑着绷带又沾满泥土的脚重重地踏进这处反抗满天飞的小水洼,溅起的泥水让此处的反抗情绪像是得到发泄一样,水洼里的水一串串地跃起。
这时,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水汇聚成泥水珠却硬生生地被迫悬在半空。
直至那只受伤的脚刚从水洼里抽走地一瞬间,泥水珠急速下落向地面俯冲,同时混合着雨水,终于,它们着陆了。
但只是落在水洼的边沿,于是新鲜的雨水毫不费力地将它们带回到小而脏的小水洼中,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分子不断地跳动着让它们的反抗情绪更加高涨……
那脚步声离远了,这里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这一路还是坑坑洼洼的烂路、雨还是继续不要命地下着、水洼里的泥水随着雨水的拍打仍继续喧嚣着,就好像那个人没有踏足过这里一样,可让人恐惧的是那个人走过的地方都散下了大片大片被雨水掺杂的血水。凌冽而浓重的气息让人作呕,充斥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这场雨很久之后,炙热的太阳才慢慢的探出头,将它浑身的炎热潇洒地挥开,开始侵略大地的一切…
…
城郊的一处山头上,刺眼的阳光光芒从高大的叶缝中被不规则的切割,像极了玻璃碎片,它反射的光芒直直的往树下照去,树底下的女孩微皱起眉,眼皮不适应地动了一下,她似乎要醒了…
“唔…”女孩轻轻睁开眼,可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抬起手去遮挡。
她环顾四周,都是高大而茂密的树,她身旁处长满了不知名的草,青葱葱的的一大片。她很满足地笑了。
她想站起来可脚下传来的伤痛和身体的疲惫不得不让她靠着树起来。她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把近在眼前的大大小小的居民房收进眼,女孩的眼中充满悲怆,不惜和厌恶…
她强忍着就要落下的泪,收回眼。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地往山下走。
到了村口,她才发现,眼底是望不到头的狼籍,比人半高的杂草中堆着房屋,倒的倒,塌的塌,仿佛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而原本进村的水泥路两边围绕着肆意疯长的杂草,地面上爬满了植物的茎…
她不敢相信,这里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会?她不过一年多没有回来而已…像做梦一样…
她一路走进村,下意识会抬头看四周,狼籍的四周伴着某些鸟虫的叫声,鼻子边就是一股衰落腐败的味道,明明现在是白天却像走进恐怖又黑暗的巫婆的鬼屋一般。
记忆碎片被迫地拼了起来,她拐了弯,泪触不及防般涌了上来,她看见一幢两层的民楼,上楼顶和墙面塌了一个大角,阳光光线直直穿过一楼天花照向地面,而在女孩的眼里怎么看都像蒙了层厚厚的灰一样,吹不开,散不去。
她亦步向前走进那幢房,飞快地环顾四周,地面是厚厚的灰,散落的砖块和墙壁间层层的蜘蛛网,记忆里好看的家具都不见了。
凌乱不堪的场面映入眼中,她站在原地流着泪,任由着一滴滴地落下,落在了覆满灰尘的地板。
仿佛泪水流尽了一样,她才停止哭泣。拉开了手边靠墙根的原木凳,蹲着身子,手指抠着一方地板的一角,用力一掀。一个长满黄锈的盒子映入眼中,女孩把盒子拿出,打开盖子的动作被放慢,慢得有几个世纪一样。终于,一丝裂缝逐渐被拉开了。
女孩的手拿起一张堆在表面的身份证,上面清晰地写着,姓名:叶模。
是的,这个女孩就是叶模,她今年本该在C市就读大二,但三年前爸妈两人的矛盾日益加深,从个把来月的大吵小吵转变到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后来两人就离婚了。不想,后来自己被虚荣的母亲卖到黑道幽冥组织里,一年八个月零两天后逃了出来,学业也因此而荒废。
她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她哭只是因为回忆自己以前在这里的生活,突然之间的一切的转变,换作谁,谁都无法一时接受得了。
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现实足以打败一切所努力经营的幻想。
是啊,她也曾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而无比的自豪,拥有爸妈赚钱供她上学而爸妈老去之后她要赡养回报的孝心,拥有一个推心置腹的密友而快乐。可是,幸福的交汇线上,总有那么几个不愉快的交叉点。
所以在她的父母关系出现裂痕开始,她便早有预感,她知道她的父母会离婚, 她知道她的家庭会破裂。于是她将自己辛苦攒下的钱偷偷去存了下来。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母亲会狠心地对自己下毒手。
果然,她的用心最后派上用场。当然,这个结果是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