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清·纳兰性德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鉴赏
纳兰性德:原名纳兰成德(因避讳太子保成而改名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叶赫那拉氏。他是典型的出身名门、情思丰富的贵族公子。词风“清丽婉约,哀感顽艳,格高韵远,独具特色“。有《侧帽集》、《饮水词》,后人编辑拾遗,合为《纳兰词》。时人云,“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年三十即英年早逝。
谁:讲说纳兰性德爱情故事的文章很多。纳兰性德心里至少装着三位红颜:表妹(青梅竹马的初恋,可惜选秀入宫,作者有词《减字木兰花·相逢不语》记与之在皇宫重逢的情景)、妻子卢氏(琴瑟相谐,可惜因难产而死)、小妾沈婉(江南艺妓、才女,可惜身份低微、满汉有别,加之纳兰早逝,结局亦堪怜叹)。本词悼亡妻子卢氏,“谁”应指代之。
萧萧:风吹树叶的声音,又如“风萧萧兮易水寒”。此外,含义还有“马嘶鸣声”(如“萧萧班马鸣”)、“(白发)稀疏的样子”(如“客路萧萧两鬓秋”)。
闭疏窗:
疏窗:很多资料解释为“刻有花纹的窗户”,估计主要是因为“疏”有“雕刻、画饰”的意思,有装饰的窗似乎符合纳兰的家境。但我认为从意境上不妨解释为“窗格不密的窗”。
闭:落叶不断堆积,把窗棂都遮住了。
被酒:bèi jiǔ,古代常用语,指醉酒,类似的说法还有“中酒”(zhòng jiǔ)。
睡重:shuì zhòng,也是古代常用语,意思是睡意深/沉。
赌书消得泼茶香:
- 消得:“消”的大意是使某个事物消损掉,因此,“消得”的含义有“需要”(如“消得几多风露,变教人世清凉”)、“值得、配得”(如“琼瑰千字已盈杯,消得津头一醉”)、“禁得起”(如“凄寂。黔娄当日事,总名士、如何消得”)、“享受、享用”(如“高唐云雨,甚人有分消得”)。
- 赌书、泼茶香: 此处用李清照与丈夫赌书泼茶的典故。大意是李清照记性好,饭后与丈夫比赛:说出一典故,问对方在哪书哪卷哪页哪行,答对的先喝茶。但赢的人往往因为太过开心,反而将茶水洒了一身。典故太美,故原文录此。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云:“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白话译文
秋风吹冷,孤独的情怀有谁惦念?看片片黄叶飞舞遮掩了疏窗,伫立夕阳下,往事追忆茫茫。
酒后小睡,春日好景正长,闺中赌书,衣襟满带茶香,昔日平常往事,已不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