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一条简陋的老式公路突兀地穿行在广袤的热带雨林当中,像是划破绿色海洋的一道深色油渍。公路两侧是参天乔木和肆意生长的杂草丛,一茬接一茬,绵延向地平线而去。一支车队行驶的轰鸣声掩盖了鸟类的鸣叫,树丛之间活动的灵长类动物也早已远遁,避开嘈杂的引擎噪声。这时是弗里敦时间早上7点13分,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然而潮湿的空气已经附着在人裸露的肌肤上了。

  丹尼·布隆菲尔德把头轻轻地靠在军用侦察车座位的后背上,他试图让自己保持一种轻松但并非全无防备的姿态,膝盖抵住驾驶员座位的后背,用一只手轻轻地摆弄车窗的内饰。透过车窗他能够看到无边无际的林带,被烈火焚毁的房屋和村寨,以及布满尘土的破败道路。天色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亮灰色,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空气当中,尽管现在是塞拉利昂最凉的日子之一,在如此低纬度的地区湿气依然会让人感到无比的不适。

  丹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残破,凋零的建筑和浓密的植被以及褐色的泥土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一坨庞大的深黑色腐烂肉体在路边吸引着苍蝇和其他各种蛆虫,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不那么新奇。任何正在经历动乱和暴力的地区往往都会给他留下类似的印象,时间久了他也就视而不见了。真正让他觉得奇特的是眼前的这层玻璃竟然这么肮脏,泥土渣滓和污物聚集在车窗的角落里,整个窗户都是雾蒙蒙的。

  坐在车右侧的那个人忽然说话了,“咦,那是一头死马吗?”丹尼头也不回,“我不知道,也许吧,这玻璃什么也看不清,难道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我教你们做吗?”那个人无奈地瞥了一眼车窗,用南亚口音的英语回答道:“让我想想,哦对了,是科米尔汗。”“哪个科米尔汗?死掉的那个科米尔汗?”“他死了以后就没人再清洗过这几辆车了。”“这简直是你和他团圆的最好方法,想象一下现在从树林里钻出来一个手拿AK47的家伙,而你把他当成了一棵树......”“别担心,它们是防弹的。”“是啊是啊,你们这些该死的亚洲佬,我搞不懂。”丹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一根,狠狠吸了一口,把烟往那个人脸上吐去。笼罩在呛人的烟雾里,那人发出一声埋怨的叫声,把头别了过去。“军士长,请您把烟灭掉。”开车的司机说。丹尼哼了一声,又猛地吸了几口烟。这是一种廉价的中东香烟,味道不大好,但好处在于供应渠道通畅,丹尼总是能拿到源源不断的供给。

  司机没有再说话,副驾驶座位上的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来管丹尼要香烟抽。“我以为你们穆斯林不抽这玩意呢。”丹尼把香烟和打火机一起扔给了他。“他们不抽,但是我不是穆斯林。”“什么?我以为你们南亚佬全都是。”丹尼显得有些惊讶。“至少我们家不是。”这家伙给自己点烟的动作娴熟无比,一看就是老烟民。他猛嘬了一口烟,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啊我记起来了,我从没见过你和他们做礼拜。”“不长官,礼拜堂连续几周没开了。”

  “为什么?”“基地聘请的阿訇跑了。”右座上的乘客对丹尼说。“哦你不介意吧?”丹尼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手上的烟,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帮家伙对他的看法。“他跑了?”“我听说他带着老婆去了弗里敦。显然他们在那里的清真寺工作报酬更高一些。”丹尼吃吃地笑了一声,“我还当帕索尔会给你们不少钱呢。”“没可能的,一个印度将军?我打赌他把上面给的预算都花在他那两个营的旁遮普兵身上了。”副驾驶的乘客插嘴道。“欢迎来到联合国。”

  车子的行驶越来越颠簸了,丹尼感觉自己的屁股要被颠地飞离座位了。“你在逗我吧?你在哪学的开车?”“巴里萨尔,长官。”司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总是用最简短但明确的语言来回答任何正经和不正经的问题。“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驾校?让我看看你的驾照。”丹尼笑着说。“长官?”“我要给你开一张罚单。让我想想,五百美元怎么样?”“这不是我的错长官,这条路上有很多弹坑,我得避开它们。”司机认真地回答道。“去向交通法庭解释吧。嘿,放松老兄,我逗你玩呢。老天啊你全家人都像你一样无趣吗?”丹尼悻悻地跌回了靠背上。

  “那个卖烟的小孩子,他很久没来过了。”副驾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哦,我只见过他两次,他叫什么来着?”“没人知道,也没人会问。对我们来说当地人都差不多一个样。”“当地人已经进不到货了,和那些带着外国烟来的烟草商竞争,没有人会去抽质量糟糕的本地烟。”丹尼若有所思地说。“老大,我认识弗里敦的黎巴嫩烟商,只要你愿意掏钱他们能搞到你想抽的任何东西。”右座上的那个人对丹尼说。丹尼感到非常好笑,“你又怎么对烟草交易这么了解,你难道不是安拉虔诚的子民吗?”“当然,当然,但是他们每一单给介绍人提成10%,你也知道弗里敦的烟草价格对吧?没人愿意拒绝一笔可观的外快,安拉的子民也不例外。”

  丹尼不仅咧开嘴乐了出来。“拉吉什,你个狡猾的狐狸。”“不过你不用担心老大,我可以说服他们给你打八折。”拉吉什认真地点点头。他是一个南亚裔的年轻人,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领章表明他是孟加拉陆军中的一等兵。

  “另外我还有家族秘方咖喱鱼卖给你们。”“你自己留着吧。”丹尼哼了一声。和他坐在一辆车里的是三名孟加拉裔士兵,他们的步枪都靠在车门上,蓝色的维和头盔枕在大腿上。丹尼把头盔随手扔在脚下,他已经多次向任务的指挥官科林上尉抱怨过联合国愚蠢的蓝色头盔,这种鲜艳的颜色在战场上让你成为一个行走的靶子。任何有经验的武装分子都可以在塞拉利昂绿色的原野上快速识别佩戴维和头盔的人员。作为连队的军士长,丹尼极力反对任何有可能对士兵造成生命威胁的官僚举措。科林上尉从来没有就这个问题对上级进行进一步反馈,这也在丹尼的意料之中,蓝色头盔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标志性配置,也能对地方武装分子亮明自己的身份,不过在塞拉利昂这样的地方,联合国的权威就像纸片一样薄,一泡尿就可以浇烂西非维和任务团建立起来的秩序。

  “军士长”副驾驶座位上的士兵抽完了他的香烟,转过头来。“有什么问题?中士?”“他们说你杀过人,是真的吗?”丹尼瞥了他一眼。“也许吧。”孟加拉中士瞪大了眼睛。“那是种什么感觉?”“怎么?你没杀过人?”德布中士摇了摇头。“上帝啊,我都跟一群什么样的菜鸟待在一起。”“我们不是在维和行动里吗?或许我们不需要杀人。”“哦是啊”丹尼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这就是他们给我们机枪和步兵车的原因,我们要用这些家伙和叛军玩捉迷藏。” 

  “准尉说这次的行动会很安全,我们不需要担心太多。”拉吉什插嘴道。“哪个准尉?考麦克?那家伙是个白痴。”“我的意思是说,停火协议可以保证我们不受到攻击,不是吗?”丹尼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要回答,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全体单位注意,这里是虹鳟鱼六号,我们正在接近博拉布村,听着,出发前我强调过,我现在再说一遍,这里不是安全地区,这里是战区,我要你们保持警惕,但是没有命令不允许开枪。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和平协议的行为不会被容忍,完毕。”说话的是科林上尉,这支孟加拉维和部队的美国指挥官。“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万一我们被攻击了呢?难道站在那里被人当靶子打吗?”拉吉什难以置信地抱怨道。“安全的任务,不是么?”丹尼嘲讽道。

  这时车队沿着布满弹痕的石头桥梁缓缓驶过,远处的道路边已经可以看到成片的村落建筑和几辆胡乱停在路边的老式皮卡车。土木结构构成了绝大部分的房舍,茅草在这里则代替了瓦片,在湿热的地区,通风和保持干燥是保证家里不长蘑菇的必要条件。相比而言住在砖石垒成的楼房里的人反而会感受到气候的恶意。

  “相信我,在这样的地方谁的保证都不管用。”丹尼把头盔系在头上,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挂具,仔细地把肩带调整好位置,对讲机插在靠近胸部的位置。司机已经开始降低车速,车队面前出现了来来往往的当地人,穿着粗布缝制而成的当地服饰,大多数是妇女,她们走到路边,为车队让出一条进村的路来。这座叫作博拉布的村落坐落在一片低洼的小盆地里,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热带丛林,简直是游击队活动的绝佳场所。这也是为什么这片区域在过去的几年里成为政府军和反对派争夺的最前沿,丛林为任何的反政府活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除非出动航空炮艇,遁入丛林的武装分子几乎就是消失于茫茫林海之中了。在停战协议签署之前,尼日利亚为首的西非军事同盟空军不分昼夜地对东部地区投下炸弹,企图摧毁武装分子的藏身之处,然而投入林海和山坳的炸弹除了时不时造成山火并且毁坏本来已经破烂不堪的公路设施外,并没有对战争进程产生任何影响。这样的地区给富有经验的丹尼带来一种不安的情绪。

  车队向左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慢慢停了下来。几个当地男人站在屋子前面一言不发地盯着车队的一举一动。丹尼立即意识到,这帮人可能并不是普通居民。他们的眼神里透出一种冷漠和凶狠,这是值得警惕的一个信号。他右手按住步枪,左手打开车门,快速地跨出车外,将自己置于一个相对易于还击的位置。虽然他知道在和平协议的作用下,反对派已经同意全面停火,这次任务大概率会像拉吉什认为的那样不遇到麻烦,但他决定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 

  士兵们陆陆续续地从步战车和卡车里钻出来,所有孟加拉士兵都穿着孟加拉军队标准的迷彩作训服,身上套挂着过时的老式装具,丹尼身上穿的胸挂要比他们模块化二十年左右。一个美国人从走在丹尼前面的那辆步战车上跳下来,这个人是考麦克准尉,这支连队唯三的美国成员之一,另外两个人分别是科林上尉和丹尼自己。“喂,你们去帮忙把帐篷搭起来,那个谁,拉吉什,把瓶装水搬下来一箱,留给帐篷里面的人。”考麦克还是指挥士兵们把卡车运来的物资卸下来,支起一个简易的帐篷。

  丹尼对拉吉什招了招手,“先跟我来,艾哈迈德,萨义德,让你们的人在两侧布置一个警戒线。”他对着两个刚从车里下来的孟加拉班长说道。作为连队的军士长,他的话还是很有权威的,在这个连队里,美国指挥官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考麦克皱起了眉头,他走过来,小声地与丹尼交谈。“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把物资分发营地建立起来,我们的任务是在今天中午之前完成物资分发,让士兵们都过来帮忙。”丹尼非常想白这家伙一眼,考麦克是个纯粹的投机派,除了对上司拍马屁以外一无是处。这家伙在美国陆军里只是一个上士,加入了维和任务后一年就被陆军学院给予了军官衔,丹尼可不相信他为维和任务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我很肯定你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太多的人去搬纸箱子只会添乱。”丹尼随口敷衍道。“你是认真的吗?”考麦克无语地摇摇头。

  科林上尉带着几个手持步枪的士兵走到了村口,丹尼注意到之前站在那里的几个“当地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回到某处房屋里去了。丹尼指挥几辆步兵车的乘员把车辆停在村子的路上,这样随时可以为步兵提供掩体和火力支援。科林上尉和一个当地的老者开始交谈,丹尼知道这位老者是村落某个部族的领袖,他非常的瘦小和虚弱,最吸引人的是他的右臂,靠近手肘的位置以下空荡荡的,小臂和手都已经没了。这在塞拉利昂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事实上就走进村里的短短几步路,丹尼已经看到好几个空空荡荡的衣袖,一个小女孩坐在老者身后的草房门口,她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然而她的右腿已经无影无踪。一股恶寒传遍了丹尼全身,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他几乎没有听说过那个叫作RUF的武装势力,由一个叫桑科的家伙领导的一群自称革命联合阵线的刽子手,他们的作风就是用砍刀将平民和俘虏的肢体一一砍下,这种恐怖的行为最终目的在于威慑,确保没有人再愿意与政府合作,而这个策略从成果上看确实收效显著。

  丹尼慢慢地沿着道路走进村寨,后面跟着拉吉什和另外几个士兵。虽然他到连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但他表现出了出色的战术素质,很多孟加拉士兵对他非常的敬佩,因此每当出任务的时候他做一个手势就会有几个士兵跟着他行动。“老大,我们要直接进去吗?”拉吉什从丹尼的身后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丹尼轻轻点了点头,“注意一下杂草和树木阴影里,好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上尉请示一下?”拉吉什显得有点犹豫。“为什么?”“我以为...”“把水放下,手放在你的枪上。”拉吉什赶紧把手上的矿泉水瓶扔到一边。

  “这里是虹鳟鱼七号,艾哈迈德,萨义德,汇报情况。”丹尼打开了对讲机。“这里是2班,东侧没有异常,完毕。”“这里是A排3班,西侧没有情况,完毕。”“虹鳟鱼六号,布隆菲尔德,你的人在干嘛?”这次是科林上尉在通过无线电发问。“长官,我们在主干道设立警戒点。”丹尼对着胸口的对讲机说。

  “收到,原地待命,不要再往前走,完毕。”对讲机对面短暂沉默了片刻后回复道。丹尼停下了脚步,停在了一块隆起的石头后面。拉吉什和几名士兵也分别找到了有掩体的地方停下来。丹尼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根香烟点上,他盯着村庄里零零散散走出屋门的当地人,当地人也沉默地看着他。“我们带来了生活用品和物资,往那边走,每人都可以领。”拉吉什用蹩脚的克里语对着居民们说。这是一种英语和土著语言混杂而成的奇怪方言,丹尼认为实际上就是带着非洲口音的英语,他的耳朵还没有习惯当地的口音,因此很多时候和当地人交流起来相当吃力。他干脆不说话了,大口地抽着自己的香烟。太阳已经完全地升起来了,气温在逐步上升。

  “食物?水?”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满怀希望地问道。“对,面包,矿泉水,还有药品,去那边,全都有。”人们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了,大人招呼小孩子们从藏身的房子里跑出来,提着篮子和口袋往车队的方向走去。丹尼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座村庄的男性居民少的出奇,仅有的几个男性几乎都是老人或者肢体残疾,妇女和儿童构成了人口的大多数。他的心里隐隐地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一个夹在政府控制区和反政府武装之间的小镇,任何男性居民都是征兵,奴役和屠杀的对象。此时此刻,这些妇女的丈夫,儿童的父亲可能正在某个深不见底的矿坑里辛苦地劳作,为了满足军阀发动战争的欲望。

  丹尼吸完了一整根烟,嗓子里火辣辣的,他向村子的中心看了看,那边静悄悄的,仿佛根本没有人居住一样,他和士兵们开始往回走。村子的门口已经架上了几个白色的帐篷,连队的几个士兵摘下了头盔,坐在桌子面前,正在填一些表格。车队里的七辆卡车里的货物被一箱一箱地搬了出来,真空包装的面包和谷物被堆叠在一起,晒干的蔬菜,肉干等等也从箱子里面被取出来。几个士兵正在给村民用克里语介绍这次带来的物品。

  “这是从尼日尔运来的黑面包,每个人可以领两包”“不用抢,我们带来的食物足够所有人分了。”“女士那个是男性外套,女士的在这边。”

  丹尼走到一辆卡车的边上,对搬货的士兵说:“喂那是啤酒,不要搬下来,我可是用自己的钱买的。”他顺手提了一箱矿泉水,提溜到了帐篷下面,开始发给平民。一瞬间所有的水就被抢光了,不过瓶装水被源源不断地从车上搬下来,每个村民都拿到了几瓶。塞拉利昂不是一个干旱的国家,事实上这个地方相当的潮湿,但洁净的水源是真正的稀缺物资。政府从八十年代开始就计划给全国普及自来水供应,然而直到十几年后也仅仅只有首都弗里敦能用到过滤过的自来水。像博拉布这种三不管地带,人们除了打井以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脸盆去接雨水。每年因为饮用不干净水源而死的当地人都不在少数。

  德布中士手上拿着一个记录本,正在想办法和几个村民沟通。“你需要阿司匹林吗?很好,我们的车上带了一些。萨卡尔,两盒阿司匹林。喂,那箱不是已经打开了嘛!”二等兵萨卡尔从车上递来两盒阿司匹林,中士接过来递给那个村民,她用颤抖的手将药片接了过来。“好了下一位请过来这边。需要药片的请到我这里来登记一下!”

  然而这个村民并没有表现出要让开位置的意思,她左手上拿着两盒阿司匹林,右手握着的篮子里装着几包黑面包,军用压缩饼干,两瓶饮用水以及一些卫生纸卷,她把阿司匹林放进篮子里,用左手比划着数字五。“女士,两盒肯定够你们用很长时间了,请你稍微让一下好吗?你呢?你需要什么药品?”但是这个村民只是木然地举着左手,挡在中士和后面排队的村民之间,似乎没有听见中士讲的话。“看这个可怜的家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要这么多阿司匹林能有什么用呢?”拉吉什小声在丹尼耳边说。

  “我不这么认为。”丹尼摇了摇头。“你什么意思?”拉吉什不解地问。“我认为,这些村民精明着呢,这些药品在战区比黄金还值钱,不明白吗?要在这种地方活下来,他们不可能是像你一样的蠢蛋。”“嘿,老大,我妈说我是我们家族里最聪明的一个。你知道吗?我上过大学。”丹尼绷着脸,强忍着说一个有关拉吉什家族智商笑话的冲动。“真的吗?非常,令人印象深刻。”“你可能不信,但我拿到了地质学学位。”丹尼转过头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当然不是,我干完今年以后打算找一家石油公司,你知道,这边地下有多少资源?”“你干嘛关心这个?你不想回家么?”“等我工作两三年,攒够了钱再回去。你呢?你有什么计划?”“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是你的军士长,我不和士兵......”

  丹尼突然停住了话头,他注意到,最开始在村口盯着他们的那几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他们远远地站在一栋砖房的屋檐下面,直勾勾地望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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