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塘以后写的文章,登在朋友的校刊上了】
走出并不气派的嘉善南站,天空中飘着些许雨丝,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撑着伞独自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听身旁小情侣嬉闹只觉清凉。上车时,一姑娘对她男友说:“喏,她一个人,让她先上吧。”
公交车后排双人座有些拥挤,腿蜷缩着抵在前排椅背上渐渐泛起红印,揉了揉也没有退去的意思,司机关上窗户抱怨这密集的雨。在QQ上和同学细数着日常,偶尔看窗户上的雨珠滚落也未觉失焦的风景和家乡有所不同,大抵是现代技术的功劳。
相比纸质地图,手机地图的优势就在于把你是一个路痴的囧态降到最低。步履和目光一样坚定,回绝路边三轮车夫的好意,靠密集的雨水逃过不低的票价,最终还是在十字路口迷路了。恶狠狠的锁屏,心想着:这该死的##地图只提供直线距离,你以为我是纸质地图上的蚂蚁么?
“美女,来玩几天啊?住宿定下来没?”在路边捣腾相机时,一位具有商业头脑的妇女满脸灿烂向我问道。
“请问%%青年旅舍怎么走?”一问回一问。
妇女略有不快,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为我指点一二,临走时还不忘赠予我僵硬的微笑,大抵是因为放走一只机智的“烤鸭”吧。这么想着,我终于在弯曲的弄堂里找到了暂居地。背包放下时只觉背部一阵酸痛,向天井看去,雨似乎更大了。
“今天白天到夜间有阵雨,局部地区小雨转中雨,东南风3~4级……”当地广播里如此播报着。
终于破笼而出,独自狂奔的感觉如同砸破一整箱啤酒瓶,泡沫横飞玻璃四溅。
在青旅潮湿的小床上睡了许久,嗅着泥土气息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天井里,一群韩国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酒,场面似乎过于火热。抄起相机,在思密达和思密达的话语间凿一个洞,溜了出去。
河边小店已上起灯笼,照得天空略泛红。空气里还有些雨水的气息,人们握着湿漉漉的雨伞行走在巷子间,姑娘白皙的小腿上沾有点点泥巴。西塘的巷子颇多,每条巷子口都有大妈站着问过路的客人是否需要住宿,有一首歌怎么唱的?啊,《站在巷口的那个大妈》。巷子两旁小店颇多,一眼望去满满的都是小清新与小文艺,闷的我透不过气。巷子旁吃食店里的包子刚开锅,在老板的叫卖声中一阵雾气扑面而来,肚子恰到好处的撒起娇来。也罢,不如点一碗小馄饨安抚疲惫的身体。
景区物价偏高毋庸置疑,但馄饨皮吹弹可破肉质鲜美多汁再加上汤面漂浮的些许葱花也算是喜人。一口一个略烫,馄饨不得不在口中翻腾,咽下肚,温暖了整条食道。在雨后闷热的小店里,额头沁出几颗满足的汗珠。见老板颇忙腾不出手,我便将硬币垒成堆放在桌子上。在雾气中向老板道别,心想,总算不是将硬币排出来。
河边小店似乎是在天暗下来的瞬间摆出河灯来贩卖的,站在桥上望去,被霓虹映照的河面漂有些许光点,随着风去的方向渐行渐远。夜间的西塘,人们成群结队,用谈笑声与拥挤感消除丝丝寒意。我点了一盏河灯向对岸推去,它却执意留在我身边。身旁的姑娘蹲着向河灯吹气,险些将蜡烛吹灭,站起来时我们相视一笑。
“你的也不飘走啊?”
“嗯,是啊,也许是要我许个愿吧。”
闭上眼睛,默念几字,再次睁开时,河灯已飘到数米之外,身旁的姑娘也不知去向。
隔着两条巷子就能听到鼓点声以及歌者的嘶吼,向霓虹更红出迈进便找到西塘古镇纸币味最浓的酒吧一条街。各类特色酒吧比比皆是,但无非都是你付钱来我唱歌你喝酒来你买单,若说气氛,大抵是鼓点打在心头时产生的双重感受,一如文艺小清新夜晚穿起情趣内衣。站在巷口的我犹豫三分,最终闷着头迎着彩灯向前。店内激光灯卖命的招摇着,路旁招揽生意的小伙卖命的喊着,见我独自一人便上前热情地招呼,这却让我增加几分恐惧。摆手表示不进去竟有小伙与我击掌,徒增尴尬。红着脸走到巷子尽头,只觉灯光有些许缓和,猫的天空之城就是如此出世般的存在。耳旁音乐声交错,站在玻璃门外看店内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蒙了一层名叫安逸的东西,好似一场默片。最终仍没有推门进去,担心店内的喧哗声将内心的沉静抹去,所谓“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找了一家日本料理店坐下,店内和气息浓郁,细节处如筷子都彰显日本文化的严谨。店主是清一色的年轻人,进门时他们正在讨论本周时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夜色已深,店内仅有我一位顾客,店主在准备料理之时也不忘与我攀谈几句,气氛十分融洽。也许是些许困意袭来,我不禁想起了日剧《深夜食堂》里的场景,也是如此简单而清净。坐在高脚椅上喝着柠檬水,托着下巴看玻璃门外人来人往,只觉夜色尚好人心尚暖。
第二日清晨,趁西塘还在沉睡,整理好背包便起身离去。在桥下的钱氏豆腐摊买了一份尚未尝试过的甜豆花,于清晨微热的阳光下吞咽这南北争议的课题之一。
巷子东的阿婆出来晾被单,巷子西老王家的女儿调皮不肯吃早饭,南街的阿公又出来晒太阳,北街老陈又蹬着三轮去卖日用品。西塘的早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高楼大厦间难得的场景,于是此地终究只能成为城市居民的休闲旅游区而不是长久的居住地。旅游,向来都是从自己住腻了的地方去往别人住腻了的地方。
沿原路返回公交站台,坐在候车区发呆,似乎没有意识到西塘之行就如此般结束了。这场旅行原本就是是一场逃离,而如今我又要逃离它去往原本的生活,看起来这是一场徒劳。日语名言曾有曰:“人生は、ゲームは、単純な幸福を繰り返しています。”生命就是游戏,重复着简单的快乐。
只是有些时候,我们甚至忘记游戏开始的意义。
2013年8月末的另一天。暑假的死期更加临近。常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