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元旦节已经过了几天，A城才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前一日还是艳阳高照，这日午时才过，天空突然变得灰蒙蒙，短暂的预示过后，密密麻麻的雪花便迫不及待地席卷了整个城市。

不过一阵子的功夫，A城全都换上了银装。

11岁的古降紫关上了门，去找应该在游戏厅的哥哥，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学，但也不想呆在家中。

古降紫很快就到了离家最近的游戏厅，哥哥古鑫果然在，正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游戏机上奋斗。

古降紫并不打算走进去，她对游戏不感兴趣，只是单纯的不想呆在家里。游戏厅里喧闹不休，她选择坐在走道里的长凳上，两手放在口袋里，望着窗外雪花发呆，坐在这里好像就可以离热闹更近，她并不孤单。

“你是里面坐在第三台游戏机右边男生的娃娃吗？”古降紫旁边突然坐了一个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脸颊上有两坨红晕，边搓手边笑着问。

“是的。你是？”古降紫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这是谁，见过吗？

“他左边男生的娃娃。你怎么不进去？”她接着问，笑容并未褪却。

“我不喜欢玩游戏。”古降紫看着她，有什么好笑的？这么冷，笑都浪费体能。

“我也是。我叫李希，你呢？”

“古降紫。”李希？没听过，她怎么这么自来熟？

“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李希听古降紫说完很高兴，终于找到一个朋友了。

“可以。”古降紫觉得友谊是需时间培养才会有的，李希完全出忽她的意料。

接下来时间，李希和古降紫慢慢聊了起来，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李希在说话。

对话中，李希基本上已经把她自已家庭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了，虽然古降紫并没有问过。

李希和古降紫家庭情况蛮像的。

李希是湖北人，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而古降紫父亲在她小时候也去世了。

李希和哥哥跟着父亲来到岳阳谋生，父亲身体有残疾，左腿不太方便，走路无法受力需要靠右腿来支撑，所以无法从事繁重的工作，只好在附近挑担给熟人理发。

更无法想像的是，李希因为家里穷竟然没有上过学，古降紫觉得很不可以思议，父母一辈没读书还有可能，问题是现在已经改革开放这么久了，在A城竟然还有小孩没读过书。

李希说到这里时可以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羡慕神色。

李希和古降紫一样，从小到大经常搬家，以致于并没有聊得来的朋友。

在了解了李希家庭后古降紫觉得和她亲近了不少，两个相似的家庭，自已却比李希幸运多了，母亲知道只有知识才可以改变命运，所以哪怕家里揭不开锅了也会想办法送孩子读书。

时间推移，慢慢已经过饭点了。

古降紫结束了和李希的对话，约好了明天再在这里见面。

古降紫去到游戏厅和古鑫说让他30分钟后回家做饭，就先冒着大雪回家了。

到家后，古降紫把炉子里的煤换了，烤了会手再选出今天晚饭食材，清炒土豆、清炒白菜、芹菜炒香干。母亲李枚是卖水果的，平时都会用瑕疵水果换廉价蔬菜，家里菜是不缺的。

古降紫先把火炉盖打开一半，用热水洗过米后放入高压锅里开始煮，煮饭的过程中开始用热水处理晚饭的食材。

等菜处理好了，饭也煮得差不多了，炉盖关到最小后古降紫就回房间了。

打开老式电视机，边写作业边等古鑫回来炒菜，古降紫一向只负责切菜，炒菜这个工作是古鑫来完成的。

没过多久，古鑫就回来了，他直接去厨房开始炒菜。

大约半小时左右，“菜好了，过来端。”古鑫在厨房里喊。

古降紫快速的把桌子上作业本等杂物收拾干净，然后去厨房，不出意外看到古鑫把炉子到最小关了，她皱着眉把水壶添满水，重新打开炉子。

古降紫端着菜边走边说：“说了饭后要烧水的，不要再忘了。”

古鑫回头看了下炉子，没说话，古降紫也没想等他回复。

晚饭过程中水烧开了，古降紫把水倒到热水瓶里，把煤换了后接着去吃饭。

饭后，古降紫把中午和晚上剩下的碗给洗了，然后接着写老师留下的作业，古鑫在一旁看之前未看完的古龙小说。

古降紫的成绩并不是特别好，小学上课不认真，完全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等到了初中后，没有一个认识的伙伴，刚好又搬了家，邻居也都不熟悉，只有读书了，成绩就突然有了质的飞跃，母亲觉得很不可思议，女儿终于长大了。

古降紫突然皱眉，这个题目有点难，看了很久还是不会，算了，后天上课了再听老师说。

她完全没想过去请教古鑫，虽然古鑫比她高两个年级，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小学时碰到有不懂的古降紫还会问古鑫，但古鑫总是说她太蠢了，那种嫌弃的眼神她一直没忘，慢慢古降紫就不再请教了，宁愿回学校被老师骂。

古降紫和古鑫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两个人虽然不吵架，但也并没有共同语言。他们一直都是各过各的，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来干涉我。

晚上九点多，母亲收摊回来了，回来后就径直去了厨房，把留下的饭菜热了下，直接在厨房就解决了。

晚饭后母亲带上多层手套，最外层是橡胶手套，开始冼早上出门时泡在盆里的马蹄。

房间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各忙各的，只听到马蹄滚动的声音。

他们是住在一个半地下室，不到40平米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和一个狭小的厨房，厨房入口是在外面的另一边。进门较大的房间除了有一张大床外，还有其他所有生活起居物品，继续往里走还有一个小房间，只放得下两个小床，是母亲和古降紫的睡觉的地方，公共厕所在外面，也没有阳台，衣服都是直接晒在外面。

母亲洗完马蹄后又开始削马蹄，需要削两小蓝，不然明天出去后就没有可以卖的，古降紫也开始帮忙，天气太冷，她速度又太慢，只能帮到很少的忙，但多少可以帮到一点，能让母亲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