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全国高考就要开始了，千百万考生和考生家长经受考验的时刻来临了。
回想起1995年我在延安中学参加高考的往事，内心真是五味杂陈，不可述焉。
我们那时高考的日期是在7月份，天气很热。现在的考生比较幸运，高考已提前到相对不太热的六月。
大概是五月份吧，我居然患了严重的偏头疼。只要看书学习超过半个小时，马上就觉着左后脑痛得像要裂开似的，脸也胀得通红。起初不晓得啥原因，害怕父母担心，不敢声张。后来实在熬不过，就在同桌翟治洲同学的陪同下到延安地区医院挂了专家门诊。专家漫不经地说我这是偏头疼，不要紧的，开了几粒安定就打发了我们。这些药后来也没咋吃。说到底还是知道了病因后自己心里反而有数了，注意放松心情，注意休息和睡眠，慢慢也就好了，安定药充其量也就是个安慰剂。不过从此就种下了偏头疼的病根，后来上大学和到许昌工作，也犯过几次，不过都不严重，此是后话了。考前两个月，爸爸给我买了几盒当时火得一塌糊涂的‘敖东安神补脑液’，妈妈天天早上给我冲一碗牛奶，也算是补了补脑。
考前两周学校放假，大家都在家自修。那段时间张辉借宿我家，住我家的小炕，吃我妈做的家常饭。他还带来两桶咖啡，我生平第一次喝到了那么难喝的东西。我家院子里种的有西红柿、豆角、茄子、辣椒等，新鲜得很，用现在的话讲，那是纯有机蔬菜。我妈就用这些食材，使出浑身解数给我们调剂饭菜。虽是在家自修，我和张辉也不敢懈怠。白天一起学习讨论，晚上则胝足而眠。学累了就到山上逛一圈，反正家就在半山坡上，方便得很。记得那一年，我和翟、张辉、德国及军选没少爬山，一路上谈天说地，激扬文字，在枯燥的复习生活中获得些许放松的时刻。在家复习期间，住校的几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则不时来访，大家挤在我的小屋里，或坐在院子里，讨论一些问题，各自谈谈复习的体会，偶尔也猜猜题。有时也只是一顿闲谝。
日子过得超级快，转眼就到高考了。临考前一天晚上，我准备了一瓶啤酒，准备在睡不着时灌醉自己。没成想那一晚睡得比任何一天都快都沉，那瓶啤酒到底没派上用场。经过这件事，我感觉自己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嘛。
两天半的考试是考一门忘一门，出了考场就回家，和谁都不讨论，自己也不回想试卷，兔得影响心情。真真的是考完就忘。考试那几天，爸妈是陪着千万个小心，看我的脸色说话行事，考试的事一概不敢过问，仅仅是操心着一日三餐。多年后想想也是蛮心疼父母的，他们其实也承受着很大的精神压力啊！
考完试等待估分的那段时间，我成天骑着个破自行车四处晃悠，该吃饭了就回家，吃完饭又走了，就是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去哪了。杨家岭的后山钻过，兰家坪桥头的树影下呆过，反正就是漫无目的四处溜达。后来想想，有谁在山野间看到一个面容枯槁、头发凌乱的小子在树下沉吟或是呆坐，会不会以为是碰见疯子了？有时，我倚靠大树闭眼静听微风扫过，树叶沙沙作响；有时，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鼻间嗅到青草的淡香，仰望天空中白云舒卷，变幻万千，脑子里或思绪万千，或空空如也……
拿到考题答案该是估分了，我却迟迟没有动手。直到上交考分的前一天睌上，待父母都休息了，我才开始估分。多年以后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是多么闷热的一个夜晚啊，我精神高度紧张，忘了时间，忘了自我，根本没感觉到蚊虫的叮咬。大概3个小时后，我将一个数字写在面前的纸上，抬起头来，才发觉浑身是汗，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我叫醒了隔壁还在假装熟睡的父母，告诉了他们我估的考试分数，末了我又轻轻说了一句：爸妈，我这次肯定是考上了！
回到我的小屋，我几乎是本能的将估分用的圆珠笔远远地扔到了我家坡底下（许多年后看路遥写的《早晨从中午开始》也有这样一个情节，在划上《平凡的世界》最后一个句号后，路遥将那支圆珠笔从窗口扔了出去……）。
后来就是填报志愿，等待考试成绩，等待录取通知书……等拿到天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们哥几个喝啤酒都喝醉了，坐在西沟马路的道牙上，红着眼睛看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高考，对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来说，就是炼狱般的磨砺。高考，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了我们人生的轨迹。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
人生，一直走在路上。高考，仅是路上的一段陡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