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你该出山了……”
“师父，我还不想……”
“瞧瞧你，跟了我几年了……”
“嗯……快三年了……”
“那赶紧下山吧，去赏经阁报道……”
天街小雨，扫过洛小歌的脸颊。很快，洛小歌的脸上，布满了涔涔密雨。
“真是讨厌。”洛小歌嗤之以鼻，“当初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学习这个画皮……”
洛小歌刮了刮鼻子，摆着一副臭脸，“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跟着洛大哥去抢……”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刮来，让洛小歌不禁眯起了眼。“对不起对不起……”那阵风连忙停下，转下身，对着洛小歌不停道歉。
“奇怪，又没做错什么……”洛小歌心里嘀咕着。“没事……”洛小歌挥了挥手，“我想问问……”
又一次，没等话说完，那阵风又飞一般地离开了。
“喂！我就想问问！赏经阁在哪里而已！你谁啊你！”等那阵风逃远了，洛小歌气得直跺脚，朝着那阵风的方向破口大骂。
洛小歌没有带伞，只好硬着头皮，慢悠悠地找着赏经阁。从上午师父的门里出来，到现在快到报道时间了，洛小歌却还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谁叫整个画皮院这么大呢，走了那么久，除了刚刚那阵风，都没遇到过一个人。而且现在，雨过天晴，已经出来太阳，正火辣辣地烤着洛小歌，洛小歌那白皙的皮肤，好似又晒黑了一点。
“画皮画，皮画皮，画皮脸下一张皮，皮上挂着一面具……”百无聊赖，洛小歌只好边说着师父教的画皮诗，边走着，想着这样或许能有点运气遇到人。
说来还真来。在洛小歌吟到第二十四遍时，从一个亭子里走出来一个人。“顾老！”洛小歌飞奔过去。
那人转身，捏着一把白胡子道：“歌儿，你怎么还没去赏经阁啊……”
“顾老，不是我不想去，是这里面太大了，我找了半个时辰呢。瞧，我的脸，和我的脖子，都不一样白了。”洛小歌咕哝着，语气中带着许些抱怨。
“傻孩子。”顾老摸了摸洛小歌的头，“这是哪里呀，是画皮院啊，对不对？画皮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用画来掩饰原本的面貌。你现在所看的，会是原本的面貌吗？”
洛小歌挠了挠头，“但是我之前在师父的院里都不是这样的啊……”，
顾老微微抬头，“呵呵，那是你师父院里罢了，出了山，这里可不是你师父院子里头，这儿可是真真正正的画皮处儿……”
不知为何，洛小歌总感觉顾老说话的语气怪怪的。“那，顾老，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我？”顾老仰天长笑，“我是来送我徒儿来的……”“徒儿？”
洛小歌喃喃道，“这么好，师父都没送我下山呢。”
顾老再次笑眯眯起来，“你师父教你那么久，你还没学到精髓呢，啊？你还不趁此机会好好磨练？”顾老笑着看着洛小歌，眼里不知是什么感情色彩，就……就感觉，感觉好温暖。
“喂，洛小歌！你想什么呢！”洛小歌要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你徒儿叫什么名字啊，顾老？”
“楚倾风。”
在顾老的指点下，洛小歌终于找到了赏经阁。不过，毋庸置疑的是，洛小歌迟到了。
洛小歌来到门口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那个……你也是来上赏经阁报道的吗？”
“嘶……总感觉，这人看着有点眼熟，特别是这身风衣……”洛小歌心里奇怪道。
但是那少年却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你也迟到了吗？”面对已有过交集的，洛小歌还是挺大方的。
“迟到？呵！我怎么可能迟到呢？！”面对这个质问，洛小歌竟无言以对。
“那人都去哪了……还有，你不是来报道的吗……还是说，你是干别的？”洛小歌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你可是洛小歌啊，鼎鼎有名的大师父戚渊座下的大弟子洛小歌啊！
“人？你还知道自己迟到了？我就是专门来等你的！”那少年豪横地抬起头，居高临下般地对洛小歌说道。“赶紧跟我走，跟上大部队，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到集市了。”
“集市！”洛小歌惊到了，为什么走那么快？那她还得走多久啊……到的时候还不累趴成狗？还怎么执行任务啊？当然，这些话，洛小歌只能默默吞进肚里，她不能给师父丢脸，也不能让别人看不起自己。但是，这还不是洛小歌最大的疑惑，她最大疑惑就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和之前那个不停道歉少年看起来判若两人？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得明天凌晨才能到了！”那少年转头，愤愤道。
“用不着你指使我！你当我是谁啊你，在那自个儿得瑟，我都替你尴尬地用手抠出了一座画皮院！”洛小歌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怼人，张嘴就放大招。想当初，自己还和师父斗过好多次嘴，这点儿？对她洛小歌来说简直就是小伎俩。
那少年却不再多言，转头就走。“诶？怕了？”洛小歌在心里冷笑道。
”倾风！你的香包！”后背，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
只见那少年立马回头，马上返回。“谢谢啊璃落。”那少年竟叫倾风？！
洛小歌惊到。倾风……不是顾老的徒儿吗……
倾风谢过之后，转身就大步地离去。洛小歌连忙跟上，试着询问，“倾……倾风，你的师父是不是顾老呀？”
倾风斜了洛小歌一眼，鄙夷不屑地说：“要你管。”
“哦，对自己的师父那么不尊重的么？”洛小歌还留着一手呢，对于问话这一方面，她洛小歌不缺这点法子。
楚倾风捏紧拳头，咬咬牙，“是，顾老就是我的师父。”
“哦……”这声“哦”，由第二声转变到第三声，再有第三声转变到第一声，充满了悬疑。
在下午将近六点时，洛小歌和楚倾风中终于到了了店铺。
“喂，楚倾风，我们来这干嘛啊？”洛小歌屁股刚着地，就冲着楚倾风嚷嚷道。
“等会你要跟我去十里街，那里我们会见到一个人。”楚倾风头也不抬。
“啊？为什么要去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洛小歌不满道，但谁也没看见，洛小歌的右拳，慢慢地握紧了。
那是洛小歌到死也忘不了的阴影。
三年前的那天，洛小歌刚满十一岁。那天，洛小歌早早的就坐了起来，只为等洛大哥带她去看画皮戏。画皮戏，一年两次，分别在芒种当天，和冬至当天。而唱戏的地方，从来没变过。
在十里街。
可是，洛大哥却失约了。她嚷着说洛大哥不守信用，周边的人都说洛小歌不懂事，洛大哥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她抚养长大，可她却这么不孝道。可谁也不知道，洛大哥，就是她的爸爸。
戏没听成，洛小歌闹了一顿。尽管她知道，那儿还是少去较好。
洛小歌的母亲生前是一位专门画皮的人，手艺精湛，赢得不少人喜爱。可就在五年前，洛小歌的母亲像往常一般，在画皮戏来的那天，等候着别人听完戏之后，来她这画皮。
可意外在谁都不知晓的时候降临了。洛小歌想也想不到，她的母亲，她最爱的妈妈，就那样安静地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拿着画到一半的画笔。
而被画人，也就是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从此以后，她和爸爸很少再出来，且对外说明洛爸爸因沉受不了痛失夫人的痛苦，而逃逸了。而后几天，又一位姓洛的人，说是领养洛小歌。而此时的洛爸爸，早已换了一幅脸了。
爸爸说，她爱妈妈，很爱很爱。他想继承妈妈的画皮手艺，但他不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希望，洛小歌可以替他，也替妈妈，来完成这项伟大的传承。
她觉得爸爸骗了她。她觉得，爸爸脸上永远都是那么风平浪静，看不出丝毫恐慌，看不出能有什么比她还重要的事。就连妈妈死去的时候，他也是那一幅淡泊的样子。
她厌恶这样。
于是，两年后，洛小歌进了画皮院。也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的长老对她特别好，让她自己选择哪位长老来教画。这个时候，洛小歌选择了顾老。
可顾老却始终不愿交洛小歌。于是，洛小歌就被交到了戚老手中。就这么度过了长达三年的日子。
如今十四岁的她，再提起十里街，就会反胃。那一幕幕鲜红的血泊，一个个慌张的人影，都让觉得一阵恶心。
她就这么认为。所有人都是害死她妈妈的凶手——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惊慌失措？
“洛小歌！”
此时，夕阳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天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好美的天啊……”楚倾风感叹道。
洛小歌抬头望了望天，脱口而出，“这么血腥的颜色，亏你还看得出它美。”
楚倾风突然气愤道：“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这意义！从始至终，你就像个没教养的孩子！”
洛小歌愣了。是啊，不就是个没教养的孩子吗……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直居高临下的洛小歌，竟低起头来，“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乱说这些，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些……”
话音刚落，洛小歌自己都迷惑了。她保护天空做什么？
楚倾风倒不以为然。“该走了。”
洛小歌呆呆地看着楚倾风收拾好行李，才磨磨唧唧地也拿起行李。
“能不能……明天再走？”突然，洛小歌默默道。她不想，不想今天晚上走，今天，刚好是芒种。她更不想晚上的时候去，她害怕，会有更恐怖的东西出没。
“怕啥？哥护你！”楚倾风一甩头，豪横道。此时的楚倾风，和之前那愤怒的楚倾风，判若两人。
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他们，也到了。
“现在该到点了啊，人呢？”楚倾风张望四周，纳闷道。
热风拂过，却让洛小歌感到阵阵寒意。面前，就是当年母亲死的地方。而再前面，便是戏台子。现在，那些人正在收拾戏台子呢。
突然，一个黑影出没在左边的拐角处。
“这儿。”那人压低声音道。
楚倾风和洛小歌走去，见那人身着全黑，还带着个黑斗笠。
“我想要一张…、想好人的脸……”
洛小歌一愣。好人？
“愣着干甚？赶紧啊，想不想要分了？”楚倾风喊道。
呵，原来他只是来监督的。
洛小歌慢吞吞地打开背包，抽出画笔和颜料。
“画皮画，皮画皮，画皮脸下一张皮，皮上挂着一面具……”洛小歌不由自主地吟起了诗。
她没注意到，那人的眼神，扑朔迷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洛小歌却早已忘记。她在画，画着这些年来的悲催，画着这些年来的无助。
眉毛，眼睛，鼻梁，嘴唇，脸颊，耳垂，脖子，额头，下巴……该画的，洛小歌一样都没落下。
“可以了。”良久，洛小歌淡淡开口，“挺好的。”
说罢，洛小歌取出一面镜子，让那人照照看。
那人拿起镜子，伸出右手，往上伸了伸手臂，让袖子垂到臂上。随后，再把手指往衣服上抹了抹，再用小拇指抠开了镜壳。
照镜子的时候，那人用左手轻轻摸了摸脸，照了照脖子。可是还没等那人照完，洛小歌像是突然发疯了似的扯下那人的斗笠和披风。
“妈妈！”
那人却一脸茫然，“你……”
话未说完，洛小歌从包里拿出一罐水，直接洒向那人脸上。
“不要！”
洛小歌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拼命用手擦那人的脸。不过一会儿，脸上的颜料被洗掉了不少。
“你，你……”洛小歌惊讶道。她没找到她的妈妈，却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你……”而一旁的楚倾风，却怔在了原地。
“爸爸吗……”楚倾风靠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人的脸。
“别碰！”那人吼道。
“不，你不要逃避……”楚倾风眼神中的凄楚显而易见，他眼睛红了，布满了血丝，一条一条，布满整个眼球。那是看了让人心疼的眼神。堂堂男子汉背后，竟有如此无助的一面。
“倾风……”那人后退，“你别过来，求你了，你真的别过来，我求你了……”
“那你承认你是楚铮吗？”楚倾风撕扯着嗓子，指着那人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是如此吗，楚倾风，你怎么不敢打他呢，你就是确认的他是你爸了，对吗……”洛小歌喃喃道，“但……他也不止是你爸爸啊，哈哈哈哈……”
“他，他也是我爸爸啊……哈哈哈哈……”洛小歌仰天长笑，自言自语。
她疯了。疯得让人怜悯。
“楚铮，你就这么懦弱的吗？啊？你不是说爷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有铮铮铁骨吗？你的铮铮铁骨去哪了？”楚倾风哽咽到，“我真得很想知道，你既然还记得我的名字……那，当我的名字划过你的耳帘时，你心中会浮现些什么？”
“倾风，我们……慢慢说……”楚铮开口。
“楚铮，你必须跟我解释清楚。”楚倾风硬道。
“倾风，坐。”楚铮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但楚倾风却头也不回地坐在了洛小歌旁边。
楚铮倒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讲起来。
“你娘……你娘不是死了吗，你娘又那么喜欢画皮，你也是……我就把你送进了画皮院。但其实，我一直都在。”
楚倾风惊到，“你不是答应我去守墓吗？”
楚铮笑了笑，“那你娘死了，那就没意义了。你还在，我不是答应过你要一直陪着你的吗？平日里我也跟着你娘学画皮，皮毛还是学到了点的，就进了画皮院，然后……就教了你。”
“那袭姨死后，你……又去了哪？”憋了许久的问题，楚倾风终于有勇气说出。
洛小歌猛地转头，“袭姨？是袭绘吗？”
楚倾风抬头，望着楚铮，“你说，我也想听。”
楚铮抿了抿嘴，“五年前，那名肇事者，是我。”
“什么！”洛小歌起身，“你为什么要杀害我母亲？我娘有什么错？你去杀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我就是嫉妒她，我们在同一个师父门下学艺，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超越不了她，只有杀了她，我才能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她不配出现在我眼前！”楚铮怒吼道。
洛小歌愣了。“你不在乎吗，小歌？”楚倾风问道。
洛小歌彻底傻眼了，“在乎？有些事，不是我在不在乎，而是我在乎了又能怎么样呢？”
“您说是吧，顾老？”洛小歌笑着站了起来。“你看我娘死了，您可高兴了，就没人与你处处为敌了，是吗？您特地画了张脸，准备了一年，就为了到来年芒种那一天袭绘去那里帮人画皮，到你时你就好下手是吗？杀完人，你又把皮洗掉，又成为了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顾老，啊？我还觉得你跟我有种莫名的亲切呢，都是笑话！顾老，您说，我怎么就那么傻呢？被说服进院，在里头呆了三年后又出来，出来之后又拨开了之前的阴影，还知道……知道，你不是顾老……”
“不过，您也是厉害，当了爸爸还能再画张顾老的皮上去，还让我再画张好人的脸。可以啊，想以此来赎罪吗？不可能！你犯下的罪，永远都不可能用外貌来掩饰！”
“不。”楚铮也站了起来，“你再好好瞧瞧，我是谁。”说着，楚铮把额上的刘海捋到后头去，眉心间的那颗大大的痣显露无疑。
“不，不可能……”洛小歌的心再也承受不住了，那么多年了，到头来，结局最惨的，还是她。
她洛小歌宁可不相信她爸爸，也相信眼前这个人。但是现在……
“董晴，不，不可能……”
董晴是她认的哥哥，他对洛小歌无微不至，对她的关怀和呵护一片一点都不比袭绘少。她想吃冰糖葫芦，他带她买；她想玩飞高高，他带她飞；她想去看戏班子，他带她去……可是为什么？
“洛小歌，你看好了！这就是我！”董晴进一步逼向洛小歌。
“如果你是董晴的话，那，那……我爸爸是不是也……”该说的，楚倾风已经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可董晴凶残的目光，告诉了他一切。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骗我？”洛小歌崩溃了，她慢慢蹲下去，手捂着脸，失声痛哭，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时的脸是多么扭曲。“我说过，如果你哪天真得消失了，我会像头小鹿一样乱撞，发疯了似的跑遍大街小巷去寻找你……可是，你说过，你不会让我这样的……”
“小歌！”楚倾风慌了，面前这个女孩从来不会流泪，至少在他印象中是。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啊，可这一次，她哭得是那么伤心。
“我们回家。”抱着洛小歌的头，楚倾风低声道。
画皮院内，戚渊室。
戚渊早已洗好了脸，静静地候在洛小歌身旁。这是他的孩子啊，她怎么能够不心疼呢？
当年，把洛小歌送进画皮院后，跟楚铮一块，进了画皮院做了长老，就是为了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这次下山，是“戚渊”和“顾老”一起设置的，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董晴为了弥补心中的罪过，想着只要小歌亲手为他画上了好人的皮，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可终究是错了。
洛小歌醒了。那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
“小歌，没事吧。”“戚渊”问道。
洛爸爸，名唤洛牵年。
“歌儿，爸爸知道你很爸爸，但其实，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爸爸也常在深夜痛哭快到窒息，在白天却比谁都坚强。”洛牵年逞强地笑了笑。
“你其实早都知道楚铮是杀害娘的凶手了，对吗？”洛小歌抬头，轻轻问到。
洛牵年沉思片刻，“没错。”
“那你不恨他吗？”
“恨啊，当然恨。”
“那董哥哥现在在哪里？”尽管过了那么久，之间还隔着“杀母之罪”的隔阂，可洛小歌还是忍不住叫他董哥哥。
“被罚进画皮院，终身不得出去。”
“其实……倾风也蛮可怜的，他父亲，跟娘亲一样，是无辜的。”
“歌儿，你要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我们是不能决定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便可。”
“你既然恨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进画皮院呢”
“傻孩子。你想想，虽然画皮是掩饰了真正的面目，但反之，画的脸上是不是也可能有一颗与脸上不相符合的心呢？”
“那你原谅他了吗？”
“嗯。”洛牵年道，“他既然想让你帮他画一张好人的脸，说明他愧疚过，只要不是执迷不悟，都可原谅。”
“歌儿，但是你也要记住，当年你母亲多才多艺，却还选择画皮，就是因为画皮他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人只要换上一张不同的脸，都会有不同的方式生存下去，其实这种力量，我们画皮的，只是赋予了他们一张脸而已，真正意义上，是他们的内心帮助了自己。”
洛小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这颗心，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洛小歌破涕为笑。
第二天，早晨。
楚倾风逗着说，“哟，洛小歌不哭了呀？”
洛小歌莞尔一笑，“人到了痛苦的极限，没有哭的时间。”顿了一下，她又说，“人也可以开心到，没有笑的感觉。”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眼眶流出的东西，己经在我脸上有了痕迹，但痕迹终究会退散。就像我一样，尽管之前是多么绝望，但终是告别过去，拥抱未来。”洛小歌忍不住笑了，她脸上绽开的白莲花，和碧波般清澈的眼神，薄薄的嘴唇在笑，弯弯的眼角也在笑，淡淡的暖意，洋溢在每一处地方。
楚倾风也笑了——之前的洛小歌，终于又回来了。只有你嵌着梨涡的笑容，眼眸里闪着星星般的光亮，才是我认识的最好的洛小歌。
原来，那些年，兜兜转转，越不曾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