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85年高中毕业的,当时没考上大学,就回乡务农。那时我对自己倒不是很悲观,因为立志成为一名作家,所以,就很快投身到自己喜爱的文学创作中,成立了野草文学社,我负责主编社刊《野草》,就因了这个,我被调到乡文化站当站长。
我们的乡政府很小,所在地的街道也不是很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街道的最东边路北是乡卫生院。从院长到医生护士只有五人,这五个人个性鲜明,很有特色,时隔几十年了,至今想起来仍让我忍俊不止。
院长姓任,戴着不是很高度数的近视镜,其实不戴也行的。第一次你如果见到,没人介绍他是院长、是大夫,你还不知道他是干啥的。夏季戴一顶草帽,穿一双拖鞋,漆黑的脚丫子散发着臭气,就这,他还喜欢脱掉鞋子蹲在椅子上,和你聊天的时候,一只手还要抠脚趾头与脚趾头之间的缝隙,随后放在鼻子上闻闻。
一开口:“昨夜又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衬衫的领口黑魆魆的,白衬衫成了黑衬衫。
由于缺乏好大夫,医院里基本上没有病人来。每次去医院就会在门口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见谁都耷拉着脸,一声不吭,好像谁吃了她的馒头,满脸的不开心。
她是注射大夫,技术有多好?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近二十年,每次打针都会出现不大不小的问题。皮试,她看不准,把不太要紧的病人一经她注射针剂,能说话的就被打得不会说话了;能动弹的就被打得不动弹了。
就这,你还不能说啥,你要是嘟囔一句,她就说:“为什么不去大医院?”就这女人,还有人看上的,由于地处偏远,每天发往县城的公共汽车就停在医院里。原来是停在西边供销社的院子里,自从车司机和注射大夫好上以后就住在了医院里。
所以,街道的人见了院长就打招呼:“哎,站长,什么时候发车啊?”院长就很生气,回去之后就找注射大夫,大夫给司机一说,司机就说:“没事,你炒两个菜,我买两瓶酒来,不就是碎碎个事情么?”院长醉后啥事都没了,还会说:“我走呀,你两个睡。”
主管妇产科的叫董梅,人心底好的没法说,可就是技术太离谱。上级要来医院检查,院长说:“每个人把自己房间的卫生搞好。”董梅对着床看半天,床单太脏了,不行,反过来铺,反过来还是黑的,从取一个,结果还是脏的,怎么办?
统统卷起来扔到一边去。她老公在乡政府,两口子喜欢打扑克,可是没人喜欢和她们夫妻两打,为什么?他两个爱生气,赢了特高兴,输了就骂人。
医院里年龄最大的要数老姚,老姚虽说老了,却很精神,说话很急,衣服看起来很干净,镶着两颗门牙,一说话就闪闪发光。他有一个喜好,就是爱唱戏。有事没事,总爱哼哼几句。吃饭的时候也唱,饭冷了,还在唱。他吃饭喜欢搅着吃,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你笑他,他就说:“咱是鸡娃命,刨着吃。”
一次,乡长闲着无事,领着秘书和几个老干部在街道溜达,听见医院里有人唱戏,就一同进了医院。老姚是药剂师,负责抓药,平时就在药房。几个人进了药房,老姚见是乡长等人,忙起来客气的让座。
大家就恭维老姚的秦腔唱得好,尤其是乡长特意夸奖了几句,老姚就来劲了,很认真的把看家的一折戏拿出来唱,唱得很是投入,大家嬉皮笑脸的听着,结束后,老姚等着掌声,结果半晌没有反应,大家若无其事。乡长就站起来,拉着脸说:“你能唱戏?你能吃戏。”说罢,一挥手,所有的人呼啦一下全走了。老姚就发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院长走进来问:“咋向?”老姚铁青的脸,好久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狗日的。”
医院年龄最小的那就是王妮了,医专毕业,尚未婚嫁。身体很好,胖乎乎的。平时就是一个毛衣拿在手上,没黑没明的织毛衣。
有人就问:“妮,你是不是打的卖毛衣的?”王妮就一脸愤怒。这不,公共汽车的司机和注射大夫闯祸了,大夫奔五的人了竟然怀孕了。这一消息差一点没把老姚笑死。
司机和大夫就商量如何打胎,院长就被他们请去喝酒,喝到兴头上,院长就说:“这还不简单?就在咱医院里手术,不收费,还保密。”二人点头称是。手术那晚,医院大门关闭,手术室灯火通明。院长亲自将灯泡举在手上,站在椅子上照亮。本来是董梅主刀,看着这架势,她害怕了,手颤抖的。
王妮一撇嘴:“我来。”于是,注射大夫就的长时间的叫着,撕心裂肺。好不容易手术完毕,大伙松了一口气,一致赞扬王妮的本领大。谁知,手术后,注射大夫的肚子不但没变小,反而更大了。大家就感到奇怪,结果最终生了下来,是个死胎。
王妮就说:“就那么大一点地方么,弹丸之地,小东西能藏在哪里?竟然没做掉。”老姚就说:“没经验。”这下,王妮的胆子很快就在这个小乡镇出名了,本来就很少来患者的医院这下一个病人也不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