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回到家时,妻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张磊回来,用手指了指卫生间。
透过卫生间的毛玻璃,张磊看到了儿子模糊的身影。这是不去上学,一周来的第一次洗澡。
儿子穿的衣服全在卫生间里。如果放在外边,张磊肯定会去翻一翻,刚才他抽的烟是买的,还是从家里拿的。家里经常有自己从酒局上带回来的半盒烟。这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怎能抽烟啊。张磊接受不了儿子抽烟的现实。
张磊靠着妻子坐了下来,悄声问,他买的衣服呢?妻子摆了摆手,表示没看见他拿着衣服进来。张磊又问,你给他的1000块钱哪?妻子缩了缩脖子,伸了伸手,表示不知道。
两人一时无话可说。听着卫生间里水哗啦啦地响,看来他还得洗一阵子。
妻子把干净衣服放到了卫生间门口,隔着门告诉了儿子一声。两个人悄悄无声息地回到卧室。
张磊问,他吃饭了吗?妻子说,给他做好的饭,他没吃,说太难吃,他自己要的外卖。
看看表,快到夜里一点钟。不一会,听到卫生间打开了门,随即是卧室插门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搅得张磊毫无睡意。
张磊是公职人员,妻子在一家企业做会计。经人介绍,两人产生好感。对张磊来说,妻子是泰城户口,在这个城市生活,会有很多方便。张磊虽然来自农村,但工作稳定,铁饭碗。两个人都没有多少积蓄,好不容易才攒够了结婚的钱和房子的首付。结婚五年后,才敢要孩子。生儿子时,张磊已经30岁。
妻子家姐妹三个,没有男孩。所以,生下儿子后,妻子对儿子溺爱过火。
没心没肺的妻子已经打鼾。张磊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昏昏地睡过去。
张磊醒来时,早上七点。妻子已经做好早饭,放在桌上。说,折腾那么晚,看你睡的正香,没叫你,你能多睡会。
张磊说不出妻子哪里不好,随口应了一声。
可能是昨晚酒喝得多,也可能是半夜失眠,感觉胸口有点发闷,头也有点晕。
儿子的卧室依然紧闭。
张磊问妻子,向老师请的假,应该快到时间了吧。
妻子说,明天就该去上学了。她不无担心地说,如果儿子仍然不去,怎么办呢?
对于这个担心,张磊实在无话可说。最近,他已经习惯于沉默。儿子什么时候能返校,目前来看,还是未知数。
张磊拿起包,赶着去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单位要签到。这几天,妻子请假在家陪儿子。
倒两班车才能到单位,看着满街行色匆匆的路人。张磊很羡慕那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悠闲地拿着菜篮子,在街上闲逛。
张磊本来还有五年就能退居二线,上不上班,无人问津。但国家延迟退休政策出台后后,他还要再上十年的班。悠闲的日子,不再是指日可待,而是变得无比遥远。每每想到这些,张磊就很失落。
在单位,张磊算是个领导岗位。虽然手底下管着几个人,但上面还有大领导。一把手是个“官迷”,有从娘胎里带来的为政治而生的特殊气质。一贯对上阿谀奉承,有层出不穷的巴结之能事。对工作却糊弄了事,无关痛痒,净干些面子工程。
张磊敢说话,在民主生活会上,忍不住对一把手提了个人意见,弄得那厮脸色阴沉,脸拉得比驴还长。最终,两人都心知肚明。调整分工时,让张磊管了几个清闲部门。张磊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坦然接受了。
可是,儿子出这个状况,很出乎张雷的意外。外边不得志,家里又不省心。
张磊的情绪一落千丈,价值感荡然无存。走在路上,几次差点被车撞到。
今天的班可能要迟到,张磊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大头。
几句寒暄,大头直奔主题。他让张磊问问廉租房的政策,看看他家能不能申请到。
的确,大头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五口人,五十平米不到。不过,像大头目前的经济条件,在泰城买套房子,何其容易呢。房价一直在噌噌往上窜,好地段都一万多一平哪。
正替大头愤愤不平,妻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她问儿子了,昨天给儿子的钱,儿子并没去买衣服,而是去充值买了游戏装备。在他换下的衣服里,还发现了一盒烟和打火机。
张磊的情绪变得怒不可遏起来,儿子不但说谎,还有了他最担心的恶习。
他决定今天不去上班了。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竟然有了一丝快感。
下了车,他径直打的去了儿子的学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