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见到了林南。他好像瘦了,五官显得棱角分明的样子。干净且精神。
我们之间相隔了一条并不宽的路。他在路的那边,我在路的这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宛如很熟悉的朋友。
他身旁有一长发女生挽着他的手臂。他们言笑晏晏。他笑容灿烂,一如多年前的模样。宛如夏日的清泉,冬日的暖阳。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此。那应该他的女友吧。其实这样看起来长发的女生好像和他更搭,虽然他也曾说过自己更喜欢女生留着短头发。
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五年了。偶尔会听于晨提起他。这些年,他应该是在国外念完书后,就留在当地工作了,好像还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他读的应该是有关经济的专业吧,他方面数学就是很好的。
嗯,于雪是我们共同的好友,也是我从记事起就玩到大的朋友。我是苏北,林南曾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多年以来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是好像大多数有关于青春的故事都是不了了之的。很遗憾,我和林南也没能幸免。
与君初相识(一)
13岁那年我同多数人一样升入了小学所隶属的初中。林南也是。虽然之前在同一小学念书,但我们好像并没有见过对方。于是我和林南的相识也是始于初一。
开学报道那天,人很多。虽然大多数同学都有父母相伴,但我还是一个人。
父亲嗜赌,母亲一面受着父亲的压迫,一面还要赚钱养家。对于这些,这我是知道的。所以自小也就习惯于独自处理事情。记忆中好像从小学三年级起我就是自己去学校报名的,而至于几乎所有同伴都享有的家长接送上下学的待遇,我好像从未体验过。甚至关于这样的家庭,也偶尔受到同学的嘲讽。怨恨什么的也有过,只是很快的就从这样的情绪中出来了。毕竟我深知这样的窘境不是我造成的。而且看多了偶像剧也总会觉得灰姑娘会变成公主。如今想来,小时候总是深受偶像剧的荼毒。好像在同龄人还沉溺于猫和老鼠时,我就已经开始看情深深雨蒙蒙,再见阿郎之类的苦情剧了。我知道这种家庭在带给我很大程度的及早成熟的同时,也带给了我深深的自卑。一种埋藏于骨子里的,被我极力掩饰的自卑或许直至今日也不曾全然消减吧。
报道那天好像是晴天,印象中很热的样子。户口本素质报告册之类的琐碎是交往不同地方的。于是我在众多的人群中四处寻找,各种迷茫,然而最终还是完成了。然后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教室开始领书。只是,我完全没有想象到初中的书会这么多这么重。当我从讲台上看到属于我的一摞书时,随意一抱,走了不到几步,书就哗啦啦的散了一地。于是周围的人在瞬间安静后,又恢复了七嘴八舌的原状,仿佛不能看到我的窘境一般。
而林南是不同的。当我忙乱的捡着散落在地上的书时,我看到了一双修长白皙且棱角分明的手,抬头便是林南。他也在低着头帮我捡跌落在地上的书。当时我好像有些微微的怔住,毕竟很少有人会这样帮我。所以林南把书收好后递给我时,我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如今想来,大概那句没能说出的谢谢这就是后续故事的起点吧。似清风,暖阳,似碧泉。他的出现将我内心所有的坚硬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缺口扩散,分裂,直到亲切。
与君初相识(二)
不喜亏欠别人,曾是如此,如今也是。或是卑微,或是自傲,或是卑微且自傲。于是那句没能说得出口的谢谢仿佛总是让我不能心安。因而我伺机,同时也莫名的期待。我以为他会同别人不一样,于是在我心里他也的确同别人不一样。
我和他还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只是之后我有就他帮我捡书那件事情向他道谢,也送了巧克力给他。巧克力好像还是于雪给我的,她说先苦后甜是很美好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要把这种美好带给林南。对了,于雪从我幼儿园起就和我一起玩了,后来我们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在一所学校。只是大学的时候我去了别的城市。
初二那年,学校一改之前宽松的风气,在学习和纪律方面都很是重视。于是班主任重新组合了座位,我和林南成了同桌。
若是未满十八岁的喜欢都依早恋命名,那我想我可能就是在当时对他产生了不同于别人的情感吧。可能这种感觉还没有完全的到达喜欢,更没有企及爱情。只是也是默默的欢喜了。
他是会发光的人,仿佛会驱逐一切不美好。只是这种光亮会让人愈发的难以靠近。就像班里总在传着谁谁谁喜欢他,谁谁谁送东西给他了。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对这些事情有太多的回应,虽然我们坐在一起,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问他。
当时我的成绩一直不错。大概是受老一辈学习改变命运思想的影响吧。林南也很好。当时大概我们俩的名次在班级前三吧。我的数学差些,林南的英语不是很好,所以我们也会经常讨论学习方面的问题。他偶尔不带早餐我会分我的给他,他也经常会带小零食给我。其他课他偷写数学题我会在老师走近时提醒他,他也会在我数学课走神却被提问时悄悄告诉我正确答案。没有太多的言语,却也有很多的默契。我喜欢看他笑,也喜欢看他认真的模样。偶尔讲这些给邻班的于雪时,她会说我喜欢上林南了。我想可能是吧。像是不动声色的欢喜。
别后长忆君(一)
林南和于雪去了相同的高中。于雪说如果我还喜欢林南就告诉他吧。她说他们学校喜欢林南的人好像挺多的。我犹豫了。虽然他对我很好,可是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人喜欢他。林南对我而言就像是不可触及的美好,我不能也不忍心去破坏。
但高一那年寒假我还是和林南在一起了,像是给念想了很久的事物做了结尾。于是,我终于知道林南喜欢我很久了,或许比我喜欢他还要久吧。他说我们俩坐在一起的事就是他去找班主任说的。他说他知道我分给他早餐时的佯装不饿,知道我在他假寐时撇头偷看,知道我悄悄写在笔记本上的他的名字。只是当时大家都太懦弱和幼稚,不敢表达自己的内心。所以就只能偷偷的欢喜了,像是漫不经心的默契。
可是毕竟是在不同的学校,平时可以一起玩的时间也只有周末。加上他选了理科,我选了文科,好像距离就更遥远了。
一次我们早放假半天,于雪让我去她们学校帮她拿些东西回家。后来啊,我在找到于雪之前先看到了林南。当时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了,好像只有最普通的早安晚安了吧。他旁边站着一个短发女生,好像在说些什么吧。挺开心的样子。印象中,从遇到林南时我就是短发了。林南说他喜欢短发的女生,像我这样的。
我和林南说我们分开吧。已经是高三了,关于我们之间相互喜欢的故事已经过去太久了,像是经历了冗长时光的洗礼,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林南挽留很多,他说那段时间学校事情太多,自己也太累,周末都很少回家,所以没能够经常找我。他说我是他唯一喜欢的人。他说他不能离开我。可是啊,我也是真的要离开的。
后来,我就没联系他了。于雪说那段时间林南一直没精打采的。几次模考成绩都连续下滑了。于雪还说我那天看到的女孩只是林南的同学。其实我都知道啊。只是我家里的事情一直挺多,我也不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好,而且林南说家里一直挺想让他出国的可是他会留下来和我去同一所大学的。所以啊,林南的未来不能受我拖累,他的人生不应因我改变。能够和他在一起两年已经是很满足,我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林南也找我过几次,我都没和他说话。直到一次我和初中喜欢过我,而且高中也和我同一班级的一个同学一起回家时,遇到了林南。林南问我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吗,我说是。于是我们就真的没有联系了。
别后长忆君(二)
高考前夕,于雪说林南准备出国了。她说林南为了准备出国的东西连续几次的模考都没参加,应该是真的要走了。
是啊,我都知道,林南有发消息给我啊。他说只要我还喜欢他,他就会留下来。他说之前的事他都不会介意。他说即使我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介意。我也有回消息给他啊,我说一路顺风。
高考后,林南走了。于雪说其实他可以不用高考的。我知道他只是因为考场在我们之前的初中,他想回去看看啊。可是啊,终究是回不去了。他太美好,终究是过客。
别后长忆君(三)
或许这是一个遗憾的故事,只是我也不后悔啊。毕竟我是真的不想拖累他。
我用了很久的时间尝试从林南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或许至今也没能走出来吧。可能我对他还有感情,可能已经不是喜欢了。只是我也是真的不能喜欢上别人了。
大学毕业后我就来到了这座城市,想想也快一年了吧。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为自己过了24岁生日。没有鲜花,没有蛋糕,可是十块钱一份的麻辣烫还是买得起的。
最近的公案总是不能通过。忙碌了一天的成果今天下午又被拒绝了。于是我落魄且迷茫的打算回出租房里继续修改。
十字路口我看到了林南。仿佛回到了美丽的中学时代。可当年终究是因为自己的卑微才没能在一起。所以啊,我也绝没有理由继续迷茫。
突然的,我想到了有利于我方当事人的一个新的角度。于是我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一只狗从身后冲了过来,我一个踉跄,手中的资料掉了一地。我急切的弯腰去捡。这时眼前出现一位少年,他捡着我散落在地上的资料。一长发女子从不远处跑来,递给了什么东西给他,并说“表哥,我找到你要的了。”
林南把东西整理好后,连同女子给他的巧克力一并递给我。
“好久不见,苏北”,他说。
“好久不见,林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