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心以沫

文/羽嫣般若

「侵删」
「楔子」

梦醒了。

安然睁开眼睛,回味着梦中的一切,她动也不敢动,极力维持着原来的睡姿,就担心一动便会把萦绕心头的回忆也抖落了。

一些细微的灰尘,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飞舞,一缕和熙的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透进了房间,带来了一丝光的温暖,而窗外嘈杂的声音,让安然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活着。

安然有点厌倦的拉过被子,蒙住头。当初是害怕寂寞和孤单,才特意选住了这繁华的闹区,可是现在,她开始讨厌这让人无法安宁的喧嚣。而此时,她只想闭上眼去细品梦的衍生,希望拥有一份不被打扰的清寂时光。

同样的梦,屡次出现,将安然的记忆拉回了属于她与他一路成长的时光。

「01」童少时光

小学三年级那一年,于一次作文竞赛上,靳好荣获了第一名,安然第二名,在学校为前十名获奖者颁奖会上,他们互相认识了。

靳好在二班,安然在三班,经过他们自我介绍,原来两家住的很近。于是,以后每天放学,他们总是会不约而同的等着对方,一起结伴而回。

安然很喜欢雪,每年到下雪时都特别兴奋,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里跑,在家门口堆雪人。

五年级的那个冬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

当安然放学后去找靳好,没有见到他人,却看到了他给她留的一张纸条,让她去他家楼下找他。

等安然一口气地跑到靳好家的楼下,她惊呆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正冲着她笑,而靳好,就站在雪人旁边,两只手冻得通红通红的。

安然十分激动,心里涌起了一份感动。她兴奋的拉着靳好的手,围着雪人,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然而,也正是那一次之后,学校里有很多同学开始说他们闲话,说女生和男生竟然一起玩,真的不要脸。

于是,年少气盛的靳好就和那些同学打了一架,而安然哭了。

靳好坚定的眼神看着安然,拉起她的手,认真的说:“安然,你放心,我决不让别人欺负你,决不!”

「2」情愫渐生也渐远

时间过的很快,他们小学要毕业了。

靳好找到安然,说,“我们约好了,一起考进同一所重点中学,因为,我说过,我一定要保护你。”

安然点点头,说,“好,我们一定要考进同一所中学,而且,最好能分到同一个班。”

熬过了漫长的七月,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们果真如愿以偿,都被同一所重点中学录取了。

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当他们一起踏进重点中学校门,安然冲着靳好露出了如花的笑颜,可是,却怎么也无法掩饰安然脸上透出的一丝无奈,原来,他们如小学一样又没能分在同一个班。

上了中学,靳好依然习惯了放学后等着安然一起回家。只是,不再像小学那样肩并肩说说笑笑,而是,安然骑着单车走在前面,他骑着单车,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只有在每个周末的时间,他们才像以前那样,相约郊区野外,释放心情,一起谈天说地说梦想。

时间久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他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相互写信,把想说的话写进信笺里,通过邮局来传递,虽然要等待四天才收到信,但是也不失为一个浪漫而诗意同时又可以避嫌的好办法。

时光荏苒,这么多年过去了,青梅竹马般的相互陪伴成长,儿时的纯真,现在年少的轻狂,于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份来源于心与心之间的默契,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到了高三,安然发现自己对靳好的感觉有了微妙的变化,以前懵懵懂懂只是玩伴的单纯喜欢,随着年龄渐长一路走来,随着对彼此的相知相惜,感觉自己已经爱上靳好了。

安然为自己对靳好感情的变化开始惊慌,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因为靳好对她说过,彼此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要永远保持并珍惜这一份真挚的友谊。可是,现在,自己却对他产生了超出同学友谊以外的异样情愫,这怎生是好?

安然非常矛盾,她害怕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会告诉他,从而失去了珍贵的友谊,也失去了他。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干脆就不要有任何改变。

安然再三思虑,想好了,开始悄悄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全副身心专心准备高考的靳好,对安然的变化却丝毫没有察觉。

高考的时间就要到了,安然突然和靳好说,“我决定不报考了。”

靳好非常诧异,“你为什么不报考?不读大学了?”

“不读了。”安然平静的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能够放弃呢?”

“我不想读了,就想早点出来工作。”

“那也不差这四年时间,还有,你答应过我,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我现在就是不想读了。”

“努力了这么多年,走到今天,你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

“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是你的妈妈!”

任靳好怎么说怎么劝,安然并没有改变她一意孤行的决定。

「03」童年痛的回忆

熬过了黑色的七月,同时,也开始改写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靳好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工大,而安然悄悄地把录取通知书烧了,简单的收拾了行李,走了。

安然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她强烈的自尊心告诉自己,她无法去接受优秀而前途无量的靳好,她的骄傲让她难以启齿自己在他面前的自卑,她无法说服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她六岁就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爸爸,而深爱着爸爸的妈妈随爸爸的离世,差点也随爸爸一起去了。从此,没有了父爱庇护的安然,在成长的一路上自卑又自傲。

靳好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拥有一份温馨快乐的爱,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安然既羡慕又黯然,耀眼而优越感的靳好越发对她好,她就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她也想一心追随靳好,却又害怕仰望的感觉。她泪眼朦胧,与爸爸最后的时光不由自主的潜上了心头。

“然然,乖,爸爸累了,想睡一会,爸爸睡着的期间,然然要答应爸爸,一定要陪伴着妈妈,照顾好妈妈,记住了吗?”爸爸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爸爸,我答应你。爸爸,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六岁的安然看着床上像睡着了的爸爸,使劲地摇着爸爸的手,哭的很伤心。

“爸爸累了,睡着了。然然,来,我们坐到这边,别把爸爸吵醒了。”悲痛的妈妈忍住心里的哀伤,低声安慰着安然。

安然她爸爸就这样带着满满的眷恋,依依的不舍,满怀遗憾的在那个冬天走了。正值英姿勃勃的年纪,因为先天性遗传心脏病最终无法治愈,留下他最疼爱的六岁的女儿,以及他最深爱的妻子,闭上眼睛,永远的离开了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妈妈,爸爸睡着了吗?爸爸得了什么病?会很痛吗?爸爸是不是痛得晕过去了?”安然看着悲伤的妈妈。

“爸爸他,他舍不得离开他最疼爱的然然,无论什么时候,去到哪,爸爸都会陪伴着然然,然然不哭,爸爸他会一直看着然然长大的。”

“是吗?那我不哭,只要爸爸一直在,能够陪着我长大,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安然说着伸手,抹了抹流下的眼泪。

爸爸的话,一直深埋在安然的内心深处,照顾好妈妈。小时候不懂,长大了,她懂了,爸爸临走也不放心妈妈,担心妈妈会承受不住,唯有安然,能够使妈妈替他好好活着,守护着安然长大。

爸爸妈妈的情深安然看在眼里,是渴望,也有戚戚然。而靳好于她,又该如何去面对?

她已经知道自己已经遗传了爸爸的心脏病,需要现在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后面会如何,她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除了努力的保持属于自己的孤傲,根本没有勇气去选择,她害怕有一天出现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她宁愿选择逃离。

当靳好到她家找她时,安然已经离开了三天,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终是来迟了一步。

他开始恨她,恨她把彼此之间那么多年的情谊,就这么轻易的给抛弃了。

「4」错付了人

时光荏苒,一寸一寸的在指间滑落,悄无声息。

第二年的春节,安然在某商场买东西,碰见了中学的一个女同学,谈话间,同学提起了靳好,告诉安然,靳好貌似已经有了女朋友,听说还是他小学的同学……

安然站在那里,听着女同学津津乐道的说靳好和她女朋友如何如何的般配,心里如翻江倒海……

最后,安然再也听不下去了,跟同学说还有急事,便匆匆道别后离开了商场。

她不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至今,她依然觉得没有对他表白是对的,至少,现在他们在彼此的心中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一年后,安然从网上认识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小白,他苦苦的追求她。经再三考虑,她接受了小白,并携着这一份感情走到了现实生活中。

岁月匆匆,光阴似箭。二年时间在甜酸苦辣的生活中过去了。

春节,安然带着小白回家过年,同时在年初一的下午,在姐姐家看到了久别了的靳好。

安然猛然的见到靳好,心情很是激动,但转念间又强自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阔别了三年再次见到他,情思怎么还是会暗涌,为此,她感到很内疚,深深责备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怎么还可以还有靳好的影子呢。

晚上吃饭时,外甥神秘兮兮的告诉安然,靳好在跟他打听她的情况。她看着外甥有点早熟的脸,她的心想到靳好,不由自主的又痛了。

一年后的黑色八月,正准备结婚的安然,和小白毅然决然的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小白非但没有上进心,还有了外遇,背叛了感情,也背叛了她。

安然没有吵闹,在无人的时候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一生相守的人,可以一起经营他们一生的幸福,从此,过上安静快乐的生活,努力的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可是,命运却没有饶过她,还跟她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安然静静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像当初逃避对靳好的爱一样,逃出了那个与小白有过美好的房子,逃回了有妈妈的家。

回到家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十天自我折磨与痛定思痛后,她终于慢慢的走出了被小白背叛的阴影。

「05」辞去兮

一天黄昏,安然踏着西下的夕阳,来到姐姐家楼下,刚好遇上了正下楼走出来的靳好。

安然愣住了,但很快,恢复了自然,她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靳好笑了,问她:“你过的还好吗?他对你好吗?你们是不是快结婚了?”

安然强忍住心头的痛,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小白分手了,也好。她略作沉思,便微笑着对他说,“我还好。是的,我们准备元旦结婚,到时,你记得一定要来哦。”

靳好脸上露出了一丝黯然的神伤,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靳好挤出一丝微笑,对她说,“祝你幸福,那我先走了,再见。”

安然看着他离开后,转身上楼。进门后,她问姐姐,“靳好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说,“他是来道别的,已经办好了出国手续,准备去乌克兰。”

她很是惊讶,连忙问,“去乌克兰?那他的女朋友呢?他们已经结婚了吗?”

外甥嘴快,抢着说:“靳叔叔从来就没有别的女朋友,他告诉我,他从小就喜欢的女孩不喜欢他。”

突然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知道,因为自己那可怜的自卑,和伪装出来的骄傲,就这样,让自己错过了生命中最值得守候的那一个人,也让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安然回到家,放声痛哭了起来。

「6」归来兮

这些年来,安然总是做着相同的一个梦,梦见靳好总是带着微笑,认真的对她说,“我决不让别人欺负你,决不!”

安然揭开被子,起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静静地看着室外的景色,烦嚣依然,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已经习惯了这里快节奏的生活,也已经喜欢上了这一座有着悠久文化历史的城市。

此时,阳光正是明媚时。

靳好,在姐姐楼下匆匆一别,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年了,别来可好?这几年一直都在乌克兰吗?还会回来吗?难道,你我今生注定是要错过吗?

安然一边想,一边整理床铺,收拾屋子。

手机响了,安然拿起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是谁呢?她按了接听键,“喂,你是?”

“安然,是我。”

“靳好!是你……”安然有点意外,更多的是激动。

“是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换号码。”

“你在哪?五年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电话了?”

“我回来了,所以,就给你电话了。”

“回来了,怎么回来了?”

“回来,想找回一个人。”

“什么人?”

“今生今世最珍贵的那个人,安然,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安然,我这次回来,只为一个人,那就是你。如果你愿意,我就留下,不走了。”

“靳好…我…”

“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见你妈妈和姐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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