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里站可以看到许多人,坐在大松树下的破旧条凳上散热,周围坐着的满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的站牌边则站满了等车回家的中学生,面对着的文具店不时走出拿着各种小玩意儿的小学生,这个夏天就是这样,在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夕晒还正耀眼,热风还正滚滚来去。
四公里站可以吹吹风,秦岭北麓总会吹来晚风,依稀可以听见它在秦巴山涧穿梭,追逐着火车穿过一个个隧洞,混淆着火车有节奏的轰鸣,夹杂着嘉陵江的水汽。这是太阳已经落下,霓虹初闪,华灯未裳。人群开始流经四公里,吵杂声很快掩盖了风声。
一群群小学生们在家长的陪同下相约而至,小孩带着小板凳和自己的玩具,家长们帮带着图书杂志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个长不到五十米的跳蚤市场就这样很快形成了,巨大的嘈杂声掩盖了一切,各色的漫画书、儿童读物夹杂着一些知音、家庭医生之类的大人读物,各种玩具稀稀拉拉的丢在书的边缘,孩子们对于交易的热衷都持续不到一会儿,在发现无人问津之后就一撮一撮的凑合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开始玩闹,无聊的大人们坐在地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或者干脆玩着手机……
晚风轻轻的吹,在无人在意的人群里,你很容易看到一个失神的人,他走十步就回一次头,仰视着用双手比划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他丝毫不会被周围的声音所影响,他徘徊在这段短短的路途,没有止歇,没有变化,一次次的重复……
这是七点半的傍晚,人流如织。小孩狂热的穿梭其中。这个夏天就是这样,晚风吹来了山麓的清盈,仿佛可以闻到松风竹林淅叶涧的露水。公交车载走乘来各批次的人群,也许有人注定要离开,有人注定要归来。
老人们早已无法承受这份热闹,纷纷离开了,除却身边这位正襟危坐的老人,大多数时候他呆呆的看着孩子在他身边围来绕去,偶尔象征性的扇扇手里印满广告的塑料扇子。他满是沧桑眼里还有什么让他这样无神?
后边站牌后的一对男女学生还没有坐车离开,一直在说着什么,也许并不是回家或者不急于回去,他们在谈论什么曲折而神秘的话题或者只是在故意说着什么,好让时间流淌的再缓慢一点。
流动着的不光有时间,有人群,有炫目的霓虹灯,有不停歇的车流,当然还有风,这是已经深夜的十一点半的四公里站,你仿佛可以听见山麓里的泉水叮咚,瀑布轻扬。孩子们早已经离去,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大人们也已收拾好一切,准备入睡。
我的身边还坐着,那位老人,只是他身旁多了一个年轻人。我的身后还站着那对男女,只是他们开始拥抱。不远处失神的人还在,只是已经停止徘徊,在听着旁边人的劝解。
我试着将故事讲完,将这个夏天的所有关于风的故事叙述完整。
失神的男人顺从了,这个夏天陪他一直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的父亲终于永远的离开了他,他的哥哥决定送他去精神病院接受看护的生活,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那个纯粹的眼眸仰望着天际,比划着喃喃自语着,快乐而生动,还有他背后那位慈爱而苍老的父亲。
在我坐着的地方,在很多的夜晚曾经坐着背后的这对男女学生,他们在这儿亲昵过,争吵过,娓娓动听的诉说过关于这个世界的美好,然而在毕业的日子里,他们要分开了,走向各自的未来。
老人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所有过气的东西,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世界对待他的一切,那个陪在他身边一起过气的老人永远离开了他,他失去了顿错有力的言辞,连过去给老伴扇扇子的气力也不足够了,儿子要接他离开,好方便照顾他,他无法拒绝,就像无法阻止她的离开。
我的前面还曾经坐了一对小伙伴,他们坐在放书的摊布上,很认真很认真的做了一个约定,明年暑假再在这里相聚,离开的伙伴承诺着将带来的漫画书和玩具,等候的小伙伴满怀着期待计划将带他去什么好玩的去处。
我呢,我为数不多次的坐在这儿,更多的时候我会奔跑着从这儿经过,每晚一个来回,不经意间,在四公里站看到了盘桓着的这些人。
这是清晨五点半的四公里站,曾经在此时在这里送别了一些人,而今树木依旧,无人知事。 秦岭山麓吹来轻易的风,依稀可以闻到初醒花木的倾诉,仿佛昨夜又是一场关于星辰与夜雨的梦。
s:这是去年夏天未能写完的东西,题目和感觉来自Ian MacEwan的同名短篇,可惜一直写不到位。前一阵看完《听说桐岛要退部》《横道世之介》后才想写下去,前者给了构思,后者给了勇气
夏日里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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