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5岁考上北大,20出头便成为著名诗人,25岁卧轨自杀,直至如今,他的诗歌,仍然被人们所铭记。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一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广为流传的现代诗,就是出自海子之手。
上世纪80年代,是文学史和大众印象中狂飙突进的时代。诗歌,成为那个时代的声音,而诗人,成为那个时代的宠儿。
海子是诗人中的诗人,如果那时有网红的话,他在文学青年和普通青年的心目中,一定是排名第一位的。
说句实话,我不懂现代诗,也不知道那些口水话哪句是美,哪句不美。但我第一次读海子的诗,是这首叫《村庄》的诗。
村庄村庄中住着母亲和女儿儿子静静地长大母亲静静地注视
芦花丛中村庄是一只白色的船我妹妹叫芦花我妹妹很美丽
这首诗里的意象很美,颠覆了我对现代诗的观感。看到作者简介才知道,这个诗人叫海子。
诗人在当时是个很高大上的职业。海子,北岛,顾城,食指,这些名字,即使在现代当文学史中,都是占据一席之地的人物。
其实现在的我知道了,所谓诗人,是被上帝赋予了“特殊任务”的一群人。他们天生就分泌着比普通人多的多巴胺,这种过多的多巴胺,既是上帝的礼物,也是上帝的诅咒。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群。
多巴胺分泌过盛,不仅引发了他们在文学艺术上的天才爆发,也引发了他们随时可以滑入精神分裂症的深渊。精神分裂症,是排名前三的最严重的精神疾病之一,它是由于去甲肾上腺素引发的,而多巴胺,普遍被认为是去甲肾上腺素的前体。
通俗的说,大脑里分泌的这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是一种神经递质,多了少了都不好,文学艺术上的天才,和精神分裂症,从大脑的工作机制上看是一样的,都是由于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在起作用。比如普通人,看到星空没啥感觉,就觉得好美,最多拍个照片。梵高看到星空,不但觉得它美,还会用绘画表现出它的美。多巴胺能使他们这群人,能敏感迅速地捕捉到美感,并用“有意味的形式”表现出这种美。雕塑家罗丹有句名言,生活中不是缺乏美,是缺乏发现。为什么我们普通人发现不了?不怪你,只是你的大脑没分泌那么多的多巴胺而已。
梵高画出了星空。那些抽象的线条,那些刻意为之的形式,正是艺术家的审美趣味所在。
同样的,海子对汉语诗歌的美感捕捉,也是十分敏锐而精确的。在寻找、表达美感方面,文学艺术家们,像是最顶级的猎手,从发现目标,到捕捉,到完成整个表达过程,可能只需要零点几秒。想象一场射击比赛,那从枪口出滑出的完美弧线,子弹直击猎物,而它的后坐力,打在每个感受到文学艺术的读者身上。
从读者来说,能感受到这种创造力和美感,当然是妙不可言的。其实对创造者来说,更是如此。那种创造的体验,是难以言说的高峰体验,是在云端上,用手指轻轻一点,便可以俯瞰整个世界的微妙感。在那种体验下,世界不存在了,人群不存在了,只有你的大脑存在。你可以是上帝,可以是任何人,可以表达任何东西。如果你看过电影《超体》,大概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02
就是那种奇妙的高峰体验的感觉,让文学家和艺术家们前赴后继,被他们手中的独特工作所吸引。梵高,海子,顾城,这些一流的文学家和艺术家,都是如此。
在高峰体验下,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超越生死。
比如,魏晋时代,嗑了五石散,就可以立即拥有上述感觉。所以那时候不怕死的人多,一方面是庄子读多了,感性上不怕;一方面是物质滥用,失去了理性上的控制。所以,中国那么多朝代,只有那个时候的人,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这就启发了后来一代又一代的诗人,让他们觉得,似乎自己是可以超越生死的。
如此,大多数人都避讳谈到死,诗人不怕。所以他们经常死于谶语。
海子也是诗人,同样不避讳,他经常在诗歌里写到死亡意象,也和朋友们讨论过怎样死才好看。他曾经认为最体面的死法是从飞机上往下跳。
这些话题,在普通人来看是不可思议,但在诗人的世界里是很常见的。任何一种美学,最终都会上升到哲学高度,而一旦到了哲学层面,生死的话题,就是绕不开的话题。
天才不怕死,同样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也不怕死。他们可以不懂文学、艺术、哲学,就可以上升到立生立死的高度。
精神分裂症的症状表现以下几种,当一个人有超过1个月的时间,症状超过2种时,可确诊:
幻觉。
妄想。
紊乱的言语。
紊乱的行为或者紧张症行为。
阴性症状。(一般来说,阴性症状指的是感情淡漠,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梵高作为精分患者,开枪自杀。
顾城作为精分患者,用斧头砍伤妻子后上吊自杀。
海子似乎死的比他们都诗意一些,但也更惨烈,卧轨自杀。
除非服用了抑制去甲肾上腺素的药物,阻断多巴胺的分泌,否则,谁也不能阻止这些天才滑向死亡的深渊。
海子出现了幻视幻听,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如他的朋友西川这样写道:“练气功的诗人和画家我认识几个,据说气功有助于写作,可以给人以超凡的感觉。海子似乎也从练气功中悟到了什么。他跟他的一位同事,也是朋友,学气功。有一回他高兴地告诉我,他已开了小周天。他可能是在开大周天的时候出了问题。他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搞得他无法写作。而对海子来说,无法写作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生活。也是在那时,海子对自己的身体也有某种幻觉,他觉得自己的肺已经全部烂掉了。海子前后留有三封遗书。他留给父母的那封遗书写得最为混乱,其中说到有人要谋害他,要父母为他报仇。……海子自杀后医生对海子的死亡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海子所在的学校基本上是据此处理海子自杀的事的。”
海子在自杀的前一天,写了几封遗书,把自己即将死亡的责任指向了常远和孙舸。后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常远,“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下,常远承认自己曾研究过人体科学,而海子也确实请求他教点什么,但他否认自己会气功,也没有教过海子气功。不过,常承认自己‘曾给他介绍过一位藏密气功的传人’。”据常远回忆,海子在练气功的过程中曾出现过幻觉,“那是在1986年或1987年,海子惊慌失措地把同一栋楼的几个朋友叫到自己的房间,讲述了他刚才看见的‘闹鬼’:海子说,看见自己的书在地上走动,而他挂在墙上的西藏唐卡画像也飞向对面的墙壁”。
从精神分裂者的发病原理来看,前后几个人的说法可以对的上,基本上可以推断为精神分裂症是确有其事。
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第二代抗精神性药物还没有上市,服用第一代药物,副作用非常大,很多患者反应,这类药物使他们感觉像被“阉割”。不仅是从生理上,更是从心理上。药理作用很明显,要阻断过多的多巴胺分泌,但是,对于一个经历过高峰体验的人来说,阻断那种体验,还不如自杀。
他们是生性喜欢感官刺激、拥有敏锐的感觉、哀乐大于常人的人。让这样的人整天头脑昏昏沉沉,没有性欲,没有创作冲动,没有强烈的爱恨情感,那等于剥夺了他们生活的乐趣。
所以,从理智上我很惋惜他们走上绝路,但从情感上,我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03
更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在中国,人们对于精神疾病存在着普遍无知和漠视。说起精分,要么谈虎色变,得了病的遮遮掩掩,要么不吃药,要么吃了短暂的立刻停药。对精神卫生,心理健康,还有很多误区。现在的精神性药物已经进化,副作用明显降低。
其实,不论哪种美感,哪种形式的审美,都必须以尊重生命为前提,不然,那就是邪路。诗人的情绪没几个健康,从古至今一向如此。无论再怎样宣扬病态美死亡美,没了生命怎么都不美。还谈什么形式自杀最好看?日本文人倾向一氧化碳中毒,说那样脸色绯红,颜值会高些。
很多反智的人就会说了,这是读书多了脑子秀逗了,不读书就不用把人读死。
恰恰相反,这是读书读的少才会有的想法。
精分患者不读书不治疗,就只是个精分,不具有任何天分,照样会自杀自残。
那些推崇死亡的人,也大多没有学会解剖学,没有读过法医学。
如果知道腐败巨人观有多恶心,尸僵尸斑有多丑,保准不会说那种死法比较好这种言论。
并不是很多诗人所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说这话的人,大概是连孩子都没生过,就大发什么人生感叹。
在尊重生命的人眼里,好好活着才是大事。要想好好活着,就要身心健康。如果不能兼有,那心理健康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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