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口味小姐说:“那天我似乎感觉到了不寻常,可没想到有那么不寻常。“
一
重口味小姐最怕无味。吃白粥刷刷放上几勺糖,吃碗面能倒掉半瓶醋。每次吃完她招呼的东西,我都感觉自己吞了一座火焰山。
我一边享受着她无穷尽的犄角旮旯的美食信息,一边也不忘劝她:你还是少吃这么重口味了,往墙上一挂你就是一张川菜佐料图鉴!
她倒从来不以为意,还是扯着嗓门对走远的服务生喊:“加辣加辣哈!”
可有一天,重口味小姐坐在我对面,点了一碗不加辣的小面。我愣得半晌没说出话,看着她僵硬的笑脸,被碗里升腾的热气一点一点融化掉。
二
据她回忆,那是一个飘着草莓酸奶味儿的下午。
重口味小姐无所事事地走在大马路上,突然感应到了上帝的召唤,转身走进了一家面馆。天儿特别热,她好不容易挑了个能同时吹到两台电扇的桌子。
她盯着墙上红底白字的菜单,忽然有些发愣,樱桃色的嘴唇微张又合上,转头向挑面的大妈说,“牛肉面,加辣!”
其实在她开口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一个不知哪来的声音在鬼叫,“不要吃辣了!”
她说:“那天我似乎感觉到了不寻常,可没想到有那么不寻常。“
三秒之后,一个男孩坐在了她对面。重口味小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男孩爽朗地一笑,说:“这儿最凉快!”
“他笑得比我早上喝的草莓味儿酸奶还甜。”
我报之白眼。
五分钟后两碗面同时放在了桌上。重口味小姐准备伸手去拿醋瓶,却看到另一边也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他俩同时抬起头望着对方,对峙一样地保持了几秒,又义无反顾地继续向醋瓶进发。
谁都以为对方会退回去,最后谁都没有。
在醋瓶纤细的把手上面,两只温热的手几乎碰到了一起。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缩回手去,反而各自停滞了一分钟。
他和她最接近的时候,只有0.01公分,她对他一无所知,六个小时以后,她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儿。
“我以前从来不把一分钟当做时间,反正很快就会过去。但其实,一分钟也可以很长,好像在我眼前拆分成六十秒,再散成无数个不安分的光点,从我的皮肤跳到他的指尖,再掉进他灰褐色的眸子里,狠狠地裹上一层草莓味儿的酸奶浆,最后一齐跳回我嘴里。似乎在这一分钟里,我听到了六十句‘I love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