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下午,一抹阳光从阳台透进来,投射在客厅的花木上,一片绿色的花岛忽然间明亮起来,充满了生气。坐在茶几前,紫砂壶里茶香袅袅地升腾,整个心暖暖的,静静的。每一个双休的下午,稍作休眠后,我都会独自一人泡上一壶茶,安安静静地享受茶中的韵味,享受那一缕阳光的暖。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喝茶的。应酬,坐办公室,我基本上都喝白开水。不是茶不好,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感觉。对于我而言,喝茶喝的是人,喝的是心境。没有好的人,没有好的心境,就是浪费茶。不管茶好不好,茶都是有灵性的,人不对心不对,好茶也喝出坏心情,人对心对,不好的茶也可以品出好心境。
所以我宁愿一个人喝茶,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对的人很难,即便找到,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喝茶;在当下的生活环境中也很难得让自己有一个好心境,唯有独处时与茶作伴,才能品出茶的味道品出茶的神韵。当茶的味道出来了,心也就随之进去了;当茶的神韵出来了,人的心也会随之灵动起来。这样的心境就是茶心啊!
其实我并不懂茶,茶有哪些品类我是记不全的,茶道我更是一窍不通。只是在懵懂中让茶与自己一个好心情,享受片刻的宁静与自在。
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与朋友相邀,去了一趟汉韵茶艺。大概在秋冬之交,微雨稍寒。走进茶社,环顾左右,满室书香,一种好安静的感觉,忽然一缕檀香飘来,心恍惚间空了。这时女主人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女子,眼眉流转间却不失灵动。我之所以称之为她女主人,因为我实在不想用老板两个字,这两个字有太俗。
稍作寒暄,宾主落座,她便开始熟练地张罗着为我们泡茶。此时我才认真地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温婉含蓄隐去了很多的尘俗之气,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笑意中尽是温暖与亲和。
她拿出几个大杯笑着说:天气微寒,喝大杯好!大口喝,喝到第七杯,后背出汗,全身温暖,通体舒泰,养颜排毒。就这一句,看得出她还是一个体贴爽快毫不做作的人!
第一壶泡的是熟普。主人本来是准备上生普的,有个说法,世间除了生普无好茶,这是主人的心意,可能听我说喝了生茶容易失眠,她便换上了熟普。主人如此有心倒让我体会出茶的另外一重意境,舍己从人。茶不正是这样吗?舍弃自己的一切,孕育出生命之精华,皆为懂它之人,直至香消玉殒,残渣成泥。主人递过茶,刹那间,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第二壶是黑茶。好像也是我不经意的一说,主人听到心里去了。黑茶是粗茶,并不名贵,但它比较平和,养胃助代谢,算起来是一款平民茶,这倒更符合我的心境。黑茶多为砖茶,高压而成,非常结实。主人用茶钎认真地在茶砖上一点一点地取茶,这时候我问她道,你的茶源一般是怎么来的?主人边泡茶边说,我每年都会出门去访茶。访茶?这我到是第一次听说,于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说访茶就是到茶叶产地去看茶选茶,真正的好茶在大山的深处,而且只有在茶农的茶园里才能买到真正的好茶。茶的好坏取决于很多条件,土壤、气候,长势,制作工艺,存放条件和年限。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原材料,所以只有到现场认真考察才能找到好茶。访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有时候为了买到上好的茶要走很长的山路,有些山路是不通车的,完全靠两条腿,日晒雨淋是常事,出去一趟,不管搽多少防晒霜,依然晒得像黑人,脸上褪一层皮。到了茶园,还要入乡随俗,吃在茶园,住在茶农家里。有些茶农的木楼上面住人,下面拴牲口,臭气熏天,常人是难以忍受的。
女主人一边泡茶,一边娓娓道来,似乎轻描淡写,也似乎非常享受那样的过程。然而我心里在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坐在茶室里就是一个妙人,居然能够吃得这样的苦,换作我这个大男人也未必能够做得到呢!再品那一杯杯的茶就显得更加生动,醇香馥郁了。在这样一个阴雨的午后,除了满心的钦佩,心已经被融化在这满室的茶香里,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当我们作为茶客坐在这清净脱俗的茶社里,享受这口口茶香的时候,却并不知道,原来一壶好茶的背后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付出!作为一个女人,她付出的不仅仅是辛劳和汗水,而且还要牺牲自己的美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我不禁羞然,这才是真正的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