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零年丰

    西秦王宫。

    “依照后宫规矩,姑娘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后前往养心殿侍奉王上,明日下达诏书公布姑娘品阶,姑娘今日需得用心伺候。”掌事嬷嬷接仙乐坊头牌青黛姑娘回宫。

  “多谢嬷嬷指教。”青黛软语回道。

  一阵繁复宫中规仪之后,青黛进入养心殿。

  “姑娘,喝了这碗参汤,王上尚在勤政殿批阅奏章,晚些时候才会过来。”掌事公公将汤碗递与青黛。

  “有劳公公。”青黛喝下参汤,将空碗放在案盘上。

    掌事公公端着案盘退出屋外,青黛独自环顾养心殿,红罗香帐随风摆动,屋内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松木味道,屋内摆设简洁,徒留空旷之感。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渐渐睁不开眼,不自觉的歪倒在宽大的睡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黛睁开眼睛,屋内已是一片昏暗,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光影,她觉得脑袋沉重,四肢乏力,拿手指揉搓着眼睛,却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被扣上了手环,手环上缀有铃铛叮当作响。她坐起身来,发现不仅仅是双手,脚踝上也被扣上了脚环。

  “这是怎么回事?”青黛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她摸向自己的脖颈,脖颈上亦是扣着铁环,她碰到脖颈上的铃铛。

  青黛有些慌了,她发不出声音,全身气息受阻,无法运动内力,养心殿里依旧只有她一人,她慌慌张张跑出屋外。

  屋外侍卫拦住青黛,“王上有令,姑娘不得出养心殿”。

    青黛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比划着,身上铃铛随着叮叮当当,侍卫却是不理,只是不许她出养心殿。她尝试着想摘下铁环,却是徒劳,依旧严丝合缝的扣在自己身上,她连缀着的铃铛都扯不断。

    深夜时分,王上公西丰年走进养心殿,青黛急忙迎上前去。

    公西丰年看着青黛满脸焦虑,害怕又期待的迎向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向猎人。他伸手拨弄着青黛脖子上的铃铛,“泽兰公主重新回到王宫,感觉如何?”

    青黛听到他的话,呆在原地,眼中只剩诧异和恐惧。

    “我命医师封住公主的哑穴以及四肢经脉,银针埋在铁环之下,这铁环亦是特意为公主打造,金刚所制,锁扣紧密契合,公主不必费心思量,安心静养即可。公主还是住在落雁轩可好?虽不得见妍妃沉鱼落雁之风姿,本王见公主之神貌,亦可想见一二。”

    青黛没想到自己隐瞒十几年的身份早已被他知晓,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来人,送黛妃去落雁轩,没有本王允许不得出落雁轩半步。”公西丰年命令道。

    青黛自小随哥哥辗转各地,躲避朝廷的追杀。那时她还未化名青黛,她是泽兰公主,是前朝西羌王朝的公主。十八年前,公西家起兵叛乱,攻入王宫,成立西秦王朝。彼时杜泽兰尚在襁褓之中,母妃妍妃抱着她趁乱逃出王宫,母妃在逃难中病重而亡,从此她跟哥哥杜泽泻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她成日勤奋练功,练琴,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助哥哥夺回王位。可是筹划了这么久,依着哥哥的计划,化名青黛入王城内最大的乐坊仙乐坊,成为头牌,引起王室兴趣,借机勾引王上,终于把自己送进王宫,以为可以在王宫内有些作为,跟哥哥灵应外合,完成复辟大业。

  入宫第一天,青黛就成为一个不能言语无法运用内力被禁足在一方别院的无用之人。

  诺大的落雁轩,只有一位年长的桂嬷嬷进出负责日常饮食起居,青黛每天无所事事坐在落雁轩门口看着一路之隔的荷花池里的荷花。

  青黛的母亲原是洛水河畔的一名采莲女,前西羌王微服巡游,在洛水河上见着河边这位身姿曼妙的采莲女独坐孤舟,身着蓝衫,在重重荷叶中低头采莲,西子浣纱的美态大概如此。西羌王将她带回王宫,在后宫挖出一个诺大的荷花池,并在荷花池边建了这栋落雁轩。

  青黛看着荷花池的荷叶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映日荷花别样红”,再到“留得残荷听雨声”。她想画这一池荷花,可是手腕虚浮,无法用力,满纸荒唐。她想去池边采一朵莲,却被侍卫拦住,仅仅这一路之隔,她从未能亲手抚摸过任何一朵莲花。

  起初,宫中妃子侍女走过这条路,对她斜眼打量,碎碎细语,她们甚是不解,这位从民间入宫的女子第一晚做错了何事,惹的王上大怒,将她重罚囚禁在此。一位容貌艳丽满脸傲慢品阶颇高的妃子站在青黛面前,嘲讽说道,“一个民间勾栏场所的女子,居然妄想攀上枝头变凤凰,如今这滋味如何?”

    青黛不能言语,只是平静看着这些幸灾乐祸的女子。一段时间后,宫中便也习惯了落雁轩门口时常坐着一位女子,似乎成为这后宫一个常态。

    深秋时候,内侍工人将荷花池内残荷打捞干净,荷花池只剩一池空荡荡的死水。

    冬日午后,青黛见着那位傲慢的妃子抱着一只黑色狸猫走过荷花池,那只狸猫挣扎着要跳出她怀中,似乎是抓伤了她的胳膊,那位妃子大怒,将狸猫摔到地上,一脚踢进荷花池,狸猫在水中嘶叫挣扎。

    青黛奔向荷花池,跳进河内,想捞起狸猫。她从初夏到深秋,习惯了铁环加于身上的重量,可是当她跳入荷花池,她还未接近狸猫,铁环已将她深深坠入河底。

    落雁轩的侍卫一时不察,这位黛妃向来安静,不知她为何突然跳入荷花池,急忙跳进荷花池内将她从池底捞起。

    青黛大口吐出池水,喘过气来,指着狸猫,央侍卫救那只狸猫,侍卫并不知她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将青黛架回落雁轩。她在桂嬷嬷手掌上比划着猫,桂嬷嬷出门去看,回来告知她,那只狸猫已经被淹死了。

  掌事公公向王上禀报,落雁轩那位姑娘跳入荷花池,侍卫虽将姑娘救起,姑娘感染风寒,这几日已是重病不起。

    公西丰年放下手中杯盏,“才半年就坚持不住了。”他决定去落雁轩看看。

    桂嬷嬷急忙上前请安, “奴婢见过王上。”

    “医师怎么说?”公西丰年看着床上蜷缩一团只露着半张红扑扑的脸的人儿。

    “禀王上,医师说戴妃身染风寒,因体内气息受阻,寒气淤积体内,若不能取暖排除寒气,恐怕难以撑过这个冬日。”桂嬷嬷如实禀告。

    “这屋内火炉呢?”公西丰年待了片刻只觉得屋内阴冷潮湿。

    “禀王上,内务府并未给落雁轩划拨火炭。”桂嬷嬷答道。

    公西丰年皱眉,他伸手探向青黛额头,她额头滚汤,浑身微微颤抖。他掀开被子,将青黛抱回养心殿。

    青黛在暖气十足的屋内醒来,她睁眼看着屋内摆设,认出是自己第一天入宫待的地方,屋内依旧只有她一人。她有些慌了,想下床出去看看,可是床边没有鞋子,她只得赤脚下地。她打开屋门,这次没有侍卫拦着她,她往屋外走,却不知道要走向哪里,沿着走廊走了几步,掌事公公向她疾步走来。

  “见过黛妃。”掌事公公见礼道。

    青黛不明所以,只得站定看向掌事公公。

  勤政殿的门打开,公西丰年大步走过来,青黛看着他走向自己,默默的往后退。

    公西丰年低头看向她的脚,纤纤细足,白里透红,他皱眉命令道,“回屋。”

    青黛转身走回屋内,拥着被子盖住脚坐在床上。公西丰年坐到床边伸手摸向他额头,青黛吓的往后一缩。

    “别动。”公西丰年摸着她额头温度,退烧了。

    “饿了吗?”他看着青黛清瘦的脸颊,嘴唇干涩发白。

    青黛不自觉的点头。

    掌事公公将鞋子送进屋内,低声问道,“王上该用膳了。”

    青黛饿了许久,吃了一碗热粥,觉得通身舒畅,满足的晃了晃头。吃完后,跟着掌事公公回落雁轩,走出屋外,看到满天雪花,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花,从天空飘飘然左右摇摆着飘落下来的雪花,她伸手接着雪花,看着这落在自己手掌上的白色晶莹小花,满心欢喜的转身抬手给身边人看。只是她看到身后的掌事公公,以及几步之外的公西丰年,默默的收回手疾步往前走。

    青黛回到落雁轩,意外的落雁轩的屋内亦是暖气十足。

    “黛妃回来了。”桂嬷嬷迎上去。

    青黛冲她笑笑,指着火炉。

  “王上前日来落雁轩之后,内务府便送来了许多火炭。”桂嬷嬷解释道。

    青黛蹲在火炉边许久看着忽明忽暗的火焰。

    第二日清晨,桂嬷嬷推门进来送早餐,青黛看到屋外满眼白色,兴冲冲的冲出去。她第一次看到庭院,桌椅,屋檐,树木都被白茫茫的雪花盖住,连荷花池都被积雪覆盖着,天地苍茫一片,走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响,有趣极了。

    桂嬷嬷从屋内拿出披风给她穿上,“黛妃身体还未痊愈,不可受冻,回屋里吧。”

    “第一次看雪。”青黛笑着在桂嬷嬷手里比划着。

    “整个冬天会下好几场这样的大雪,黛妃可以慢慢看。”桂嬷嬷看着这个满脸新奇的可怜姑娘。

  “堆雪人。”青黛央求着桂嬷嬷。

  “我们先吃完早饭,热乎乎的再堆雪人好吗?”桂嬷嬷觉得自己在哄孩子。

    青黛点头,回屋用餐,然后跟桂嬷嬷一起在院子内堆了个等人高的雪人。

    往后的日子里,青黛最大的乐趣是站在落雁轩的门口,看着王宫后花园里来去匆匆的脚步,猜着谁会摔倒,看到人家摔倒她便偷偷乐着。再后来,有人往荷花池里走,青黛惊呆了,她们居然可以走在荷花池上。

  “天气寒冷,荷花池水面冻住,冰层够厚,人便可自如在冰面上行走。”桂嬷嬷解释道。

    青黛满脸期待,很想自己能走到冰面上,能感受到池面冰层的厚度。她只能站在门口直呆呆看着妃子宫人在冰面上滑冰,旋转,跳舞。

    这天辰妃邀着王上在荷花池滑冰,辰妃自恃舞姿曼妙,每年都要在冰面上为王上舞上一曲。青黛听着那伴乐是《解忧曲》,舞曲相融,白茫茫一片中,辰妃红衣飘逸,确实赏心悦目,光彩照人。一曲舞毕,青黛拍手称好,她感受到王上转头投射过来的眼光,急忙退回屋内。

  第二日,青黛依旧忍不住站在门口看向外面,她看见王上向这边走来,又是急忙退回屋内。不一会儿,公西丰年走进屋内。青黛不知所措的站在屋内,他环视四周,看到桌上画作,伸手拿起画纸,青黛扑上去想抢下画纸,公西丰年却是侧身避开,仔细看着画作。青黛十分难堪的立在一旁。

  “这是小朋友作品吗?”公西丰年打趣道。

  青黛满脸不乐意收起画作,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铃铛叮叮当当响着。

  “你是说,因着铁环,否则这不是你正常水平?”公西丰年笑道。

  青黛看着他,认真的点点头。

  “跟我出来。”公西丰年说着走出屋外。

  青黛不明所以的跟在身后。

  公西丰年走到河边,示意她可以下河。

  青黛小心翼翼的走到冰面的,蹲在冰面上,用手敲着冰面,她想看看这冰层有多厚,却根本敲不动。

    “会滑冰吗?”公西丰年问道。

    青黛抬头看着他,摇摇头。

    掌事公公送来冰鞋。

    “穿上它,我教你。”公西丰年穿上冰鞋。

    青黛有些迟疑。

    公西丰年穿好自己的冰鞋,附身要帮青黛穿鞋。青黛吓的连连后退,自己手忙脚乱的穿好鞋,可是她穿上鞋后都站不稳,呆坐在冰面。

    公西丰年抓着她的手拉起她,让她握着自己的手保持平衡,拉着她在冰面滑行。青黛感觉自己冲破了空气,耳边只剩刺喇喇的风声。公西丰年滑的越来越快,青黛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松开。滑过两圈后,公西丰年放开青黛的手,教着她保持平衡,一步一步慢慢滑动,最初几步青黛摇摇晃晃,公西丰年伸手护着她,不让她摔倒,慢慢的可以滑出几步距离,她高兴的直拍手。

  “王上!”岸边传来娇媚的喊声,辰妃赶到荷花池,婢女为她穿上冰鞋。

  “王上来滑冰,怎么能不叫上臣妾呢?”辰妃娇嗔着,滑到公西丰年身边,挽着他的手。

    “辰妃来了。”公西丰年抚摸着辰妃的手,对她低头笑道。

    “我们再滑两圈吧。”辰妃拉着公西丰年的手,滑向远处。

    青黛小心翼翼的独自往河边滑去,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一下,失去平衡,膝盖重重的跪倒在冰面,顿时一阵麻痛。

    “哎呀,黛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奴婢扶你。”辰妃的婢女笑着蹲下身要扶起青黛。

    青黛推开她的手,坐在冰面上,脱下冰鞋。桂嬷嬷急冲冲走过来扶起青黛,青黛一瘸一拐的走回落雁轩。

    桂嬷嬷扶着青黛坐在火炉边,挽起她裤腿,膝盖已是青紫一片,渗出点点血丝。青黛终于忍不住,大颗眼泪滴落下来,全身颤抖着哽咽。

  ”奴婢去要些跌打药回来。“桂嬷嬷匆匆走出落雁轩。

  公西丰年随着辰妃滑行在冰面,余光瞟到青黛摔倒,瞟着她一瘸一拐走回落雁轩,又见着桂嬷嬷急匆匆走出落雁轩,终于按捺不住,离开冰面,走进落雁轩。

  他见着青黛坐在火炉边,裤管撸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小腿之上触目惊心的青紫一片。青黛泪眼婆娑的看向他,转头急忙放下裤管。

    “见过王上。”桂嬷嬷拿着药酒进来,跪在青黛身边要为她抹药。

    公西丰年拿过她手中药酒,蹲在青黛身旁,“我来。”

    桂嬷嬷退到一边,青黛看着他,畏畏缩缩的往后挪。

    “别动。”公西丰年挽起青黛裤管,为她上药,青黛痛的微微颤抖,眼泪大颗的落下来。

    “这几日乖乖待在屋内,不许站在外面,等腿好了带你去宫外滑雪。”公西丰年说着,把青黛抱上床,离开落雁轩。

    过了近半个月,青黛膝盖渐渐痊愈,已是活动自如。

    “黛妃,请随老奴这边走。”掌事公公午后来宣青黛。

    青黛随着掌事公公,入宫后第一次走出后宫。后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掌事公公扶着青黛上车。

    青黛上车,见公西丰年坐在车内,想转头逃开,公西丰年拉着她的手拽入车内。青黛缩在角落里,挑开窗帘看着窗外,看着马车驶出王宫。寒风吹进车内,青黛冻的直咳嗦。

  “放下车帘。”公西丰年命令道。

    青黛懦懦的缩回手,低头看着脚尖。马车行驶一段时间,终于停下来。

    马车停在半山腰无法继续上行,青黛跟在公西丰年一步一步往上爬,整个山川河谷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青黛一步步踏在雪地上,她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脚上的铁环越来越重,她越来越迈不开步子。她看着公西丰年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还要走多久。

    青黛实在走不动了,站在原地不动。

    公西丰年转身看着青黛气呼呼鼓着嘴,折回到她面前,“走不动了?”

    青黛点头。

    “上来。”公西丰年蹲下身子,示意青黛爬上自己后背。

    青黛依旧站着不动。

    “不然你就自己走到山顶。”公西丰年回头看她。

    青黛看着远处的山顶,又看着公西丰年宽厚的背,默默趴到他后背上。

    公西丰年背起青黛,一步步走到山顶。整个西秦王城都在脚下,红色高墙的西秦王宫分外夺目。青黛想这就是哥哥要夺回的江山,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哥哥是否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公西丰年带着青黛坐在雪橇上,从山顶滑下来。青黛第一次滑雪,随着雪橇冲下来,两边的树木急速后退,雪花四溅,刺激极了。青黛张开双手,她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声来。他们滑到山底河面上,又沿着河面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滑到下游的一个村庄。

  公西丰年带着青黛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家农户。

  “公子来了。”农户开门招呼。

  “冯伯,今年可好?”公西丰年笑着问好。

  “好好,都好。”冯伯看到站在身后的青黛。

  青黛进屋,点头笑笑算是问候。

  “老婆子,公子来了,快去杀鸡。”冯伯引他们进屋,又高声说道。

  “公子来啦,呀,今年还带了个姑娘,这姑娘真俊。”一中年农妇从里屋走出来,笑眯眯看着青黛。

  青黛听不太懂他们的话,歪头看向公西丰年。

  “冯婶夸你漂亮。”公西丰年笑道。

  青黛羞涩笑笑,在公西丰年手上比划着,“好看”,又指向冯婶。

  “她说冯婶也好看。”公西丰年说道。

  “哎哟,都老婆子喽,你们坐,我去杀鸡。“冯婶笑着往里屋走。

  公西丰年拉着青黛坐在火坑边,冯叔招呼着端上热茶。

  “冯伯,今年收成可好。”公西丰年接过热茶递给青黛。

  “今年还行,夏天干旱水稻有点损失,不过今年小麦收成不错。”冯叔也坐在火坑边。

  “今年税收可有超收。”公西丰年又问道。

  “没有,去年那个贪官听说被王上法办了,今年换了个清官,老百姓都说好,总算是过个安稳年。“冯伯笑道。

  “这是今年的红薯,你们尝尝。”冯伯从火坑里刨出两个红薯。

    青黛伸手接过红薯,又被烫的立马扔到地上。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烫着了吧。”冯伯捡起红薯,笑道。

    公西丰年掰开手中红薯,分给青黛一半。青黛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红薯,小口尝了一口,软糯香甜,笑眯眯的向冯伯点头道谢。

  “老头子,来生火。”冯婶在里屋喊道。

  “哎,来了!”冯叔应着。“你们坐,我去搭把手。”冯叔起身往里屋走。

  “冯伯儿子在兵营当兵,家里农活就老两口忙活。”公西丰年给青黛递杯水。“有一年受伤了,冯伯把我从河里捞起来,此后每年都会来冯伯家坐坐,冯婶做的烧鸡味道一绝。”

    青黛放下水杯,闻着香味,想去里屋后厨看看。

    后厨烟雾缭绕,冯婶在灶前忙活,冯叔在灶下添火。

  “哎呀,姑娘你快出去,这里烟大,别呛着你。”冯婶看到青黛伸头进屋,急忙拦着。

    青黛却是看着什么都新奇,那么大的锅,热气腾腾的,灶下火光映着冯叔满脸通红。

  “冯婶,让她看看吧,她都没见过。“公西丰年在她身后笑道。

  青黛蹲在冯叔旁边,看着灶膛里的柴火,拿着木柴想往里塞。

  ”姑娘,小心,可别让火星子溅到衣服上。“冯伯提醒道。青黛穿着猩红的羊毛披风,做工精致。

  青黛点头。

  冯婶把鸡烧上,又手脚麻利的洗好蔬菜,让冯伯再点起一个灶。

  ”我们出去吧,别在这儿添乱了。”公西丰年退出厨房。

  青黛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冯婶端着餐盘出来,招呼着吃饭。烧鸡,烧肉,炒青菜,鱼冻,咸肉,摆了一桌子。

  “这是今年新酿的米酒,公子尝尝。”冯伯拿着酒壶酒杯,也给青黛倒了一杯。

  青黛喝了一口,醇香可口,喝的直摇头晃脑,对着冯伯竖起大拇指。

  “姑娘喜欢,那多喝点。”冯伯笑着又给青黛倒了一杯。

  青黛举着酒杯敬了冯伯一杯。

  “来,吃菜,尝尝冯婶的手艺。”冯婶把鸡腿夹进青黛碗里。

  青黛连连点头道谢,吃着鸡腿,笑眯眯的对冯婶竖起大拇指。

  “这姑娘真招人疼,公子可要好些待她。”冯婶看着青黛,一脸怜惜,可惜了不会说话。

  “是,冯婶说的是。”公西丰年往青黛碗里夹菜。

    青黛抬头笑嘻嘻的看了眼公西丰年,接着低头吃菜。

    酒足饭饱之后,青黛满足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

    掌事公公前来敲门,”公子,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冯伯,冯婶多谢招待,我们该走了。”公西丰年道别。

    “好,好,天寒路滑,公子小心。”冯伯送到门口。

    “冯伯请留步。”掌事公公往冯伯手里塞了颗金锭。

    月华如水,这清冷的月色笼罩着整个王宫,夜深人静,唯有零落的脚步声以及青黛身上的叮叮当当的脚步声。

    青黛回到落雁轩,一切如往常。

    除夕夜,王宫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就连落雁轩的门口都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各宫妃子前往勤政殿共享团圆饭,青黛坐在最角落,埋头用膳,并不理会席宴上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各位妃子语中含刺的闲谈。

    “臣妾新作了首曲子,想为王上歌一曲,请王上品鉴。”一个清丽的妃子起身作揖。

    “鹂妃的好嗓子,本王可要好好听听。”公西丰年笑道。

    “听说黛妃在勾栏苑一曲拨得王上欢心,这未曾听过妹妹琴音,不如妹妹跟鹂妃合奏一曲如何?”辰妃斜眼看向青黛。

    “是啊,我们也想见识黛妃的琴艺。”众人附和道。

    “来人,把我的焦尾琴拿来借妹妹一用。”辰妃命令道。

    青黛看向公西丰年,公西丰年并未言语。

    宫人将焦尾琴置于青黛案前,青黛摸着琴弦,已是九个月未弹琴,一时手痒拨动琴弦,只是终究一曲未了,因手指用力,筋脉触及手腕处的银针,疼痛无力,难以继续,青黛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苦笑着,“真是个废物。”

    “原来黛妃琴艺不过如此。”辰妃讥笑道。

  “送黛妃回落雁轩。”公西丰年沉声说道。

    青黛回到落雁轩,桂嬷嬷迎上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青黛在桂嬷嬷手掌比划着,“累了,睡会儿。”

    “好,好,我在屋外候着。”桂嬷嬷看青黛一脸落寞,不再言语,退出屋外。

    青黛关好门窗,封死出气孔,看了眼火炉,躺到床上,想着“就这样吧,放弃吧。”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睡不醒结束此生,只是公西丰年晚宴之后回养心殿绕路落雁轩,推门见屋内烟气缭绕,青黛已是昏迷不醒,将她抱回养心殿,急召医师进宫。

    青黛醒来,见公西丰年坐在床边,心生无奈。公西丰年见她醒来,眼中不再是一贯的惧怕闪躲,只剩凄凉,心中似乎被石头压了一下踹不过气来。他起身命人盛参汤来。

  公西丰年将参汤端在青黛跟前,青黛不肯喝,伸手将汤碗摔到地上,参汤洒了一地。公西丰年又端了一碗参汤,自己喝了一口,掰过青黛的脸,对嘴喂在她嘴里,青黛拼尽全力挣脱不开,狠狠咬破公西丰年的嘴唇,一股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口腔内。公西丰年气急,捏着青黛下颚,把碗中参汤灌进青黛嘴里,青黛呛的直咳嗽,衣襟被参汤打湿,贴着胸前,勾勒出她胸前曲线,公西丰年看着青黛,呼吸急促,血气上涌,不顾青黛苦苦挣扎强要了她。

  “你是我的,我要你活着,就不许死。”公西丰年在青黛耳边狠狠说道。

    公西丰年命桂嬷嬷寸步不离的守着青黛,又往落雁轩派了两个粗使婢女。青黛心如死灰,不吃不喝呆坐着。

  其中有个婢女,往落雁轩送食盒时,趁桂嬷嬷张罗饭菜时,往青黛手里塞了个纸条,默默拿着食盒退出落雁轩。

  青黛打开纸条,“兰儿”,是哥哥的笔迹。

    第二日,那位婢女再来送食盒,青黛一直盯着她,婢女对她作揖,“奴婢茜草,见过娘娘。”

    第三日,茜草往她手里又塞了个纸条,“虎符图案,交与茜草。”还是哥哥的字迹。

    公西丰年隔了三日来看青黛。

    “这几日可有好好吃饭?”他满眼柔意看着青黛。

    “启禀王上,这两日娘娘虽吃的不多,却都是按时用膳。”桂嬷嬷跪地答道,她因一时看管不慎,险些赔了性命,这些时日一刻不敢松懈。

    “初七王城有大集,到时带你出去逛逛可好?”公西丰年柔声对青黛说道。

    青黛点点头。

    初七王城大集,家家户户都出门看热闹,整个王城集市人声鼎沸,行人接踵而至,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商贩的叫卖声,行人互相拜年祝福声,杂艺表演的配乐声以及看客的叫好声汇成一团。

  公西丰年拉着青黛在人群中穿梭,带着她看杂艺,品尝小吃,高高兴兴在市集上转悠。青黛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挣开公西丰年的手,挤进人群,可是那个人影已消失不见。

    “你看到他了?”公西丰年站在她身后。

    青黛转身看着公西丰年,吓的连连后退。

    “走吧。”公西丰年走上前,拉着青黛,往王宫走。

    “这几年西秦百姓日子过得还算太平,若是你哥哥,他是否能做的比我好?”公西丰年看着青黛问道。

    青黛不能言语,可是若是她能言语,她亦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哥哥费尽心力要复辟西羌王朝,夺回自己的江山,可是这江山的百姓如何,哥哥大概还未考虑到。自己在落雁轩近一年,没有机会接触到哥哥安排的细作,却在自己寻死之后这细作能轻易接触到她,恐怕也是公西丰年故意为之。他甚至能掌握哥哥的行踪。青黛心生寒意,担忧哥哥的安危。

  青黛随公西丰年回到王宫,对着公西丰年行跪拜大礼,长跪不起,如今,她只求公西丰年能放过哥哥性命。

  公西丰年看着俯身跪在自己面前的单薄身影,她在落雁轩这一年,宁愿熬着这三百多个不能言语的孤独日夜,宁愿死,也不肯跪地哀求,求他放过自己,甚至都不曾谄媚一些,求他解开自己身上铁环。

  公西丰年拽起青黛,拉着她走进液华池。这液华池因着地热而建,四周炭火加热,冬日汤池温度依旧炙热,公西丰年疲乏时总是来这儿祛寒解乏。

  他跳进液华池,眼神轻佻的看着青黛。

  青黛无奈,脱下衣衫,踏进液华池,她在仙乐坊,嬷嬷教了她许多挑逗男人的法子,原来这些,终究还是要用上的。

  公西丰年看着青黛白皙的皮肤上,因自己除夕之夜的冲动,留下斑斑青紫伤痕,她向自己走来,用身体笨拙的讨好自己。

  “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便饶过他性命。”公西丰年咬牙切齿说道,他看着青黛两行清泪滴在水中。

    青黛依旧被幽禁在落雁轩,似乎与寻常无异,只是那位叫茜草的婢女再未出现,她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昏睡不醒。桂嬷嬷看这样子,心有猜疑,怕有闪失,向掌事公公禀告,请医师来诊脉。

  医师为青黛诊脉后,向公西丰年禀告道,“娘娘已怀有身孕,可是她筋脉被封,血气不足,如此下去,恐身体不支,大人以及胎儿都有危险。”

  公西丰年疾步走进落雁轩,将青黛抱在怀里,解开她身上铁环,命医师取出银针,青黛只觉得气息顺畅,一下子畅快了许多,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公西丰年,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我们要有孩子了,这江山是西秦的,也是西羌的,好不好?”公西丰年满心欢喜看着青黛。

  青黛却有些害怕,害怕这个孩子的出现,更害怕若是哥哥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会一定气急了。

  公西丰年又多派了宫女伺候青黛,每日按照医师开的方子为青黛调理。辰妃以及宫中其它妃子听闻青黛怀有身孕,特意前来探望。

  鹂妃给青黛送了碗参汤,在青黛耳边低声说道,“泽泻要我亲眼看着你喝下。”

  青黛惊到站起看向鹂妃,“你可知道,我若喝下这参汤,王上必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这是他叫我做的事。”鹂妃看着青黛,满眼恨意。

  青黛看着这个打扮清雅,日常在后宫不甚起眼也不争宠的妃子,不知她是何时与哥哥结下的缘分。青黛拿起汤碗,一饮而尽。

  后宫传闻,鹂妃嫉妒成狂,用药毒杀黛妃,黛妃身中剧毒昏迷不醒,腹中胎儿小产不保。王上将鹂妃打入地牢等候发落,寻遍天下名医为救黛妃性命。

    “娘娘所中之毒,恐为毒谷之毒。毒谷研制愈发难找到解药,臣等惶恐。”医师跪地禀报。

  “叫毒谷的人来。”公西丰年命令道。。

  “江湖规矩,毒谷只制毒药,不给解药。”医师解释道。

  “本王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去把毒谷的人叫来。”公西丰年大怒。

    “王上,江湖之人,恐强迫不得,毒谷谷口设有机关和毒气,一般人没有允许恐怕也未能活着闯入毒谷。”医师早已听闻毒谷向来随性,不趋附与权贵势力,何况现任毒谷谷主自身身中剧毒在谷中调理,更是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西秦王城。

  “你们这群废物。”公西丰年气急,他抱起青黛,直奔毒谷。

    毒谷侍女香茹拦在谷前,“公子请去医谷求医,这里是毒谷,只管用毒,不管救人。”香茹说完自回谷中。

  公西丰年探着青黛气息微弱,再也支撑不到医谷,硬闯毒谷,待他冲破机关进入谷里,已是身中毒气,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青果听见动静,走出屋外,俯身探两人脉息,“呀,这人还真是不怕死,闯进来了呢,两个长的好看的人呢,香茹,快帮我把他们抬进屋去。”

  香茹站着不动,这坏了毒谷规矩,却见苏木冲她点头,无奈只好动手帮青果救人,嘴里嘟囔着,“这又不是医谷。”

  青果笑着道,“我是医谷的人啊,怎能见死不救呢。”

  “那你回医谷去。”香茹不服。

  “好啊,只要苏木肯跟我回去,早就回去啦。”青果却也不恼。

    公西丰年醒来,见身边青黛一直未醒,急的奔向屋外找人,正撞上青果端着药碗进来。

  “你醒啦,先把这个喝了。”青果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起其中一碗递给公西丰年,然后去为青黛把脉。

  “她何时能醒来?”公西丰年大口喝完药,走到跟前问道。

  “她气息受阻,又受小产之损,需得慢慢调养。”青果看着这个跟苏木年纪相仿的男子,眉头紧锁,眼中自带威严。

  “多谢姑娘相救,姑娘有任何要求,在下一定满足。”公西丰年道谢。

    “再说吧,先救人吧,还是得苏木来看看才行。”青果说着走出屋外去唤苏木。

    公西丰年见着那个白衣男子,身形消瘦,被青衣女子拉着走进屋内,无奈为青黛把脉。青衣女子将自己写的药方递与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提醒她增减几分,她连连点头,抬眼看男子的眼神满是依赖和崇拜。

  青黛醒来,见公西丰年一脸憔悴守在床边,她看着陌生的房间,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公西丰年抓着她的手,转头大喊,“大夫,大夫,她醒了。”

    推门走进来一个青衣女子,笑语盈盈的看着她,“你终于醒啦。”

  “这是哪里?”青黛不明所以。

  “这是毒谷,这位姑娘救了你。”公西丰年低声说道。

  “原来哥哥真的要杀我,”青黛垂目。

    “你是说是你哥哥下的毒?你哥哥真坏。”青果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却是掩不住的五官艳丽的女子。

    “不许你说我哥哥。”青黛抬头瞪向青果。

    青果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为她把脉之后,走到屋外。

    “你带了多少人来这儿,哥哥有一批死士,若是知道你在这儿,恐怕。。。”青黛焦虑的看向公西丰年。

    “你在担心我。”公西丰年看着青黛笑道。

    “我们快走吧。”青黛不敢看他,起身下床,只想尽快离开,躲开哥哥的追杀。

    “别怕,没事的,御林侍卫想必早已赶到,你哥哥伤不到我。”公西丰年安抚着。

    “那你也不要伤我哥哥。”青黛祈求着。

    “他要取你性命,你还护着他。”公西丰年气急,陡然抬高声量。

    “都是我的错,哥哥一定以为我背叛了他。”青黛神色黯然。

    “多谢两位相救,两位有任何要求,在下一定尽力满足”。 公西丰年扶着青黛道别。

    “嗯,我们需要一些药材,你若是能提供一二那就最好不过了。”青果递给公西丰年一个单子。

    “好,在下一定命人搜集药材,送往贵处。”公西丰年收起单子。

    青黛随公西丰年回到王宫,她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哥哥,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阻止这场争夺,又或者在这场争夺中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她只是不希望双方受伤,也不希望百姓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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