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晨
1.
刘伟等了很久。
他的二手比亚迪在大学城停下，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待乘客，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手机里冰冷的女声提示他，乘客正在赶来，请耐心等待。
刘伟伸了个懒腰，倒也不着急，接下来的行程本来就很漫长，再加上大中午的，他不免有些犯困。
又过去了几分钟，车门被敲响了，一个女孩子气喘吁吁的站在了车门外。
“师傅您久等了。”她说，“化妆耽误了一点时间，实在很抱歉。”
透过车窗，刘伟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样：精致的妆容，露肩装，破洞牛仔裤。
“没事，你先上车吧。”他露出温和的笑，看起来不急不躁。
女孩上车后便靠在后座，拿着手机在和谁聊着天，刘伟也不说太多的话。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大学城，朝着B市开去。
2.
张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
她匆忙的吃过饭，打开手机，告诉朋友自己可能要晚点到。
“你现在才醒来？”朋友很是惊讶。
“睡太晚了。”她说，“你们等等我，我坐顺风车过来吧。”
“那你注意安全啊，前阵子还有人出事呢。”
“放心。”
她开始化妆，顺便发布了行程：顺风车，从A城去往B城。
一个小时之后之后，她上了车，然后接着在群里和朋友们聊天，计划着今天晚上的聚会内容。
“司机人怎么样？”朋友甲问她。
“挺好的，我迟到了好几分钟他都没生气。”张婷发了一个表情包，“一切OK。”
“那就好，我们在B城步行街等你。”
张婷不太明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网约车成了所有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她坐过的网约车，车主人都很好，有的人会和她讲故事、聊家常，也有人会夸她漂亮，遇到向她询问微信的，她也只会笑着拒绝。
偶然发生的一两件事故并不能说明问题，老鼠屎不管在哪个行业都存在，总不能都一棒子打死。
前几天在高铁上提不动行李的时候，还有好心的小哥哥帮她提东西，这个世界上，好人总归还是占大多数的。
这样想着，张婷觉得窗外的景色都变得好看了。
3.
刘伟的手机响了两下，他看了一眼手机，是本地车友群的消息。
“你们今天遇到美女了吗？”昵称叫“幸运星”的人似乎急不可耐，刘伟记得这是前几天刚刚入群小伙子。
两秒钟后，昵称名叫“天马行空”的人回复道：“美女倒是有，全都高冷的很，就是不上套。”
刘伟放下手机。
确实，这座城市从来不缺美女，只是，又好看又好搭讪的女人的确不多。
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所以开了两年车，连一个微信都没要到过，着实有些让人恼火。
这是从小就决定了的事情，后来辍了学，自己创过业，失败之后就变得更加不喜欢说话了，不过这样也好，认识的人都夸他老实。
“这么远是去干嘛呢？”他想了很久，还是开口说话了。
“去找朋友玩。”女孩回答道，仍然是低着头，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这也正常。刘伟看了一眼镜子，看起来不帅也没有钱，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那个势利眼的女人觉得他太穷，恋爱没多久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刚黑下的手机屏又亮了起来，群主“乘风破浪”发言道：“钓鱼懂吗？不要着急，慢慢来，做我们这一行的还怕泡不到女人？乖乖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
群里响起一片赞同之声。
几分钟之后，一个昵称叫“小鑫”的人发言道：“我接到个女人，长得还不错，要怎么搞？”
“看你想委婉点还是直接点。”马上有人调侃道。
“怎么个委婉法？怎么个直接法？”
“委婉就是要微信，慢慢发展。”群主插话了，“直接点就是带她到偏远点的地方占占便宜。”
“我要是你就直接就地正法了。”又有人开玩笑似的说，“机会难得，不要怂。”
“对啊，一般人是不会报警的，女人都会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
“上啊。”
“不上不是男人。”
……
跟风的人络绎不绝。
刘伟等了两分钟，随后单手拿起手机，用本地方言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我也接到个美女。”
4.
张婷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车窗外的环境有些陌生，手机定位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司机：“师傅，你这是要去哪里？是不是走错道了？”
“哦……还要去前面接个人呢。”司机说。
她赶忙在朋友群里发了个定位，“司机说要去接个人，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到。”
“你不会被拐到山里去吧？”朋友乙开玩笑道。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劲赶紧下车。”朋友甲表示关切。
“是啊，现在的网约车不安全，我们都在步行街等你过来啊。”朋友丙也说道。
“没事的。”张婷说。
她咬了咬牙，发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师傅，我有东西落在学校了，能在这里停下车吗？”
前面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顾着开车，张婷分明感觉到车速在逐渐加快。
“停车！停车！”张婷终于着急了，声音透露着惶恐。
“这条路上没什么车，你现在就算下车了也回不去。”司机似乎是被她吵得不耐烦了，有些恼火的说道。
张婷还想说话，那个看起来温和老实的司机突然冲她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再叫一句，我让你永远都回不去。”
窗外的景色早就不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城区，荒郊野外，空无一人，张婷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生死，全都已经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掌控在手里。
绝望间，她想到了手机，赶忙在群里发了消息：“救我、抢救！”
这四个字不停的在屏幕中央打转，张婷这才注意到，左上角的信号栏显示只有一格。
“你别想跑了。”男人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5.
刘伟在等待一个时机。
事实上，自从干这一行以来，他已经连续两年都在等待这个时机了。
所以，当手机提示他收到了新订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今天一定不能放跑这个猎物。
但刘伟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好的计划，最后还是让那女人给跑了。
她很聪明，在自己的比亚迪还没停稳之前，就已经打开了车门，这让他的计划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
本来在这种荒郊野外，刘伟料她也跑不到哪里去，何况她还穿着双凉鞋，所以他下了车，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男一女在野外上演一番激情追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想到这里，刘伟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两年来，他用尽了委婉的方式都从没要到过微信，这些女人和他前女友一样，都嫌他穷，不是吗？
果然还是直接上要来得更好一点。
可是那女人跑了几百米，竟然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公路旁，好巧不巧的，刚好还有一辆小车经过，她拦了车，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刘伟只能恨恨的咬咬牙。
下一个机会又要到什么时候呢，他想。
6.
李鑫在车内喘着粗气。
身下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不能怪他，毕竟他本来只想玩玩，这女人挣扎得太厉害，一不小心就给掐死了。
现在冷静下来，他有点害怕。
逃吧。他决定找个地方抛尸。
他将尚且温热的女人抱了起来，从她身上掉下来一部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
屏幕亮了，信号恢复了几格，有无数条消息蜂拥而至:
“张婷你到哪了？”
“张婷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客服说没有权限，让我耐心等着。”
“没权限、没权限，让我们耐心等着，你不要出事啊。”
“我报警了，你一定不要出事啊。”
……
“我们等你回来。”
李鑫没有再看下去了，他找了处荒地，把手机和尸体一起丢下了车。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左拐右拐，很快的离开了。
7.
“小鑫，你那美女怎么样了？”昵称叫“伟哥”的车友在群里问道。
“还不错，大学生，身材很好。”小鑫很快回复道。
“真羡慕你啊。”伟哥说，“下一条上钩的鱼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耐心等着，干我们这一行的还怕泡不到女人？”群主又出来了。
“是啊。”
“我们都在等着呢。”他们说。
